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拒守下

　　《唐書》曰：乾符中，元萬頃從李勣征高麗，勣嘗令萬頃作文檄高麗，其語有譏高麗"不知守鴨綠之險(xiǎn)"，莫離支報(bào)云"謹(jǐn)聞命矣"，遂移兵固守鴨綠，官軍不得入，萬頃坐是流于嶺外。

　　又曰：李光弼守太原。自賊圍城，城中張一小幕止宿。有急，即自往救之。行至府門，未嘗回頭，不復(fù)省視妻子。賊退后，收拾器械，處置公事，經(jīng)三日，然后歸家。

　　又曰：史思明圍光弼於太原。四面重圍，十日不解。每日使賊於陣前嫚罵光弼，并戲弄城上人。光弼使人穿地道，以木撐之。賊明日還於舊處，立將戲之。地道透陷，遂把賊腳曳入地道中。光弼得而對(duì)眾戮之，城中大喜。思明知事不集，遂退歸河北。

　　又曰：薛愿為潁川太守、本郡防御使。時(shí)賊已陷陳留、榮陽、汝南等郡，方圍南陽。潁川當(dāng)其來往之路，愿與防御副使龐堅(jiān)同力固守，城中儲(chǔ)蓄無素，兵卒單寡。自至德元年正月至十一月，賊晝夜攻之不息，距城百里。廬舍墳?zāi)沽謽溟_發(fā)斬徹殆盡，而外救不至。賊將阿史那承慶悉以銳卒并攻，為木驢木鵝，云梯沖柵，四面云合，鼓噪如雷，矢石如雨，力攻十馀日，城中守備皆竭，賊夜半乘梯而入。而愿、堅(jiān)俱被執(zhí)，送于東都，將支解之?；蛘f祿山曰："薛愿、龐堅(jiān)，義士也。人各為其主，屠之不祥。"乃系於洛水之濱，屬苦寒，一夕凍死。

　　又曰：張巡守睢陽，在城中每戰(zhàn)，登陴大呼以助威，皆眥裂血流面，牙齒皆碎。城將陷，西向再拜，曰："為救不至，臣智勇俱竭，不能全一城。今使逆賊見逼，臣死之后，愿為鬼與賊為厲，以答國恩。"及城陷，尹子奇見巡問之曰："聞公每督戰(zhàn)，皆裂齒碎，實(shí)有之否？"巡應(yīng)之曰："然。"子奇曰："何以至此？"曰："欲得殺逆賊，遂至於此。"子奇以大刀剔其口，視其齒，見舌存者不過三數(shù)。巡因大詬罵子奇，責(zé)以悖逆，損害平人。子奇義其言，欲存之。左右曰："此人守義，必不為我用，又得眾死心，不可留。"故害之。

　　又曰：史朝義圍宋州，劉昌在圍中，連月不解，城中食盡，賊垂將陷之。刺史李岑計(jì)蹙，昌為之謀曰："今河陽有光弼制勝，且江、淮足兵，此廩中有數(shù)千斤曲，可屑以食眾。計(jì)援兵不二十日當(dāng)至。東南隅之?dāng)?，眾以為危，昌?qǐng)守之。"昌遂被鎧持盾登之，陳逆順以告諭賊，賊之眾甚畏之。后十五日，副元師李光弼救軍至，賊乃宵潰。光弼聞其謀，召置軍中，超授試左金吾衛(wèi)郎將。

　　又曰：元和中，鄂岳都圍練使李道古攻申州，克其羅城，乃進(jìn)圍逼其中城。城中守卒夜帥婦人登城而呼，懸門竊發(fā)，分出其眾，道古眾驚亂，多為虜殺。

　　又曰：王凝為宣州刺史。黃巢自嶺表北歸，大掠淮南，攻圍和州。凝令牙將樊儔舟師據(jù)采石以援之。儔違令，凝即斬之以徇，命別將馬穎代儔赴援，竟解歷陽之圍。賊怒，引眾攻宣城。大將王涓請(qǐng)出軍逆戰(zhàn)，凝曰："賊忿而來，宜持重待之。彼眾我寡，萬一不捷，則州城危矣！"涓銳意請(qǐng)行，凝即閱集丁壯，分守要害，登陴設(shè)備，涓果戰(zhàn)死。賊乘勝而來，則守有備矣。賊為梯沖之具，急攻數(shù)月，御備力殫，吏民請(qǐng)?jiān)唬?賊之兇勢(shì)不可當(dāng)，愿尚書歸款退之，懼覆尚書家族。"凝曰："人皆有族，予豈獨(dú)全？誓與此城同存亡也。"既而賊已退去，時(shí)乾符五年也。

　　又曰：王棲曜為常州別駕，時(shí)江左兵荒，詔內(nèi)常侍馬日新領(lǐng)汴滑五千人鎮(zhèn)之。日新貪暴，賊蕭庭蘭乘人怨訴，逐之而劫其眾。時(shí)棲曜游弈遠(yuǎn)郊，遂為賊所脅，進(jìn)圍蘇州。棲曜因其懈怠，挺身登城，率城中出攻，賊眾大潰。

　　又曰：張伾，建中初，以澤潞將鎮(zhèn)臨洺。田悅攻之，伾度兵力不能出戰(zhàn)，嚴(yán)設(shè)守備，嬰城拒守，賊不能拔。累月，攻之益急，士多死傷，糧儲(chǔ)漸乏，救兵未至。伾知事不濟(jì)，無以激士心，乃悉召將卒於軍門，命其女出拜之，謂曰："將士辛苦守戰(zhàn)，伾之家無尺寸之物與公等為賞，獨(dú)有此女，幸未嫁人，愿出賣之，為將士一日費(fèi)。"眾皆大哭，曰："誓與將軍死戰(zhàn)，幸無慮也。"會(huì)馬燧以太原之師至，與軍眾合擊悅於城下，大敗之。伾乘勢(shì)出戰(zhàn)，士卒無不一當(dāng)百。圍解，以功遷泗州刺史。

　　《三國典略》曰：周獨(dú)孤永業(yè)恐洛州刺史段思文不能自固，馳入金墉助守。尉遲迥為土山地道，曉夕攻戰(zhàn)，永業(yè)選其三百人為爪牙，每先鋒死戰(zhàn)，迥不能克。

　　又曰：臺(tái)城未陷，侯景又燒大司馬門，后閣舍人高善寶以私金千兩賞其戰(zhàn)士，直閣將軍宗思領(lǐng)將士數(shù)人逾城出外灑水，久之火滅。景又遣持長柯斧入斫門，將開，善寶促鑿扇為孔，以槊刺倒二人，斫者乃退。

　　又曰：陳人侵齊北，徐州刺史祖班令不閉城門，守陴者皆下，街巷禁斷人行，雞犬不許鳴吠。陳人莫測所以，疑人走城空，不設(shè)警備。中夜，班忽令鼓噪，陳人驚散。曉復(fù)結(jié)陳向城，班自臨戰(zhàn)。陳人先聞其盲，謂不能抗拒，忽見親在戎行，彎弧縱鏑，怪之，遂退。時(shí)穆提婆憾之不已，欲令城陷，不遣救援，班軍守百日，城竟保全。

　　《北史》曰：梁將吳明徹攻圍海西，齊將郎塞固守，乃至削木為箭，剪紙為羽。圍解還朝，仆射楊愔迎勞之，曰："卿本文吏，遂有武略，削木剪紙，皆無故事，班、墨之思，何以相過！"

　　《墨子》曰：禽滑厘問曰："云梯施，攻備已具，武力又多，爭上吾城，為之柰何？"墨子曰："多下矢、石、〈廠火〉以雨，薪火、水湯以濟(jì)之。若城外穿地來攻者，宜城中掘於井，以薄罌內(nèi)井中，使聽聰者伏罌聽之，審知穴處，鑿內(nèi)而迎之。"

　　《呂氏春秋》曰：公輸般為高云梯，欲以攻宋。墨子聞之，自魯而往，裂裳裹足，日夜不休，十日十夜而至於郢，見荊王曰："臣北方之鄙人也，聞大王將攻宋，信有之乎？"王曰："然。"墨子曰："臣以宋必不可得。"王曰："公輸般，天下之攻工也，已為攻宋之械矣。"墨子曰："請(qǐng)公輸般試攻之，臣請(qǐng)?jiān)囀刂?於是公輸般設(shè)攻宋之械，墨子設(shè)守宋之備。公輸般九攻之，墨子九卻之，不能入。故荊輟不攻宋，墨子也，能以術(shù)御之荊而存乎宋矣。

　　《博物志》曰：處士東里魂責(zé)禹亂天下事，禹退作三城，強(qiáng)者攻，弱者守，敵者戰(zhàn)。城廓，蓋禹始也。

　　賈誼《過秦論》曰：有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當(dāng)是時(shí)也，商君佐之，命內(nèi)立法度，務(wù)耕織，修守戰(zhàn)之備。外連衡而斗諸侯。

　　又曰：然后踐華為城，因河為池，據(jù)億丈之城，臨不測之溪以為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奈何。

　　《任彥升奏彈曹景宗》曰：故司州刺史蔡道恭率厲義勇，奮不顧命，全城守死，自冬徂秋猶轉(zhuǎn)戰(zhàn)，戰(zhàn)窮極，摧丑虜。

　　○危急

　　《韓子》曰：智伯圍襄子於襄陽，決水以灌之，城中巢處懸釜而炊，易子食，析骨炊。

　　《史記》曰：楚莊王圍宋，五月不解，宋城中食盡，易子而食，析骸而炊。宋華元出告以情，莊王曰："君子哉！"遂罷兵去。

　　又曰：齊田單攻聊城，歲馀不下。魯連乃為書繼之矢射城中，遺燕將書曰："今公以弊聊之人距全齊之兵，是墨翟之守也；食人炊骨，士無反心，是孫臏之兵也。"

　　又曰：趙襄子保晉陽，三國攻晉陽。歲馀，引汾水灌其城，不沒者三板。城中懸釜而炊，易子而食。

　　《漢記》曰：段颎破羌胡。明年，羌復(fù)寇張掖，颎下馬大戰(zhàn)，弓刀折盡，虜亦引退。追之。晝夜攻擊，割肉食雪四十馀日。

　　《后漢書》曰：車師王與匈奴共攻耿恭於疏勒中。恭食盡，乃煮鎧弩，食其筋革。

　　又曰：臧洪為東郡太守，為袁紹所圍。初，尚掘鼠煮筋角，后無所食，取草實(shí)而食之。

　　《魏志》曰：太祖圍張超於雍丘，超言："惟臧洪，當(dāng)來救吾。"眾人以為袁、曹方睦，洪為紹所表用，必不敗好招禍。洪聞之，果徒跣號(hào)泣，勒所鎮(zhèn)。又從紹請(qǐng)兵馬，求欲救超，紹不聽許。遂為太祖所滅。洪由是怨紹，絕不與通。紹興兵圍之，歷年不下。紹忿洪無降意，增兵急攻。洪自度不得免，呼吏士謂曰："袁氏無道，所圖不軌，且不救洪郡，洪於大義不得不死。念諸君無事空興此禍耳，可將妻子去。"吏士皆垂泣。掘鼠煮筋角，后無所食，主簿啟內(nèi)廚米三斗，洪使作薄粥，眾分醊之，殺其愛妾以食士。城中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莫有離叛。城陷，紹生執(zhí)洪。

　　徐廣《晉記》曰：霍彪為賊費(fèi)黑所隔，積百日，殺馬燒皮鎧食之。

　　又曰：韓冕、蘇碩等攻范，城中饑，米一斗萬錢。

　　《晉書》：劉琨赴并州上表曰："臣自涉州疆，目睹困乏，流移四散，十不得存二，攜老扶弱，不絕於路。及其在者，鬻賣妻子，生相捐棄，死亡委厄，白骨橫野，哀呼之聲，感傷和氣。群胡數(shù)萬，周匝四山，動(dòng)足遇掠，開目睹寇。惟有壺關(guān)，可得告糴。而此二道，九州之險(xiǎn)，數(shù)人當(dāng)路，則百夫不敢進(jìn)，公私往反，沒喪者多。嬰守窮城，不得薪菜，耕牛既盡，又乏田器。以臣愚短，當(dāng)此至難，憂如循環(huán)，不遑寢食。"

　　《晉中興書》曰：中宗初鎮(zhèn)江左，假郄鑒龍?bào)J將軍、兗州刺史。徐龕、石勒，左右交侵。鑒收合荒散，保固一山，隨宜抗對(duì)，百姓饑饉，掘野鼠蟄燕而食之。

　　又《十六國春秋》曰：蜀王李雄攻譙登于涪城，無救援。登固守不下，士卒皆熏鼠食之，一無叛者。

　　《宋書》曰：朱修之留府滑臺(tái)，乃為索虜所攻圍。修之糧盡，救兵不至，將士熏鼠食之，城陷，為虜所執(zhí)。上嘉其節(jié)。

　　蕭子顯《齊書》曰：魏遣魏郡王元英圍南鄭，退入斜谷，天大雨，軍士乃截竹炊米於馬上，持炬炊而食之。

　　《隋書》曰：李密間行入關(guān)，被囚於京兆，與王仲伯亡抵平原，賊帥郝孝德。不甚禮之，備遭饑饉，至削樹皮食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