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橈軋軋溪溶溶,廢綠平煙吳苑東。
水清蓮媚兩相向,鏡里見愁愁更紅。
白馬金鞭大堤上,西江日夕多風(fēng)浪。
荷心有露似驪珠,不是真圓亦搖蕩。
蓮浦謠。唐代。溫庭筠。 鳴橈軋軋溪溶溶,廢綠平煙吳苑東。水清蓮媚兩相向,鏡里見愁愁更紅。白馬金鞭大堤上,西江日夕多風(fēng)浪。荷心有露似驪珠,不是真圓亦搖蕩。
每劃一下槳時就發(fā)出軋軋的輕響,船下小溪水波蕩漾。吳苑東邊那荒蕪的綠野上,煙霧漫地而起。
水流清澈見底,美麗的蓮花和嬌媚的人臉兩兩相對,水平如鏡,清清水里映出了那因愁而紅的臉。
在那岸邊的大堤上騎著白馬手持金鞭的少年啊,太陽即將西下已近黃昏,西江可是風(fēng)浪很大的呀。
看那片荷葉上沾著一滴露珠,就好似驪珠一樣,雖然這露珠不是真圓,但它也在那里搖擺晃蕩著。
蓮浦:種有蓮花的水口。
鳴橈(ráo):謂開船。唐杜甫《奉送崔都水翁下峽》詩:“無數(shù)涪江筏,鳴橈總發(fā)時?!背鹫做椬ⅲ骸皹?,短棹也?!避垼▂à)軋:象聲詞。溶溶:水流盛大貌。
廢綠:荒蕪的綠野。平煙:謂漫地而起的煙霧。吳苑:即長洲苑,吳王之苑。
兩相向:指女子和水中蓮花兩相對。
鏡:指清澈的水面。
金鞭:一作“金鞍”。
西江:唐人多稱長江中下游為西江。此指南京市西的一段長江。
驪(lí)珠:寶珠。傳說出自驪龍頷下,故名。《莊子·列御寇》:“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
搖蕩:搖擺晃蕩。
參考資料:
1、彭定求 等.全唐詩(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473
2、劉學(xué)鍇 注評.溫庭筠詩詞選.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45-46
這首詩是溫庭筠寫的新樂府,但《樂府詩集》里除他這首外,沒有第二首與他主題相同的,想必是他的創(chuàng)造。具體作年或與作于唐武宗會昌三年(843年)的《吳苑行》相近??计湟?,與《采蓮曲》相似。
參考資料:
1、劉學(xué)鍇 注評.溫庭筠詩詞選.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45-46
樂府詩始于漢武帝。當(dāng)時有太樂、樂府二署,分別掌管雅樂和俗樂。雅樂是郊廟之樂,主要用于祭祀;俗樂是樂府機(jī)關(guān)采集的各地的風(fēng)謠,以及部份文人的創(chuàng)作,主要是用來供奉封建王朝的帝王和貴族們作歌舞娛樂之用。《蓮浦謠》屬于俗樂,但是如果同《樂府詩集》中他人的《采蓮曲》相比,它有深意得多。
這首詩雖只八句,而且只限于粉沫蓮女在搖船這一簡單的情節(jié)上,然而由于詩人巧妙地融情入景,遂使這短短的八句詩,卻寫出了感時、傷己、懷人、惜志等多層意思,沉郁含蓄,讀來令人蕩氣回腸。
詩以采蓮女在溪水上劃著小船出現(xiàn)開始。開頭的“鳴橈”二字就規(guī)定了這劃起槳來軋軋作響的船,只能是漁戶用的白木劃子,而不是輕柔的畫舫。搖船的人,通過下聯(lián)“蓮媚兩相向”的“媚”字,可知她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姑娘。但通過“鳴橈”的這一典型事物,就約制了讀者的想象,使讀者認(rèn)識到溫庭筠在這里創(chuàng)造的是一個美麗的漁家姑娘。只是她不是來采蓮的,只不過是劃著船經(jīng)過這蓮浦而已。整個詩就是她的思緒,詩人是通過她的眼光捕捉到的。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就是“意識流”。
由于水面比城市、山林都為開闊,所以歷來劃船的人幾乎總是雙眼望著遠(yuǎn)方的。因此,岸邊那一片荒蕪的草原,就很自然地進(jìn)入了她的眼簾。如果“廢綠平煙”不點出那曾是“吳苑”,那讀者的想象就會失去規(guī)范,詩意也就會顯得朦朧起來。待到“吳苑”一出,這就無異于告訴了讀者她此時在想些什么。在她,也許只一閃念,然而讀者的思緒卻被她引導(dǎo)到一個古老的故事中去了。“吳苑”是曾一度稱霸的吳王夫差的殿宇。吳王夫差在征服了越王勾踐以后,就沉溺于勾踐送來的美女西施的絕色之中,遂不問政事而逐漸腐化起來。而越王勾踐這時卻正在臥薪嘗膽,勵精圖治,反而一舉滅掉了吳國,成為歷史上有名的故事。所以從她那感嘆于“廢綠平煙”的眼色中,順著邏輯思維,讀者就領(lǐng)悟得到她此時對于唐末皇室腐朽墮落的憂慮。
船在繼續(xù)前進(jìn),從開闊的湖面進(jìn)入了藕荷深處。清清的水里,映出了她那襯著荷花的臉。這使她想起清晨臨鏡的情景:她既為青春的艷麗而自喜,也更為歲月的流逝、青春易逝而悲傷。這其實是這一類樂府的傳統(tǒng)寫法。如梁昭明太子的《采蓮曲》說:“桂楫蘭橈浮碧水,江花玉面兩相似?!敝斐f:“看妝礙荷影,洗手畏菱滋。”梁元帝說:“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崩畎渍f:“日照新妝水底明,風(fēng)飄香袖空中舉。”王昌齡甚至通首都寫這一點:“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聲始覺有人來?!钡菧赝ン拊谶@里手法上是繼承的,在寫法上卻有所創(chuàng)新。她不是純客觀地去寫芙蓉和臉面,抱著欣賞的態(tài)度,而是夾雜了人物心理的悲傷色彩。水中之蓮,實為鏡中之面,然而蓮媚卻是愁紅。這就披露了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而這內(nèi)心的流露,他又不是運(yùn)用內(nèi)心的獨白,而是混合了詩人的直接敘述。把香艷的流傳,抹上了時代傷感的顏色;是她那眼神的流露,卻又分明是詩人的痛苦呻吟。是她是己,已到了渾然忘形的地步,從而改變了樂府詩的氣質(zhì)。這就是溫庭筠高過以前名家的地方。
下一聯(lián),那跳躍的思緒,正是她愁的具體體現(xiàn)?!鞍遵R金鞭大堤上”,分明是意中人已去;“西江日夕多風(fēng)浪”,是耽心他的安全。杜甫在《夢李白》里就是這樣表現(xiàn)的:“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日夕而多風(fēng)浪,這正是寫出了晚唐的政治。她能因廢綠而傷時,則她所鐘情的“白馬金鞭”的他,也定非紈褲子弟。是以她才會擔(dān)心,在這樣的世道里,像他那樣的人,人生的道路上是會多風(fēng)浪的。這兩句看似離題而實未嘗離題,若即若離,正是筆法的有明有暗。從精神的深處寫出了她的不凡。這就不僅似浮雕,而且活靈活現(xiàn)了。
船仍在港內(nèi)進(jìn)行。于是,她看到了荷葉上的露珠,像顆極大的珍珠,在上面滾動。不知她是同情,還是鄙棄,抑或是用來對襯自己。她對此不禁感慨地想道:樂府詩在表現(xiàn)上慣用諧音的手法,這里的“圓”也就是姻緣的“緣”的諧音。妙語雙關(guān),是荷,是自己。這樣的句子讓人讀了會永遠(yuǎn)記住。它是這樣形象貼切,俊語如花,而又寓意深長。露珠兒滴入了“荷心”,荷的心里明知道它不過“似”驪珠而已,絕不是真正的好姻緣。但盡管如此,它畢竟是像驪珠樣的而又肯接近荷心的。這正如俗話說的:“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是以渴望真圓的荷心,也不由的要為之而心旌“搖蕩”了。用“假”亦搖蕩以襯起對于“真”之癡情渴望,十分形象地寫出了一個追求有理的美麗的靈魂。這樣用巨大的社會壓力而扭曲了的、微妙而復(fù)雜的心理活動,竟寫得這樣的美而切,令人愛不忍釋。荷心指她的心,但她心中的真“圓”是什么,貌似驪珠的露珠兒又指的是什么,這些問題的確費(fèi)人猜測。
通首詩除了第一句作為人物出場的交代外,這四層,可以說都是她的心理活動。即令讀者不去追尋白馬金鞭指誰,風(fēng)浪又是什么,甚至也不必去追問作者的身世,然而僅此讀來,也感覺到這是一個心地多么善良而又憂思重重,很值得同情的姑娘,不能不為她的思慮而動心。荒野的綠色,粉紅的嬌荷,水銀般的露珠兒,這些都是沒有生命的東西,但是作者把它們和人物的心理活動結(jié)合了起來,用它們這些可見的實物來寫人物不可見的心理,于是這些就都有了特定的內(nèi)容。而且正是它們,使一個血肉豐滿而又思想活躍的她,憂傷地?fù)u著小船,永遠(yuǎn)地在讀者的眼前搖動。而那船槳的軋軋聲,竟是這枯燥剌耳,仿佛在為她而呻吟。
黃子云在他的《野鴻詩的》中說:“飛卿古詩與義山近體相埒,題既無謂,詩亦荒謬;若不論義理而只取姿態(tài),則可矣?!毕駵赝ン捱@樣的古詩,說“題既無謂”是可以的,因為他本來就是借題發(fā)揮,本無所謂。但要說“詩亦荒謬”,就未免不懂得使意境詩化,這正是詩的美學(xué)價值之所在。也正詩之所以于散文之外,可以卓然獨立于文壇的地方。它的優(yōu)點,恰恰是寓“義理”于“姿態(tài)”之中,而不是離姿態(tài)而說理。溫庭筠這里正是通過這位采蓮女一路心思而創(chuàng)造了一位有著高尚情操的姑娘,寫得非常委婉溫柔,又是十分聰明和多情。她不僅姿態(tài)如畫,神態(tài)也逼真,非常飽滿而又富有感染力。讀了以后,竟使人牽掛這位明知不是真圓的姑娘,感情搖蕩以后的命運(yùn)。正因為她是這樣的逼真感人,不由得使讀者要想到:這或許正是當(dāng)年的溫庭筠。溫庭筠曾得到過令狐綯和宣宗給予他的美好的待遇,但終因不是“真圓”吧,他還是選擇了“竄死”的道路。則讀到這末聯(lián),不能不為他那樣的而惋惜。許多人對于溫庭筠的詩只習(xí)慣于從字面去求解釋,于是說他是什么唯美主義的、形式主義的,甚至是猥褻的;這當(dāng)然都是徒勞的。一個作家的作品,不能離開作家的本身社會地位、政治傾向、性格、氣質(zhì)、文化修養(yǎng)以及他的審美趣味。如果順著這個規(guī)律去找,則就會發(fā)現(xiàn)這位姑娘此時的心理,其寄托著詩人的感情,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溫庭筠(約812—866)唐代詩人、詞人。本名岐,字飛卿,太原祁(今山西祁縣東南)人。富有天才,文思敏捷,每入試,押官韻,八叉手而成八韻,所以也有“溫八叉”之稱。然恃才不羈,又好譏刺權(quán)貴,多犯忌諱,取憎于時,故屢舉進(jìn)士不第,長被貶抑,終生不得志。官終國子助教。精通音律。工詩,與李商隱齊名,時稱“溫李”。其詩辭藻華麗,秾艷精致,內(nèi)容多寫閨情。其詞藝術(shù)成就在晚唐諸詞人之上,為“花間派”首要詞人,對詞的發(fā)展影響較大。在詞史上,與韋莊齊名,并稱“溫韋”。存詞七十余首。后人輯有《溫飛卿集》及《金奩集》。 ...
溫庭筠。 溫庭筠(約812—866)唐代詩人、詞人。本名岐,字飛卿,太原祁(今山西祁縣東南)人。富有天才,文思敏捷,每入試,押官韻,八叉手而成八韻,所以也有“溫八叉”之稱。然恃才不羈,又好譏刺權(quán)貴,多犯忌諱,取憎于時,故屢舉進(jìn)士不第,長被貶抑,終生不得志。官終國子助教。精通音律。工詩,與李商隱齊名,時稱“溫李”。其詩辭藻華麗,秾艷精致,內(nèi)容多寫閨情。其詞藝術(shù)成就在晚唐諸詞人之上,為“花間派”首要詞人,對詞的發(fā)展影響較大。在詞史上,與韋莊齊名,并稱“溫韋”。存詞七十余首。后人輯有《溫飛卿集》及《金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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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樓閣肅虛清,渾象沖融灝氣明。永夜銀河低自照,中天朱鳥靜相擎。
祥風(fēng)浣浣仙靈近,湘簟瀟瀟慧思生。此意未應(yīng)傳下界,曉來悽對萬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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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云浩渺泛靈槎,三徑歸來菊有花。疏廣宅東天入海,龍且城外水囊沙。
賓筵且復(fù)成娛樂,帝闕終須拜寵嘉。好語黌宮劉博士,休將簡策問生涯。
贈董士勉歸海州并問訊劉貢寓學(xué)正。明代。鄭真。 風(fēng)云浩渺泛靈槎,三徑歸來菊有花。疏廣宅東天入海,龍且城外水囊沙。賓筵且復(fù)成娛樂,帝闕終須拜寵嘉。好語黌宮劉博士,休將簡策問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