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院深疑無路通。碧紗窗影下,玉芙蓉。當時偏恨五更鐘。分攜處,斜月小簾櫳。
楚夢冷沈蹤。一雙金縷枕,半床空。畫橋臨水鳳城東。樓前柳,憔悴幾秋風。
樓前柳,憔悴幾秋風。。宋代。賀鑄。 花院深疑無路通。碧紗窗影下,玉芙蓉。當時偏恨五更鐘。分攜處,斜月小簾櫳。楚夢冷沈蹤。一雙金縷枕,半床空。畫橋臨水鳳城東。樓前柳,憔悴幾秋風。
夢中來到曲折幽深的花園里,樹枝繁茂好像無路可走了。繞過回廊,突然看到心上人站在綠紗窗影下,美如一朵玉芙蓉。兩人的情話還未說完;曉鐘已經(jīng)敲響,這著實令人可恨。懷著痛苦和感傷的心情灑淚分手,那清冷的月光斜照在小窗戶上。
可是好夢不長,往事又是那樣令人沉重。一覺醒來,眼前只有兩只金縷枕頭,身邊那半床空蕩蕩的。所思念的人遠在京城東邊的臨水小樓上,河上有一座小橋。樓前的楊柳已經(jīng)歷了幾度秋風,心上人也經(jīng)歷了幾番失望和憔悴。
詞牌名:又名《小重山令》?!督饖Y集》入“雙調”。唐人例用以寫“宮怨”,故其調悲。五十八字,前后片各四平韻。
玉芙蓉:喻美人。玉是美好,芙蓉是荷花。
五更鐘:曉鐘。一夜分為五更,此指第五。
分攜:分手,分別。簾櫳:窗戶。簾指窗簾、門裎,櫳(話豫)是窗戶。
楚夢:宋玉《高唐賦》里有楚懷王與巫山神女在夢中相會的事。后用來形容好夢不長。此謂雙方分離已久。蹤:腳印,足跡。此處指夢中之往事。
金縷:金線。
鳳城:指京城。 憔悴:形容人瘦弱,面色不好看。
參考資料:
1、陸林編注 .宋詞 白話解說 :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 ,1992 :114-115 .
2、顧易生,徐培均,袁震宇主編 .宋詞精華 :巴蜀書社 ,1995 :259 .
此詞抒寫情侶離別相思的情懷。整首詞化景物為情思,語彌淡而情彌深。
寫與戀人離別相思之詞,方回還有《菩薩蠻·彩舟載得離愁動》一首。男主人公在抒發(fā)了初別的痛苦之后,曾經(jīng)無限哀怨地發(fā)出“良宵誰與共?賴有窗間夢??赡螇艋貢r,一番新別離”的感慨。這首詞則是寫別后經(jīng)年,相思成夢,夢回凄涼的真實情景。一為設想,一為現(xiàn)實,分別從不同的側面表現(xiàn)了主人公對所戀之人的誠摯深情。
第一句“疑”字用得極妙。這個“疑”,當然是男子之“疑”,然而細細推敲.卻又不似現(xiàn)實中之“疑”。因為心上人所居之“花院”,即使是“深”;也決不會無路可通,所以,它應該是夢中之“疑”。“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晏幾道《鷓鴣天·小令尊前見玉簫》)。相別日久,朝思暮想,以致因情生幻,“靈魂出竅”,在夢中跋涉千里,來到了過去曾經(jīng)和心上人歡會的舊地。夜闌人靜,月明星稀,看著那花木繁茂,曲折幽深的花園,不禁產生出“近鄉(xiāng)情更怯”般的疑慮:”這一次相會是否能夠如愿呢?是不是會有人從中作梗呢?……“這種種忐忑不安的測度借“疑無路通”表現(xiàn)出來,真是寫得迷離惝恍,像煞夢境。
第二句重點在“芙蓉”上?!段骶╇s記》卷二說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遠山,臉際常若芙蓉,以后有“芙蓉如面柳如眉”(自居易《長恨歌》)、“強整嬌姿臨寶鏡,小池一朵莢蓉”(李殉《臨江仙·鶯報簾前暖日紅》)等句,都是以“芙蓉”來喻美人,這里也是這種用法。方回在“芙蓉”之上加以“玉”字,前面又限以“碧紗窗影下”之絕美環(huán)境,真是形神俱現(xiàn),呼之欲出。主人公拂柳穿花,孑孑前行,剛剛繞過那幽雅的回廊,已經(jīng)看到心上人佇立在如夢如幻的朦朧碧紗窗影下,似玉琢芙蓉,娘娩婷婷,顧盼生輝,笑顏以待。玉人之俊秀,一見之乍喜,俱在不言之中。
第三句寫良夜何其,歡娛很短。正當兩人意愜情濃、熱烈纏綿之際,東方已白,曉鐘發(fā)動,這不能不使人產生“偏恨”的感慨。句首的“當時”,應是既指今夢,亦指昔時,是夢亦真,是虛亦實,動蕩變幻之中,語語沉著,令人神傷。
第四句寫分別?!懊髟虏恢O離別苦,斜光到曉穿朱戶?!保淌狻兜麘倩ā懢粘顭熖m泣露》)在曉鐘的聲聲催促之下,兩人在戶外執(zhí)手依依,灑淚相別,那清冷的月光斜照在簾櫳之上,更增添了別離的痛苦和感傷。景中含情,情景交融,使上片的歡會在一派凄涼的氛圍中結束。
過片健筆陡轉,將上片一筆噴醒。沈祥龍《論詞隨筆》謂:“詞換頭處謂過變,須辭意斷而仍續(xù),合而仍分。前虛則后實,前實則后虛,過變乃虛實轉捩處?!边@一句即承上啟下,由虛入實。宋玉《高唐賦》謂楚懷王與神女在夢中相會,故詞句以“楚夢”借指上片的情事。驀然驚覺,夢冷蹤沉。殘月殘燭,空虛寂寞。眼前精心繡制(也許即為心上人親手所繡)的金縷雙枕,反襯出他此時的孤獨;身邊空蕩蕩的半床鴛被,更使他黯然銷魂。這兩句與上片形成鮮明對比,是全詞的詞眼所在。
結拍兩句,又化實為虛,從對面寫起。男主人公這時正遠在天涯,而他所戀的女子卻遠在京城東邊一角。由上句的“雙枕”、“半床”,很自然地聯(lián)想起對方對自己的思念。不過詞人并沒有像“今夜郎州月,閨中只獨看”(杜甫《月夜》)那樣直接去寫對方,而是以樓前楊柳幾度秋風、幾度凋零來暗示女方“妝樓頤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柳永《八聲甘州》)的失望和憔悴,賦情于物,亦物亦人,“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這首詞上片寫夢中相會,是虛;下片寫夢回凄涼,是實。然而詞人于虛中處處用實筆,使上片虛而若實;于實中卻化實為虛,使下片實中有虛。特別是詞的結拍,由己推人,代人念己,“不以虛為虛,而以實為虛,化景物為情思”(范唏文《對床夜語》),語彌淡而情彌深。所以無怪乎陳廷焯對《東山詞》至有“筆墨之妙,真乃一片化工”之贊嘆。
《宋詞選釋》評日:“此詞由‘窗下’而‘分攜’、而‘沈躞’,層遞寫來,漸推漸遠。結處‘秋柳’、‘城東’,寄懷更遠,覺情韻彌長也。”
賀鑄(1052~1125) 北宋詞人。字方回,號慶湖遺老。漢族,衛(wèi)州(今河南衛(wèi)輝)人。宋太祖賀皇后族孫,所娶亦宗室之女。自稱遠祖本居山陰,是唐賀知章后裔,以知章居慶湖(即鏡湖),故自號慶湖遺老。 ...
賀鑄。 賀鑄(1052~1125) 北宋詞人。字方回,號慶湖遺老。漢族,衛(wèi)州(今河南衛(wèi)輝)人。宋太祖賀皇后族孫,所娶亦宗室之女。自稱遠祖本居山陰,是唐賀知章后裔,以知章居慶湖(即鏡湖),故自號慶湖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