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風度”是《世說新語》這本書的審美旨趣。在那個亂世,因為政治太殘酷,稍有不慎就被砍頭,所以文人們開始研究玄學,喜歡坐在竹林里閑談,他們衣著單薄而飄逸,看起來十分瀟灑。
前文提到,這是一個全民煉
晉朝“竹林七賢”中是否真的隱藏一對同性戀?的詩文(0篇)
“魏晉風度”是《世說新語》這本書的審美旨趣。在那個亂世,因為政治太殘酷,稍有不慎就被砍頭,所以文人們開始研究玄學,喜歡坐在竹林里閑談,他們衣著單薄而飄逸,看起來十分瀟灑。
前文提到,這是一個全民煉丹服藥的時代,個個都想壯陽,都想得道成仙。因為普通百姓需要在田野里彎腰勞作,給大軍制造糧草,一般沒什么空閑煉丹服藥,所以還是文人們在孜孜以求。
魯迅先生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的文章中說,魏晉風度與服藥關系很大。因為他們煉出的丹藥是有毒的,所以吃了后渾身發(fā)熱,需要吃冷食,洗冷水澡才能給自己降溫。而且不能穿厚衣服,衣服需要寬松,因為吃藥之后,皮膚瘙癢,很脆弱,如果衣服太緊太窄,會把皮膚磨破,至于鞋子,赤腳最好。此外他們還要光著腳丫子從家里走出來“發(fā)散”(“散”是藥的意思),“散步”一詞就是這么來的。路上遇到同樣出來散步的熟人,就一起找個陰涼地方(比如竹林)坐下來聊天。但政治斗爭使他們對所謂熟人并不信任,害怕自己因為闡述政治觀點而被對方告發(fā),只好答非所問地胡扯一些玄之又玄的話題。這時候,天色將晚,那些在田里制造糧草的老農(nóng)扛著鋤頭回家,經(jīng)過竹林,看到了他們,覺得他們真是很有“風度”,太讓人羨慕了。
嵇康和阮籍算是這些名士里最有“風度”的人了。為了避免殺身之禍,阮籍酗酒,讓自己長期處于醉酒狀態(tài),那樣就沒人對他當真了。他一喝多除了嘴中發(fā)出哨聲之外,還經(jīng)常帶著仆人驅車而行,這是沒有任何目的的游蕩。到了路的盡頭,再也無路可走時,他就在道路的盡頭痛哭。對于他所厭惡的人,他喜歡翻白眼,對于喜愛的人,則青眼有加。
嵇康是阮籍給予青眼的才俊之士。嵇康和同代人潘安都是著名的美男子。但二人區(qū)別很大,潘安上街,婦女都跟著他跑,連老太太都用水果砸他,用現(xiàn)在話說,屬于“師奶殺手”那種類型,明清艷情小說也多以“潘安之貌”來描繪男主人公。而嵇康與其不同的是:
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或云:“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為人也,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世說新語》這段描述,大概是中國文學作品里對男人最優(yōu)美的神態(tài)描寫。按現(xiàn)在的話說,嵇康可能是“酷”的那種。潘安以臉蛋取勝,嵇康則是以身材迷人。一個是偶像派奶油小生,一個則是讓人瘋狂的搖滾歌手。嵇康的酷還在于他下班回家后,會脫掉衣服,裸露肌肉在騰騰火爐前打鐵,干的全是體力活。他還在那篇著名的《與山巨源絕交書》中說,自己經(jīng)常賴床,尿急了都怕起來去上廁所。山巨源就是山濤,跟他和阮籍三個人是非常鐵的哥們兒。這么鐵的朋友,也能寫公開信絕交,其酷已知。到了深夜,萬籟俱寂,這時候人們突然聽到嵇康家那邊傳過來的琴聲——就是那首嵇康在刑場上曾彈過最后一次并“于今絕矣”的《廣陵散》。美妙而深邃的音樂,使人們的夢境和魂魄在空中搖曳多姿。
這樣一個男人,沒有點奇異的故事那是浪費了。所以《世說新語》語焉不詳?shù)靥岬竭^他和阮籍有同性戀關系。而且這段敘述非常曖昧,涉及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山公與嵇、阮一面,契若金蘭。山妻韓氏覺公與二人異于常交,問公,公曰:“我當年可以為友者,唯此二生耳。”妻曰:“負羈之妻亦親觀狐、趙,意欲窺之,可乎?”他日,二人來,妻勸公止之宿,具酒肉。夜穿墉以視之,達旦忘反。公入曰:“二人何如?”妻曰:“君才致殊不如,正當以識度相友耳。”公曰:“伊輩亦常以我度為勝。”
山濤和嵇康、阮籍一見如故,成了摯友。山濤的妻子起疑心,覺得他們?nèi)齻€男人的交往很不正常。山濤就解釋自己只愿意跟他們做朋友。他妻子疑心更重了,就要求丈夫把他們帶到家里來給自己也看看。不過,妻子要求見丈夫的男性朋友,這于禮法有悖,山濤之妻于是引用了一個典故:
春秋年間,晉公子重耳在狐偃和趙衰的追隨下流亡到曹國。曹國國君聽說重耳身體非比尋常,除了重瞳,還是個駢脅,就是脅骨連在一起。于是曹國國君在僖負羈夫婦的協(xié)助下,在墻上挖了個洞,趁重耳洗澡時偷窺。
山濤妻子引用這個典故,用意非常復雜:一、證明自己想看看丈夫的男朋友是有先例可依的,所以不算為過;二、傳說狐偃和趙衰是一對同性戀,這暗示山濤妻子懷疑嵇康和阮籍是否也是;三、女人本身對男人的好奇。
后來,嵇康和阮籍應邀來了,山濤的妻子爬到墻頭偷窺了二人(《禮記》規(guī)定,女人不能面見客人),看了整整一夜也看不夠。她確實覺得他們比自己丈夫好,并且還對丈夫說了,山濤并沒有表示憤怒,反而表示贊同妻子的看法,這很奇怪。此外,她還叫丈夫留他們在家里過夜,山濤也欣然應允。
我們不知道那個夜晚之后還發(fā)生過什么。山濤妻子是否對嵇康或阮籍心生愛慕?嵇、阮當晚是否睡一張床?山濤又是否是個雙性戀?山濤正是因為有第三者插足,才促使嵇康寫了那封絕交信?這些問題的曖昧程度讓人想入非非。包括曹國國君對重耳身體的興趣,也很曖昧。
在前文我們說過漢代帝王的同性戀或雙性戀問題。關于男性同性戀,在房中書里有個專業(yè)用語,叫“陰痿癥”,就是指女人不能使之產(chǎn)生性欲,恰恰是男人才能夠。補充一點:阮籍有后人,嵇康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