題張十一旅舍三詠榴花。唐代。韓愈。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蓱z此地無車馬,顛倒青苔落絳英。
題太公釣渭圖。明代。劉基。 璇室群酣夜,璜溪獨釣時。浮云看富貴,流水淡須眉。偶應(yīng)非熊兆,尊為帝者師。軒裳如固有,千載起人思。
明妃曲二首。宋代。王安石。 明妃初出漢宮時,淚濕春風鬢腳垂。低徊顧影無顏色,尚得君王不自持。歸來卻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幾曾有;意態(tài)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一去心知更不歸,可憐著盡漢宮衣;寄聲欲問塞南事,只有年年鴻雁飛。家人萬里傳消息,好在氈城莫相憶;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明妃初嫁與胡兒,氈車百兩皆胡姬。含情欲語獨無處,傳與琵琶心自知。黃金桿撥春風手,彈看飛鴻勸胡酒。漢宮侍女暗垂淚,沙上行人卻回首。漢恩自淺胡恩深,人生樂在相知心??蓱z青冢已蕪沒,尚有哀弦留至今。
三閭祠。清代。查慎行。 平遠江山極目回,古祠漠漠背城開。莫嫌舉世無知己,未有庸人不忌才。放逐肯消亡國恨?歲時猶動楚人哀!湘蘭沅芷年年綠,想見吟魂自往來。
山坡羊·燕城述懷。元代。劉致。 云山有意,軒裳無計,被西風吹斷功名淚。去來兮,再休提!青山盡解招人醉,得失到頭皆物理。得,他命里;失,咱命里。
贈新平少年。唐代。李白。 韓信在淮陰,少年相欺凌。屈體若無骨,壯心有所憑。一遭龍顏君,嘯咤從此興。千金答漂母,萬古共嗟稱。而我竟何為?寒苦坐相仍。長風入短袂,內(nèi)手如懷冰。故友不相恤,新交寧見矜?摧殘檻中虎,羈紲韝上鷹。何時騰風云,搏擊申所能?
紀南陵題五松山。唐代。李白。 圣達有去就,潛光愚其德。魚與龍同池,龍去魚不測。當時版筑輩,豈知傅說情。一朝和殷羹,光氣為列星。伊尹生空桑,捐庖佐皇極。桐宮放太甲,攝政無愧色。三年帝道明,委質(zhì)終輔翼。曠哉至人心,萬古可為則。時命或大繆,仲尼將奈何。鸞鳳忽覆巢,麒麟不來過。龜山蔽魯國,有斧且無柯。歸來歸去來,宵濟越洪波。
雜詩七首·其四。兩漢。曹植。 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瀟湘沚。時俗薄朱顏,誰為發(fā)皓齒?俯仰歲將暮,榮耀難久恃。
雜詩七首·其四。兩漢。曹植。 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瀟湘沚。時俗薄朱顏,誰為發(fā)皓齒?俯仰歲將暮,榮耀難久恃。
余少時過里肆中,見北雜劇有《四聲猿》,意氣豪達,與近時書生所演傳奇絕異,題曰“天池生”,疑為元人作。后適越,見人家單幅上有署“田水月”者,強心鐵骨,與夫一種磊塊不平之氣,字畫之中,宛宛可見。意甚駭之,而不知田水月為何人。
一夕,坐陶編修樓,隨意抽架上書,得《闕編》詩一帙。惡楮毛書,煙煤敗黑,微有字形。稍就燈間讀之,讀未數(shù)首,不覺驚躍,忽呼石簣:“《闕編》何人作者?今耶?古耶?”石簣曰:“此余鄉(xiāng)先輩徐天池先生書也。先生名渭,字文長,嘉、隆間人,前五六年方卒。今卷軸題額上有田水月者,即其人也?!庇嗍嘉蚯昂笏?,皆即文長一人。又當詩道荒穢之時,獲此奇秘,如魘得醒。兩人躍起,燈影下,讀復(fù)叫,叫復(fù)讀,僮仆睡者皆驚起。余自是或向人,或作書,皆首稱文長先生。有來看余者,即出詩與之讀。一時名公巨匠,浸浸知向慕云。
徐文長傳。明代。袁宏道。 余少時過里肆中,見北雜劇有《四聲猿》,意氣豪達,與近時書生所演傳奇絕異,題曰“天池生”,疑為元人作。后適越,見人家單幅上有署“田水月”者,強心鐵骨,與夫一種磊塊不平之氣,字畫之中,宛宛可見。意甚駭之,而不知田水月為何人?! ∫幌?,坐陶編修樓,隨意抽架上書,得《闕編》詩一帙。惡楮毛書,煙煤敗黑,微有字形。稍就燈間讀之,讀未數(shù)首,不覺驚躍,忽呼石簣:“《闕編》何人作者?今耶?古耶?”石簣曰:“此余鄉(xiāng)先輩徐天池先生書也。先生名渭,字文長,嘉、隆間人,前五六年方卒。今卷軸題額上有田水月者,即其人也?!庇嗍嘉蚯昂笏?,皆即文長一人。又當詩道荒穢之時,獲此奇秘,如魘得醒。兩人躍起,燈影下,讀復(fù)叫,叫復(fù)讀,僮仆睡者皆驚起。余自是或向人,或作書,皆首稱文長先生。有來看余者,即出詩與之讀。一時名公巨匠,浸浸知向慕云?! ∥拈L為山陰秀才,大試輒不利,豪蕩不羈??偠胶妨止?,聘為幕客。文長與胡公約:“若欲客某者,當具賓禮,非時輒得出入?!焙栽S之。文長乃葛衣烏巾,長揖就坐,縱談天下事,旁若無人。胡公大喜。是時公督數(shù)邊兵,威振東南,介胄之士,膝語蛇行,不敢舉頭;而文長以部下一諸生傲之,信心而行,恣臆談謔,了無忌憚。會得白鹿,屬文長代作表。表上,永陵喜甚。公以是益重之,一切疏記,皆出其手?! ∥拈L自負才略,好奇計,談兵多中。凡公所以餌汪、徐諸虜者,皆密相議然后行。嘗飲一酒樓,有數(shù)健兒亦飲其下,不肯留錢。文長密以數(shù)字馳公,公立命縛健兒至麾下,皆斬之,一軍股栗。有沙門負資而穢,酒間偶言于公,公后以他事杖殺之。其信任多此類?! 『葢z文長之才,哀其數(shù)困,時方省試,凡入簾者,公密屬曰:“徐子,天下才,若在本房,幸勿脫失?!苯栽唬骸叭缑!币恢h以他羈后至,至期方謁公,偶忘屬,卷適在其房,遂不偶?! ∥拈L既已不得志于有司,遂乃放浪曲糵,恣情山水,走齊、魯、燕、趙之地,窮覽朔漠。其所見山奔海立,沙起云行,風鳴樹偃,幽谷大都,人物魚鳥,一切可驚可愕之狀,一一皆達之于詩。其胸中又有一段不可磨滅之氣,英雄失路、托足無門之悲,故其為詩,如嗔如笑,如水鳴峽,如種出土,如寡婦之夜哭,羈人之寒起。當其放意,平疇千里;偶爾幽峭,鬼語秋墳。文長眼空千古,獨立一時。當時所謂達官貴人、騷士墨客,文長皆叱而奴之,恥不與交,故其名不出于越。悲夫! 一日,飲其鄉(xiāng)大夫家。鄉(xiāng)大夫指筵上一小物求賦,陰令童仆續(xù)紙丈余進,欲以苦之。文長援筆立成,竟?jié)M其紙,氣韻遒逸,物無遁情,一座大驚。 文長喜作書,筆意奔放如其詩,蒼勁中姿媚躍出。余不能書,而謬謂文長書決當在王雅宜、文征仲之上。不論書法,而論書神:先生者,誠八法之散圣,字林之俠客也。間以其余,旁溢為花草竹石,皆超逸有致?! ∽湟砸蓺⑵淅^室,下獄論死。張陽和力解,乃得出。既出,倔強如初。晚年憤益深,佯狂益甚。顯者至門,皆拒不納。當?shù)拦僦?,求一字不可得。時攜錢至酒肆,呼下隸與飲?;蜃猿指珦羝破漕^,血流被面,頭骨皆折,揉之有聲?;蜷称淠?,或以利錐錐其兩耳,深入寸余,竟不得死?! ∈堁裕和須q詩文益奇,無刻本,集藏于家。予所見者,《徐文長集》、《闕編》二種而已。然文長竟以不得志于時,抱憤而卒?! ∈唬合壬鷶?shù)奇不已,遂為狂疾;狂疾不已,遂為囹圄。古今文人,牢騷困苦,未有若先生者也。雖然,胡公間世豪杰,永陵英主,幕中禮數(shù)異等,是胡公知有先生矣;表上,人主悅,是人主知有先生矣。獨身未貴耳。先生詩文崛起,一掃近代蕪穢之習,百世而下,自有定論,胡為不遇哉?梅客生嘗寄余書曰:“文長吾老友,病奇于人,人奇于詩,詩奇于字,字奇于文,文奇于畫。”余謂文長無之而不奇者也。無之而不奇,斯無之而不奇也哉!悲夫!
國子先生晨入太學,招諸生立館下,誨之曰:“業(yè)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方今圣賢相逢,治具畢張。拔去兇邪,登崇畯良。占小善者率以錄,名一藝者無不庸。爬羅剔抉,刮垢磨光。蓋有幸而獲選,孰云多而不揚?諸生業(yè)患不能精,無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無患有司之不公?!?/p>
言未既,有笑于列者曰:“先生欺余哉!弟子事先生,于茲有年矣。先生口不絕吟于六藝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編。紀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鉤其玄。貪多務(wù)得,細大不捐。焚膏油以繼晷,恒兀兀以窮年。先生之業(yè),可謂勤矣。
進學解。唐代。韓愈。 國子先生晨入太學,招諸生立館下,誨之曰:“業(yè)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方今圣賢相逢,治具畢張。拔去兇邪,登崇畯良。占小善者率以錄,名一藝者無不庸。爬羅剔抉,刮垢磨光。蓋有幸而獲選,孰云多而不揚?諸生業(yè)患不能精,無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無患有司之不公?!薄 ⊙晕醇龋行τ诹姓咴唬骸跋壬塾嘣?!弟子事先生,于茲有年矣。先生口不絕吟于六藝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編。紀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鉤其玄。貪多務(wù)得,細大不捐。焚膏油以繼晷,恒兀兀以窮年。先生之業(yè),可謂勤矣?! ∮h排異端,攘斥佛老。補苴罅漏,張皇幽眇。尋墜緒之茫茫,獨旁搜而遠紹。障百川而東之,回狂瀾于既倒。先生之于儒,可謂有勞矣?! 〕两x郁,含英咀華,作為文章,其書滿家。上規(guī)姚姒,渾渾無涯;周誥、殷《盤》,佶屈聱牙;《春秋》謹嚴,《左氏》浮夸;《易》奇而法,《詩》正而葩;下逮《莊》、《騷》,太史所錄;子云,相如,同工異曲。先生之于文,可謂閎其中而肆其外矣?! ∩偈贾獙W,勇于敢為;長通于方,左右具宜。先生之于為人,可謂成矣?! ∪欢灰娦庞谌?,私不見助于友。跋前躓后,動輒得咎。暫為御史,遂竄南夷。三年博士,冗不見治。命與仇謀,取敗幾時。冬暖而兒號寒,年豐而妻啼饑。頭童齒豁,竟死何裨。不知慮此,而反教人為?” 先生曰:“吁,子來前!夫大木為杗,細木為桷,欂櫨、侏儒,椳、闑、扂、楔,各得其宜,施以成室者,匠氏之工也。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馬勃,敗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無遺者,醫(yī)師之良也。登明選公,雜進巧拙,紆馀為妍,卓犖為杰,校短量長,惟器是適者,宰相之方也。昔者孟軻好辯,孔道以明,轍環(huán)天下,卒老于行。荀卿守正,大論是弘,逃讒于楚,廢死蘭陵。是二儒者,吐辭為經(jīng),舉足為法,絕類離倫,優(yōu)入圣域,其遇于世何如也?今先生學雖勤而不繇其統(tǒng),言雖多而不要其中,文雖奇而不濟于用,行雖修而不顯于眾。猶且月費俸錢,歲靡廩粟;子不知耕,婦不知織;乘馬從徒,安坐而食。踵常途之役役,窺陳編以盜竊。然而圣主不加誅,宰臣不見斥,茲非其幸歟?動而得謗,名亦隨之。投閑置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財賄之有亡,計班資之崇庳,忘己量之所稱,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謂詰匠氏之不以杙為楹,而訾醫(yī)師以昌陽引年,欲進其豨苓也。
野歌。唐代。李賀。 鴉翎羽箭山桑弓,仰天射落銜蘆鴻。麻衣黑肥沖北風,帶酒日晚歌田中。男兒屈窮心不窮,枯榮不等嗔天公。寒風又變?yōu)榇毫?,條條看即煙濛濛。
醉時歌。唐代。杜甫。 諸公袞袞登臺省,廣文先生官獨冷。甲第紛紛厭梁肉,廣文先生飯不足。先生有道出羲皇,先生有才過屈宋。德尊一代常坎坷,名垂萬古知何用!杜陵野客人更嗤,被褐短窄鬢如絲。日糴太倉五升米,時赴鄭老同襟期。得錢即相覓,沽酒不復(fù)疑。忘形到爾汝,痛飲真吾師。清夜沉沉動春酌,燈前細雨檐花落。但覺高歌有鬼神,焉知餓死填溝壑?相如逸才親滌器,子云識字終投閣。先生早賦歸去來,石田茅屋荒蒼苔。儒術(shù)于我何有哉,孔丘盜跖俱塵埃。不須聞此意慘愴,生前相遇且銜杯!
送杜審言。唐代。宋之問。 臥病人事絕,嗟君萬里行。河橋不相送,江樹遠含情。別路追孫楚,維舟吊屈平??上埲獎?,流落在豐城。
定風波·山路風來草木香。宋代。辛棄疾。 藥名招婺源馬荀仲游雨巖。馬善醫(yī)。山路風來草木香。雨余涼意到胡床。泉石膏肓吾已甚,多病,提防風月費篇章。孤負尋常山簡醉,獨自,故應(yīng)知子草玄忙。湖海早知身汗漫,誰伴?只甘松竹共凄涼。
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唐代。杜牧。 百感中來不自由,角聲孤起夕陽樓。(中一作:衷)碧山終日思無盡,芳草何年恨即休?睫在眼前長不見,道非身外更何求。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
自余為僇人,居是州,恒惴栗。其隟也,則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與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幽泉怪石,無遠不到。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醉則更相枕以臥,臥而夢。意有所極,夢亦同趣。覺而起,起而歸;以為凡是州之山水有異態(tài)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華西亭,望西山,始指異之。遂命仆人過湘江,緣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窮山之高而止。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則凡數(shù)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勢,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攢蹙累積,莫得遁隱??M青繚白,外與天際,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與培塿為類。悠悠乎與顥氣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窮。引觴滿酌,頹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蒼然暮色,自遠而至,至無所見,而猶不欲歸。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故為之文以志。是歲,元和四年也。
始得西山宴游記。唐代。柳宗元。 自余為僇人,居是州,恒惴栗。其隟也,則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與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幽泉怪石,無遠不到。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醉則更相枕以臥,臥而夢。意有所極,夢亦同趣。覺而起,起而歸;以為凡是州之山水有異態(tài)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衲昃旁露巳?,因坐法華西亭,望西山,始指異之。遂命仆人過湘江,緣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窮山之高而止。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則凡數(shù)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勢,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攢蹙累積,莫得遁隱??M青繚白,外與天際,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與培塿為類。悠悠乎與顥氣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窮。引觴滿酌,頹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蒼然暮色,自遠而至,至無所見,而猶不欲歸。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故為之文以志。是歲,元和四年也。
初食筍呈座中。唐代。李商隱。 嫩籜香苞初出林,於陵論價重如金。皇都陸海應(yīng)無數(shù),忍剪凌云一寸心。
使青夷軍入居庸三首。唐代。高適。 匹馬行將久,征途去轉(zhuǎn)難。不知邊地別,只訝客衣單。溪冷泉聲苦,山空木葉干。莫言關(guān)塞極,云雪尚漫漫。古鎮(zhèn)青山口,寒風落日時。巖巒鳥不過,冰雪馬堪遲。出塞應(yīng)無策,還家賴有期。東山足松桂,歸去結(jié)茅茨。登頓驅(qū)征騎,棲遲愧寶刀。遠行今若此,微祿果徒勞。絕坂水連下,群峰云共高。自堪成白首,何事一青袍。
淮南小壽山謹使東峰金衣雙鶴,銜飛云錦書於維揚孟公足下曰:“仆包大塊之氣,生洪荒之間,連翼軫之分野,控荊衡之遠勢。盤薄萬古,邈然星河,憑天霓以結(jié)峰,倚斗極而橫嶂。頗能攢吸霞雨,隱居靈仙,產(chǎn)隋侯之明珠,蓄卞氏之光寶,罄宇宙之美,殫造化之奇。方與昆侖抗行,閬風接境,何人間巫、廬、臺、霍之足陳耶?
昨於山人李白處,見吾子移白,責仆以多奇,叱仆以特秀,而盛談三山五岳之美,謂仆小山無名無德而稱焉。觀乎斯言,何太謬之甚也?吾子豈不聞乎?無名為天地之始,有名為萬物之母。假令登封禋祀,曷足以大道譏耶?然皆損人費物,庖殺致祭,暴殄草木,鐫刻金石,使載圖典,亦未足為貴乎?且達人莊生,常有馀論,以為斥鷃不羨於鵬鳥,秋毫可并於太山。由斯而談,何小大之殊也?
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唐代。李白。 淮南小壽山謹使東峰金衣雙鶴,銜飛云錦書於維揚孟公足下曰:“仆包大塊之氣,生洪荒之間,連翼軫之分野,控荊衡之遠勢。盤薄萬古,邈然星河,憑天霓以結(jié)峰,倚斗極而橫嶂。頗能攢吸霞雨,隱居靈仙,產(chǎn)隋侯之明珠,蓄卞氏之光寶,罄宇宙之美,殫造化之奇。方與昆侖抗行,閬風接境,何人間巫、廬、臺、霍之足陳耶? 昨於山人李白處,見吾子移白,責仆以多奇,叱仆以特秀,而盛談三山五岳之美,謂仆小山無名無德而稱焉。觀乎斯言,何太謬之甚也?吾子豈不聞乎?無名為天地之始,有名為萬物之母。假令登封禋祀,曷足以大道譏耶?然皆損人費物,庖殺致祭,暴殄草木,鐫刻金石,使載圖典,亦未足為貴乎?且達人莊生,常有馀論,以為斥鷃不羨於鵬鳥,秋毫可并於太山。由斯而談,何小大之殊也? 又怪於諸山藏國寶,隱國賢,使吾君榜道燒山,披訪不獲,非通談也。夫皇王登極,瑞物昭至,蒲萄翡翠以納貢,河圖洛書以應(yīng)符。設(shè)天綱而掩賢,窮月竁以率職。天不秘寶,地不藏珍,風威百蠻,春養(yǎng)萬物。王道無外,何英賢珍玉而能伏匿於巖穴耶?所謂榜道燒山,此則王者之德未廣矣。昔太公大賢,傅說明德,棲渭川之水,藏虞虢之巖,卒能形諸兆聯(lián),感乎夢想。此則天道闇合,豈勞乎搜訪哉?果投竿詣麾,舍筑作相,佐周文,贊武丁,總而論之,山亦何罪?乃知巖穴為養(yǎng)賢之域,林泉非秘寶之區(qū),則仆之諸山,亦何負於國家矣? 近者逸人李白,自峨眉而來,爾其天為容,道為貌,不屈已,不干人,巢、由以來,一人而已。乃蚪蟠龜息,遁乎此山。仆嘗弄之以綠綺,臥之以碧云,漱之以瓊液。餌之以金砂,既而童顏益春,真氣愈茂,將欲倚劍天外,掛弓扶桑。浮四海,橫八荒,出宇宙之寥廓,登云天之渺茫。俄而李公仰天長吁,謂其友人曰:吾未可去也。吾與爾,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一身。安能餐君紫霞,蔭君青松,乘君鸞鶴,駕君虬龍,一朝飛騰,為方丈、蓬萊之人耳?此則未可也。乃相與卷其丹書,匣其瑤琴,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shù)。奮其智能,愿為輔弼,使寰區(qū)大定,??h清一。事君之道成,榮親之義畢,然後與陶朱、留侯,浮五湖,戲滄洲,不足為難矣。即仆林下之所隱容,豈不大哉?必能資其聰明,輔其正氣,借之以物色,發(fā)之以文章,雖煙花中貧,沒齒無恨。其有山精木魅,雄虺猛獸,以驅(qū)之四荒,磔裂原野,使影跡絕滅,不干戶庭。亦遣清風掃門,明月侍坐。此乃養(yǎng)賢之心,實亦勤矣?! ∶献用献?,無見深責耶!明年青春,求我於此巖也。
道州城西百余步,有小溪。南流數(shù)十步,合營溪。水抵兩岸,悉皆怪石,欹嵌盤曲,不可名狀。清流觸石,洄懸激注;佳木異竹,垂陰相蔭。
此溪若在山野之上,則宜逸民退士之所游處;在人間,則可為都邑之勝境,靜者之林亭。而置州以來,無人賞愛;徘徊溪上,為之悵然。乃疏鑿蕪穢,俾為亭宇;植松與桂,兼之香草,以裨形勝。為溪在州右,遂命之曰右溪??蹄懯?,彰示來者。
右溪記。唐代。元結(jié)。 道州城西百余步,有小溪。南流數(shù)十步,合營溪。水抵兩岸,悉皆怪石,欹嵌盤曲,不可名狀。清流觸石,洄懸激注;佳木異竹,垂陰相蔭。 此溪若在山野之上,則宜逸民退士之所游處;在人間,則可為都邑之勝境,靜者之林亭。而置州以來,無人賞愛;徘徊溪上,為之悵然。乃疏鑿蕪穢,俾為亭宇;植松與桂,兼之香草,以裨形勝。為溪在州右,遂命之曰右溪??蹄懯?,彰示來者。
鷓鴣天·博山寺作。宋代。辛棄疾。 不向長安路上行。卻教山寺厭逢迎。味無味處求吾樂,材不材間過此生。寧作我,豈其卿。人間走遍卻歸耕。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鳥山花好弟兄。
池口風雨留三日。宋代。黃庭堅。 孤城三日風吹雨,小市人家只菜蔬。水遠山長雙屬玉,身閑心苦一舂鋤。翁從旁舍來收網(wǎng),我適臨淵不羨魚。俯仰之間已陳跡,暮窗歸了讀殘書。
雪后書北臺壁二首。宋代。蘇軾。 黃昏猶作雨纖纖,夜靜無風勢轉(zhuǎn)嚴。但覺衾裯如潑水,不知庭院已堆鹽。五更曉色來書幌,半夜寒聲落畫檐。試掃北臺看馬耳,未隨埋沒有雙尖。城頭初日始翻鴉,陌上晴泥已沒車。凍合玉樓寒起粟,光搖銀海眼生花。遺蝗入地應(yīng)千尺,宿麥連云有幾家。老病自嗟詩力退,空吟冰柱憶劉叉。
醉后贈從甥高鎮(zhèn)。唐代。李白。 馬上相逢揖馬鞭,客中相見客中憐。欲邀擊筑悲歌飲,正值傾家無酒錢。江東風光不借人,枉殺落花空自春。黃金逐手快意盡,昨日破產(chǎn)今朝貧。丈夫何事空嘯傲,不如燒卻頭上巾。君為進士不得進,我被秋霜生旅鬢。時清不及英豪人,三尺童兒重廉藺。匣中盤劍裝魚昔魚,閑在腰間未用渠。且將換酒與君醉,醉歸托宿吳專諸。
南歸阻雪。唐代。孟浩然。 我行滯宛許,日夕望京豫。曠野莽茫茫,鄉(xiāng)山在何處。孤煙村際起,歸雁天邊去。積雪覆平皋,饑鷹捉寒兔。少年弄文墨,屬意在章句。十上恥還家,裴回守歸路。
送隱者一絕。唐代。杜牧。 無媒徑路草蕭蕭,自古云林遠市朝。公道世間唯白發(fā),貴人頭上不曾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