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樓迢遞。嗟倦客又此憑高,檻外已少佳致。更落盡梨花,飛盡楊花,春也成憔悴。問青山、三國英雄,六朝奇?zhèn)ィ?/p>
麥甸葵丘,荒臺敗壘,鹿豕銜枯薺。正潮打孤城,寂寞斜陽影里。聽樓頭、哀笳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漸夜深、月滿秦淮,煙籠寒水。
凄凄慘慘,冷冷清清,燈火渡頭市??膛⒉恢d廢,隔江猶唱庭花,余音亹亹。傷心千古,淚痕如洗。烏衣巷口青蕪路,認(rèn)依稀、王謝舊鄰里。臨春結(jié)綺,可憐紅粉成灰,蕭索白楊風(fēng)起。
因思疇昔,鐵索千尋,謾沉江底。揮羽扇,障西塵,便好角巾私第。清談到底成何事?回首新亭,風(fēng)景今如此。楚囚對泣何時已,嘆人間今古真兒戲。東風(fēng)歲歲還來,吹入鐘山,幾重蒼翠。
更落盡梨花,飛盡楊花,春也成憔悴。。宋代。汪元量。 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樓迢遞。嗟倦客又此憑高,檻外已少佳致。更落盡梨花,飛盡楊花,春也成憔悴。問青山、三國英雄,六朝奇?zhèn)?? 麥甸葵丘,荒臺敗壘,鹿豕銜枯薺。正潮打孤城,寂寞斜陽影里。聽樓頭、哀笳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漸夜深、月滿秦淮,煙籠寒水?! ∑嗥鄳K慘,冷冷清清,燈火渡頭市??膛⒉恢d廢,隔江猶唱庭花,余音亹亹。傷心千古,淚痕如洗。烏衣巷口青蕪路,認(rèn)依稀、王謝舊鄰里。臨春結(jié)綺,可憐紅粉成灰,蕭索白楊風(fēng)起。 因思疇昔,鐵索千尋,謾沉江底。揮羽扇,障西塵,便好角巾私第。清談到底成何事?回首新亭,風(fēng)景今如此。楚囚對泣何時已,嘆人間今古真兒戲。東風(fēng)歲歲還來,吹入鐘山,幾重蒼翠。
參考資料:
1、金元浦主編.新編繪圖本華夏千家詞:山西人民出版社,1998.09 第1版:第341頁
2、朱德才,楊燕主編.唐宋詩詞 下冊:山東文藝出版社,1992.10:第373-374頁
南宋德祐二年(1276年),元兵大破臨安,南宋恭帝和后妃屬員三千多人被俘北上,詞人也未能幸免。詞人對南宋朝廷的忠心,使他不幸仕于元,只好做了道士。詞人因此而被釋放,回到江南。這首詞便是詞人在得以南歸后重游金陵所作。
參考資料:
1、唐圭璋等著 .《唐宋詞鑒賞辭典》(南宋·遼·金卷): 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8年: 第2195-2200頁
《鶯啼序·重過金陵》憑高所見實(shí)景入手,從而引出對三國、六朝的疑問,詠史懷古。全詞四片,借用“賦”的筆法依次鋪敘開來。
第一片是總寫,點(diǎn)題之后,寫出詞人心情、時令。起首“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樓迢遞?!眱删浠昧四铣娙酥x朓的《隋王鼓吹曲·入朝曲》:“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帶綠水,迢遞起朱樓”。詞人借它作為點(diǎn)題之用,截取了“迢遞朱樓”四個字,令讀者勾起對謝朓那首詩的聯(lián)想。金陵古都,金陵故事,全都浮現(xiàn)于詞句之中。點(diǎn)題之后,透露出詞人的心境?!班稻肟?、又此憑高,檻外已少佳致?!边@兩句,含義深婉。詞人自稱“倦客”,他經(jīng)歷了亡國、被擄、出家、放歸等等一系列巨變,飽嘗喪國之后帶來的屈辱和悲痛,對人生產(chǎn)生了一種心灰意懶的厭倦情緒的緣故?!熬肟汀倍郑嘎读嗽~人對現(xiàn)實(shí)不滿但無奈的悲苦心境。在這種心境之下,重游故地,眼前仍然是“迢遞朱樓”,在他眼里,已失去“佳致”。接著“更落盡梨花,飛盡楊花,春也成憔悴”,詞人連“成憔悴”和“少佳致”在一起,敘心境和寫時令的兩層意思就密合起來了?!皢柷嗌?,三國英雄,六朝奇?zhèn)??”詞人用疑問句點(diǎn)出主題:懷古之幽情?!鄙偌阎鲁摄俱病暗木皼r和”金陵故都最好“的觀念在詞人看來已不能相稱,使人疑竇頓生:難道這就是那英雄輩出的三國時代和奇人偉士迭現(xiàn)的六朝時代的故都嗎?疑問的實(shí)質(zhì)是感嘆,是一種對歷史逝去,豪杰已成古人的詠嘆。唯有青山不變,不諳人世滄桑,仍可作歷史之見證。這首詞的首片的作用只引領(lǐng)下文,故而寫得比較概括。
第二片轉(zhuǎn)入具體的寫景和抒情的描寫。“麥甸葵丘,荒臺敗壘,鹿豕銜枯薺?!比渲塾谔摂M的景物。值得注意的是,詞人通過景物描寫,暗喻世事之更替,另外用典表意。如“麥甸葵丘”、“荒臺敗壘”皆有典出。劉禹錫《再游玄都觀》詩:“蕩然無復(fù)一樹,惟兔葵燕麥,動搖于春風(fēng)耳?!笔恰胞湹榭稹敝涑?。宮殿崔嵬、歌舞升平已不在,如今卻只任憑麋鹿野豬去奔走踐踏?!妒酚洝せ茨贤醢矀鳌贰俺冀褚婘缏褂喂锰K之臺也。”伍子胥苦諫吳王而不見納,憤然自慨。詞人把這兩個曲故合起來看,用意甚明,慨南宋之不奮,抒己之傷悲?!罢贝蚬鲁?,寂寞斜陽影里。聽樓頭、哀笳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漸夜深、月滿秦淮,煙籠寒水?!被昧藙⒂礤a《金陵五題·石頭城》:“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孤城寂寞回?!焙投拍痢恫辞鼗础罚骸盁熁\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詞人隱括唐人詩句采取的手法是把唐人的句子拆開,但仍保持著前后的呼應(yīng),同時又把自己的句子融合進(jìn)去,根據(jù)詞調(diào)的要求,重新組合。詞人在隱括、化用前人詩詞,重新進(jìn)行拆改組合的過程中,是煞費(fèi)苦心的。把前人的句子放得十分妥貼,對于那些完全出于自己手筆的句子,如“未把酒、愁心先醉”,作了周到的安排,熔借來的句子和已句于一爐,且使其錯落有致,密合無間。這幾個句子直接抒發(fā)作者的懷舊情絲,強(qiáng)烈表達(dá)詞人的主觀感情,故而在全詞當(dāng)中位置重要。起到統(tǒng)率全段的作用,從而顯示了詞人的主導(dǎo)作用和作品的創(chuàng)造性質(zhì)。抒發(fā)故情舊緒,轉(zhuǎn)入了對歷史的評述。
第三片開始兩句“凄凄慘慘,冷冷清清?!边B用疊字,加重了悲涼凄慘之感,“慨商女、不知興廢,隔江猶唱庭花?!苯拥诙詈蠖拍痢恫辞鼗础吩娋洌髀冻鐾鰢?。面對故都兩座樓閣“臨春”“結(jié)綺”,感嘆國家衰亡,昔人已去,無不飽含對亡國之君的強(qiáng)烈譴責(zé)。白居易《和關(guān)盼盼感事詩》里道:“見說白楊堪作柱,爭教紅粉不成灰”。詞人在詞中寫成了“可憐紅粉成灰,蕭索白楊風(fēng)起?!眱删洌涤貌苤病峨s詩》“高臺多悲風(fēng)”的句意和劉禹錫詩表達(dá)方式有所不同。抒發(fā)了他面對歷史陳跡而萌生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復(fù)雜感情。
第四片敘述東吳、東晉的史事。用意非常明顯,喻指南宋王朝覆滅的歷史悲劇。“鐵索千尋,謾沉江底。揮羽扇,障西塵,便好角巾私第。”詞人有針對性地評述了這幾個發(fā)生在金陵的歷史故事,很有現(xiàn)實(shí)意義。當(dāng)時南宋王朝剛剛覆滅,他所抒發(fā)的興亡感慨也是有針對性的,有現(xiàn)實(shí)性的?!皣@人間今古真兒戲”,以兒戲喻興亡,含義很復(fù)雜而用語卻似乎很輕松,這里面既有詞人的感慨,也有對歷代亡國君臣的遣責(zé),為的是把“人間今古”一筆帶過。詞人實(shí)際上是假借輕松的心境,引出一個沉重的話題。全詞的結(jié)尾,又回到金陵景物,并照應(yīng)篇首的“倦客又此憑高”登高遠(yuǎn)眺“春風(fēng)歲歲還來,吹入鐘山,幾重蒼翠。”自然界不因人世之變遷而按照它固有的規(guī)律,照常輪換。鐘山依舊,只是人事不再。因這種懷舊情結(jié)作為全篇的一個總結(jié),意味極為深長。
這首詞著眼于金陵的歷史、人物、街巷、江河、城郭,描寫古今興亡的大主題,是借古傷今抒寫亡國之痛的作品。全詞多處化用古人典故及詩詞,卻穩(wěn)妥貼切,語意自然恰當(dāng)。
汪元量(1241~1317年后)南宋末詩人、詞人、宮廷琴師。字大有,號水云,亦自號水云子、楚狂、江南倦客,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琳第三子。度宗時以善琴供奉宮掖。恭宗德祐二年(1276)臨安陷,隨三宮入燕。嘗謁文天祥于獄中。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出家為道士,獲南歸,次年抵錢塘。后往來江西、湖北、四川等地,終老湖山。詩多紀(jì)國亡前后事,時人比之杜甫,有“詩史”之目,有《水云集》、《湖山類稿》。 ...
汪元量。 汪元量(1241~1317年后)南宋末詩人、詞人、宮廷琴師。字大有,號水云,亦自號水云子、楚狂、江南倦客,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琳第三子。度宗時以善琴供奉宮掖。恭宗德祐二年(1276)臨安陷,隨三宮入燕。嘗謁文天祥于獄中。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出家為道士,獲南歸,次年抵錢塘。后往來江西、湖北、四川等地,終老湖山。詩多紀(jì)國亡前后事,時人比之杜甫,有“詩史”之目,有《水云集》、《湖山類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