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僣
《禮記·雜記》曰:孔子曰:"管仲鏤簋而朱纮,旅樹而反坫,山節(jié)而藻棁,賢大夫也,而難為下也。君子上不僣上,下不偪下。"
又《郊特性》曰:庭燎之有百也,由齊桓公始也。(僣天子也。)大夫之奏《肆夏》也,由趙文子始也。諸侯之宮懸,擊玉磬,未干設(shè)錫,冕而舞《大武》,乘大輅,諸侯之僣禮也。(言此皆天子之禮也。)臺(tái)門旅樹,反坫,繡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僣禮也。(言此皆諸侯之禮也。)
《論語》曰: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漢書》曰:燕刺王旦招來郡國(guó)奸人,賦斂銅鐵甲兵,數(shù)閱其車騎材官卒,建旌旗鼓車,旄頭先驅(qū),郎中侍從著貂羽,黃金附蟬,皆號(hào)侍中。
又曰:韓延壽在東郡,試騎士,治飾兵車,畫龍虎朱爵。延壽衣黃紈方領(lǐng),(晉灼曰:以黃色紈作直領(lǐng)。)駕四馬,傅總,建幢棨,植羽葆,持幢傍轂,歌者先居射堂,望見延壽車,噭咷楚歌。又取官銅物,候月蝕鑄作刀劍鉤钅單,放尚方,治飾車甲三百萬已上。於是望之劾奏延壽上僣不道,棄市。
又曰:初,成都侯商嘗病,欲避暑,從上僣明光宮。又穿長(zhǎng)安城引內(nèi)渭水,注第中大陂以行船,立羽蓋。上聞之大怒,乃責(zé)問司隸校尉、京兆尹,知成都侯商擅穿帝城,曲陽侯根驕奢僣上,赤墀青鎖。司隸、京兆尹皆為以縱不舉奏正法,二人頓首省戶下。
《梁冀別傳》曰:梁冀奢僣,四方調(diào)發(fā),歲時(shí)貢獻(xiàn),皆先輸上第於冀,乘輿乃其次焉。又廣開園囿,采土筑山,十里九坺,以象二崤,深林邃澗,有若自然,奇禽怪獸,飛走其間。妻共冀乘輦,張羽蓋飾以金銀,游第內(nèi)。
《董卓別傳》曰:卓遂僣擬車服,乘金華青蓋車,畫兩輪。時(shí)號(hào)竿摩車,言其服飾近天子也。
○驕慢
《左傳·成公十七年》曰:晉范文子反自鄢陵,使其祝宗祈死,(祈,請(qǐng)也。)曰:"君驕侈而克敵,是天益其疾也。難將作矣!愛我者惟祝我,使我速死,無及於難,范氏之福也。"
《漢書》曰:淮南王長(zhǎng),早失母,常附呂后、孝惠。孝文帝初即位,自以為最親,驕蹇,數(shù)不奉法。上寬赦之。三年,入朝,甚橫。上入苑獵,與同輦,常謂上為大兄。文帝賜玉帛,以賜吏卒勞苦者,長(zhǎng)不欲受,慢曰:"無勞苦者。"
又曰:上官安遷車騎將軍,日以驕淫。受賜殿中,出對(duì)賓客,言:"與我婿飲,大樂!"見其服飾,使人歸,欲自燒物。子病死,仰而罵天。
王隱《晉書》曰:楊駿漸驕傲。石奮語之曰:"卿恃女,更豪耶!與天家婚,未有不滅門者。"駿曰:"卿女復(fù)不在天家耶!"奮曰:"我女與卿女作婢耳,何能憎損?"
《后魏書》曰:宜都王穆壽與崔浩等輔政,人皆敬浩,壽獨(dú)凌之。又自恃任位,以為人莫己及。謂其子師曰:"但令吾兒及我,亦足勝人,不須苦之。"遇諸父兄弟有如仆隸,夫妻并坐共食,而令諸父馂馀。其自矜無禮如此,為時(shí)人所鄙笑。
蕭子顯《齊書》曰:司徒褚淵送湘州刺史王僧虔,閣道壞,墜水,仆射王常牛驚,跣下車謝。超宗拊掌笑戲曰:"落水三公,墜車仆射。"
賈誼《新書》曰:虢君驕恣,伐之不守。出走,逃於山,遂餓死,為禽獸食。
《語林》曰:晉王武子與武帝圍棋,孫皓看。王問孫歸命何以好剝?nèi)嗣嫫ぃ┰唬?見無禮於君者,即剝其面皮。"乃舉棋局,武子伸腳在局下。
○怠惰
《禮記·玉藻》曰:垂緌五寸,惰游之士也。
《左傳·僖上》曰:天王使召武公、內(nèi)史過賜晉侯命。受王惰。過歸,告王曰:"晉侯其無后乎?王賜之命而惰於受瑞,先自棄也已,其何繼之有?"
又《成下》曰:晉侯使郄锜來乞師,將事不敬。孟獻(xiàn)子曰:"郄氏其亡乎?禮,身之幹也。敬,身之基也。郄子無基。且先君之嗣卿也,受命以求師,將社稷是衛(wèi),而惰,棄君命也。不亡何為?"
《蜀志》曰:楊戲性簡(jiǎn)惰省略,未嘗以甘言加人,遇情接物,書苻指事,希有盈紙。
《孟子》曰:世俗所謂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顧父母之養(yǎng),一不孝也。
蔡邕《勸學(xué)》曰:瞻彼頑薄,執(zhí)性不固,心游目蕩,意與手互。
《嵇康與山濤書》曰:吾每讀尚子平、臺(tái)孝威傅,慨然慕之,想其為人。少加孤露,母兄見驕。性復(fù)疏懶,筋駑內(nèi)緩,頭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非大悶癢,不能梳也。每當(dāng)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轉(zhuǎn)乃起耳。又縱逸來久,情志傲散,簡(jiǎn)與禮相背,懶與慢相成,而為儕類見寬,不攻其過。又讀《老》、《莊》,重增其放。故使榮進(jìn)之心曰頹,任實(shí)之情轉(zhuǎn)篤。又人倫有禮,朝廷有法,自惟有不堪者七也。
○迷忘
《說文》曰:迷,惑也。忘不識(shí)也。
《易·坤卦》曰:先迷,后得,君子有攸往。
又《復(fù)卦》曰:迷復(fù)之兇,反君道也。
《國(guó)語》曰:仲尼謂桓子曰:"丘聞之,木石怪夔魍魎。"(魍魎,山精,好呼,迷惑人也。)
《史記》曰:漢敗楚於垓下,項(xiàng)王乃上馬,麾下壯士騎從八百馀人,夜?jié)铣觯Y平明,漢軍乃覺之,令將灌嬰以五千騎追之。項(xiàng)王渡淮,騎能屬者百馀人耳。項(xiàng)王至陰陵,迷失道,問一田父,田父紿曰"左",乃陷大澤中。以故,漢追及之。
《漢書》曰:玄帝為太子,體不安,忽忽善忘,不樂。詔使王褒等皆之太子宮娛侍太子,朝夕誦讀奇文及所自造作,疾復(fù)乃歸。太子喜褒所為《甘泉》及《洞簫頌》,令后宮貴人左右皆誦之。
又曰:李廣隨大將軍擊匈奴,語其麾下曰:"廣結(jié)發(fā)與匈奴大小七十馀戰(zhàn),今幸從大將軍,迷失道,豈非天哉!"遂自刎。
《魏略》曰:夏侯霸聞曹爽被誅,而征西將軍夏侯玄又徵,以為禍必將轉(zhuǎn)相及,心既內(nèi)恐;又霸先與雍州刺史郭淮不和,而淮代玄為征西,霸尤不安,故遂奔蜀。南趨陰平而失道,入窮谷中,糧盡,殺馬步行,足破,臥巖石下,使人求道,未知所之。蜀聞之,乃使人迎霸。
《晉中興徵祥說》曰:海西公即位,忘設(shè)豹尾。夫豹尾,儀服之主,大人所以豹變也。而海西公非可,宜忘之。天若曰:海西凡庸,不可以主社稷,故忘其豹尾,示不能終也。
《山海經(jīng)》曰:招搖之山有木焉,其狀如穀而黑理,(穀,楮也,皮中作帋也。)其華四照,名曰迷穀,佩之不迷。
又曰:歷小之山,其山多櫑。是木也,方莖圓葉,黃華而毛,其實(shí)如楝,(亦木名,子如指頭白而粘,可浣衣,音楝也。)服之不忘
《搜神記》曰:蜀中西南高山之上,有物與猴相類,長(zhǎng)七尺,能作人行,善走,名"犭段",一名"馬化",或曰:"玃猿"。伺行道人有后者,輒盜取以去,人不得知。此物能別男女氣臭,故取女,而男不知也。取去而共為家室,其無子者,終身不得還。十年之后,形皆類之,意亦迷惑,不復(fù)思?xì)w。產(chǎn)子者,輒抱送還其家。產(chǎn)子皆如人,有不養(yǎng)者,母輒死也。
《廣州記》曰:廬山有山桃,大如檳榔,形亦似之,色黑而味甘酢。人時(shí)登山采拾,止得於上飽啖,不得持下,持下輒迷不得返。
《述異記》曰:南康南野有東望山,民三人上山,頂有湖清深,又有果林,周四里許。眾果畢植,間無雜木,行列整齊,如人功也。甘子正熟,三人共食致飽。訖懷三枚,欲以示外人?;匦裕荒艿寐?,即聞空中語云:"速放雙甘,乃聽汝去。"投所懷甘於地,轉(zhuǎn)盼即見歸途。
《新序》曰:晉文公出田,逐獸,入大澤,迷不知所出。有漁者,文公謂曰:我。若君也,出我且厚賜。"於是遂出。漁者曰:"臣愿有獻(xiàn)。"文公曰:"子之所欲教寡人者,何等也?"漁者曰:"鴻鵠保河海之中,厭而從之小澤,必有丸矰之憂;龜魚保於淵,厭而出之淺渚,則必有羅網(wǎng)之憂。今君逐獸至此,何行之大遠(yuǎn)也。"文公曰:"善哉!"
《鬻子》曰:文王問曰:"人有大忘乎?"對(duì)曰:"大忘知其身之惡而不改也,以賊其身乃喪其軀,有行如此,之謂大忘。"
《列子》曰:禹治水土也,迷而失墜,謬之一國(guó)。當(dāng)國(guó)之中有山,山名壺嶺,頂有口,名"滋穴"。有水涌出,名曰神瀵,(山頂之泉曰瀵。)臭過蘭椒,味過醪醴。其人性婉而從物,不競(jìng)不爭(zhēng)。柔心而弱骨,不驕不妄;長(zhǎng)幼儕居,不君不民;男女雜游,不媒不娉;緣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氣溫適,不織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
又曰:宋陽里華子中年病忘,朝取而夕忘,夕與而朝忘。在途則忘行,在室則忘坐。
又曰:秦人逢氏有子,少而慧,及壯而有迷罔之疾。聞歌以為哭,視白以為黑,饗香以為臭,嘗甘以為苦,行非以為是。楊氏告其父曰:"魯之君子多術(shù)藝,汝奚不訪焉?"其父之魯,遇老聃,因告其子之證。老聃曰:"汝庸知汝子之迷乎?今天下之人皆惑,莫有覺者。且一身之迷不足傾一家,一家之迷不足傾一鄉(xiāng),一鄉(xiāng)之迷不足傾一國(guó),一國(guó)之迷不足傾天下。天下盡迷,孰正之哉?向使天下之人其心盡如汝子,汝則反迷矣。哀樂、聲色、臭味、是非,孰能正之?且吾之此言未必非迷,況魯之君子迷之郵?"
《莊子》曰:顏淵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曰:"可矣,猶未也。"他日復(fù)見,曰:"回坐忘矣。"仲尼踧然曰:"何謂坐忘?"曰:"隳支體,黜聰明,離形去智,同於大道,此謂坐忘。"
又曰:黃帝將見大隗于具茨之山,(具茨山,在滎陽縣,今名大隗山。)方明為御,昌宇驂乘,張若、謵朋前馬,(前馬,言二人先道馬。)昆閽、滑稽后車。(言二人從后車也。)至於襄城之野,七圣皆迷,無所問途。適遇牧馬小童而問途焉。
《尸子》曰:魯哀公問孔子曰:"魯有大忘,徙而忘其妻,有諸?"孔子曰:"此忘之小者也。昔商紂有臣曰:'王子須務(wù)為諂,使其君樂。'須臾之樂而忘終身之憂。"
《韓子》曰:管仲、隰朋從桓公伐孤竹,春往而冬返,為失惑道。管仲曰:"老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馬,遂得道。
《楚辭》曰:入溆浦予邅回兮,迷不知其所如。
劉謚之《迷賦》曰:寵郎居山中,稀行出朝市。蹔來到豫章,因便造人士。東西二城門,赫奕正相似。向風(fēng)徑東征,直去不轉(zhuǎn)耳。
○癡
《周書》曰:太公望忽然曰:"不癡不狂,其名不彰;不狂不癡,大事不成。"
《左傳·成下》曰:晉周子有兄而無惠,不能辯菽麥。
《魏志》曰:許褚,字仲康,長(zhǎng)八尺馀,大十圍,勇力絕人。褚后事太祖,以褚力如虎而癡,號(hào)曰:"癡虎"。
又曰:明悼毛皇后父嘉,本典虞車工,卒暴富貴,帝令朝臣會(huì)其家飲宴,其容止舉動(dòng)甚蚩騃,語輒自謂"侯身",時(shí)人以為笑。
《后魏書》曰:太祖謂尚書崔玄伯曰:"蠕蠕之民,昔來號(hào)為頑嚚。每來抄掠,駕牜字牛奔遁,驅(qū)犍牛隨之。牜字牛不能前,異部人教其以犍牛易之者。蠕蠕曰:其母尚不能行,而況其子!終於不易,遂為敵所虜。"
《北史》曰:齊皇甫亮所居宅汙下,標(biāo)榜賣之。將買者或問其故,亮每答云:"為宅下水淹不泄,雨即流入床下。"由是宅終不售,其淳實(shí)如此。
《隋書》曰:楊玄感,司徒素之子也。體貌雄偉,美須髯。少時(shí)晚成,人多謂之癡,其父每謂所親曰:"此兒不癡也。"及長(zhǎng),好讀書,便騎射。以父軍功,位至柱國(guó)。
《唐書》曰:竇威家世勛貴,諸昆弟并尚武藝,而威躭玩文史,介然自守。諸兄哂之,謂為"書癡"。
又曰:雜端御史最為雄劇,食坐之南設(shè)一橫榻,謂之"南床",殿中監(jiān)察不得坐。注云:亦謂之癡床。言處其上者,皆驕傲自得,使人如癡,故謂之"癡床"也。
又曰:李益與李賀齊名,然少有癡病而多猜忌。防閑妻妾過為苛酷,而有散灰扃戶之譚,時(shí)謂"妒癡"。
《風(fēng)俗通》曰:夜糴,俗說市買者,當(dāng)清旦而行,日中交易所有,夕時(shí)便罷。今乃夜糴,明其癡騃不足也。
《郭子》曰:王長(zhǎng)史求東陽,(王蒙,字仲祖。)撫軍不肯用。(晉太宗簡(jiǎn)文帝,先為撫軍大將軍。)王后疾篤,臨終,撫軍哀嘆曰:"吾將負(fù)仲祖於此。"乃命用之。長(zhǎng)史人言會(huì)稽王癡。(會(huì)稽王,簡(jiǎn)文先封也。)
又曰:王汝南少無婚處,自求郝普女。(郝氏,襄城人,父匡,字仲時(shí),一名普,洛陽太守。)司空以為癡,(司空,昶也。)會(huì)無往婚對(duì)其音樂便許之。
《世說》曰:任育,字長(zhǎng)年,少甚有令名,自過江,便失志。下飲,問人云:"此為茶?為茗?"覺有怪色,乃自申明云:"問飲為熱?為冷?"嘗行從棺邸下度,流涕而悲。王丞相聞之曰:"此是有情癡。"
《語林》曰:王藍(lán)田,少有癡稱。丞相以地辟之,既見,無他問。問來時(shí)東米幾價(jià),藍(lán)田不答,直張目睨王。公曰:"王掾不癡,何以云癡?"
應(yīng)璩《新詩(shī)》曰:漢末桓帝時(shí),郎有馬子侯。自謂識(shí)音律,請(qǐng)客鳴笙竽。為作《陌上?!?,反言《鳳將雛》。左右偽稱善,亦復(fù)自搖頭。(馬子侯為人頗癡,自謂曉音律,黃門樂人更往嗤誚。子侯不知名《陌上桑》,反言《鳳將雛》,輒搖頭欣喜,多賜左右錢帛,無復(fù)慚也。)
《虞翻書》曰:此中小兒,年四歲矣,似欲聰哲。雖蝦不生鯉子,此子似人欲為求婦,不知所向,君為訪之,物怪老癡,譽(yù)此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