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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周黃徐姜申屠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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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周變 黃憲 徐稺 姜肱 申屠蟠

  《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笨鬃臃Q“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也”。然用舍之端,君子之所以存其誠也。故其行也,則濡足蒙垢,出身以效時,及其止也,則窮棲茹菽,臧寶以迷國。

  太原閔仲叔者,世稱節(jié)士,雖周黨之潔清,自以弗及也。黨見其含菽飲水,遺以生蒜,受而不食。建武中,應(yīng)司徒侯霸之辟。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勞苦而已。仲叔恨曰:“始蒙嘉命,且喜且懼;今見明公,喜懼皆去。以仲叔為不足問邪,不當(dāng)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彼燹o出,投劾而去。復(fù)以博士征,不至。客居安邑。老病家貧,不能得肉,日買豬肝一片,屠者或不肯與,安邑令聞,敕吏常給焉。仲叔怪而問之,知,乃嘆曰:“閔仲叔豈以口腹累安邑邪?”遂去,客沛。以壽終。

  仲叔同郡荀恁,字君大,少亦修清節(jié)。資財千萬,父越卒,悉散與九族。隱居山澤,以求厥志。王莽末,匈奴寇其本縣廣武,聞恁名節(jié),相約不入荀氏閭。光武征,以病不至。永平初,東平王蒼為驃騎將軍,開東B22B延賢俊,辟而應(yīng)焉。及后朝會,顯宗戲之曰:“先帝征君不至,驃騎辟君而來,何也?”對曰:“先帝秉德以惠下,故臣可得不來。驃騎執(zhí)法以檢下,故臣不敢不至?!焙笤掠?,罷歸,卒于家。

  桓帝時,安陽人魏桓,字仲英,亦數(shù)被征。其鄉(xiāng)人勸之行?;冈唬骸胺蚋傻撉筮M(jìn),所以行其志也。今后宮千數(shù),其可損乎?廄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悉權(quán)豪,其可去乎?”皆對曰:“不可?!被改丝粐@曰:“喂桓生行死歸,宗諸子何有哉!”遂引身不出。

  若二三子,可謂識去就之概,候時而處。夫然,豈其枯槁茍而己哉?蓋詭時審己,以成其道焉。余故列其風(fēng)流,區(qū)而載之。

  周燮字彥祖,汝南安城人,決曹掾燕之后也。燮生而欽頤折頞,丑狀駭人。其母欲棄之,其父不聽,曰:“吾聞賢圣多有異貌。興我宗者,乃此兒也?!庇谑丘B(yǎng)之。

  始在髫ED23,而知廉讓;十歲就學(xué),能通《詩》、《論》;及長,專精《禮》、《易》。不讀非圣之書,不修賀問之好。有先人草廬結(jié)于岡畔,下有陂田,常肆勤以自給。非身所耕漁,則不食也。鄉(xiāng)黨宗族希得見者。

  舉孝廉,賢良方正,特征,皆以疾辭。延光二年,安帝以玄纁羔幣聘燮,及南陽馮良,二郡各遣丞掾致禮。宗族更勸之曰:“夫修德立行,所以為國。自先世以來,勛寵相承,君獨(dú)何為嗚東岡之陂乎?”燮曰:“吾既不能隱處巢穴,追綺季之跡,而猶顯然不遠(yuǎn)父母之國,斯固以滑泥揚(yáng)波,同其流矣。夫修道者,度其時而動。動而不時,焉得亨乎!”因自載到潁川陽城,遣門生送敬,遂辭疾而歸。良亦載病到近縣,送禮而還。詔書告二郡,歲以羊、酒養(yǎng)病。

  良字君郎。出于孤微,少作縣吏。年三十,為尉從佐。奉檄迎督郵,即路慨然,恥在廝役,因壞車殺馬,毀裂衣冠,乃遁至犍為,從杜撫學(xué)。妻子求索,蹤跡斷絕。后乃見草中有敗車死馬,衣裳腐朽,謂為虎狼盜賊所害,發(fā)喪制服。積十許年,乃還鄉(xiāng)里。志行高整,非禮不動,遇妻子如君臣,鄉(xiāng)黨以為儀表。燮、良年皆七十余終。

  黃憲字叔度,汝南慎陽人也。世貧賤,父為牛醫(yī)。

  潁川荀淑至慎陽,遇憲于逆族,時年十四,淑竦然異之,揖與語,移日不能去。謂憲曰:“子,吾之師表也?!奔榷爸猎佀?,未及勞問,逆曰:“子國有顏?zhàn)?,寧識之乎?”閬曰:“見吾叔度邪?”是時,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見憲未嘗不正容,及歸,罔然若有失也。其母問曰:“汝復(fù)從牛醫(yī)兒來邪?”對曰:“良不見叔度,不自以為不及;既睹其人,則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固難得而測矣?!蓖り愞⒅芘e常相謂曰:“明月之間不見黃生,則鄙吝之萌復(fù)存乎心?!奔稗瑸槿?,臨朝嘆曰“叔度若在,吾不敢先佩印綬矣。”太守王龔在郡,禮進(jìn)賢達(dá),多所降致,卒不能屈憲。郭林宗少游汝南,先過袁閬,不宿而退,進(jìn)往從憲,累日方還?;蛞詥柫肿凇A肿谠唬骸胺罡咧?,譬諸B239濫,雖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頃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p>

  憲初舉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勸其仕,憲亦不拒之,暫到京師而還,竟無所就。年四十八終,天下號曰“征君”。

  論曰:“黃憲言論風(fēng)旨,無所傳聞,然士君子見之者,靡不服深遠(yuǎn),去C045吝。將以道周性全,無德而稱乎?余曾祖穆侯以為憲隤然其處順,淵乎其似道,淺深莫臻其分,清濁未議其方。若及門于孔氏,其殆庶乎!故嘗著論云。

  徐稺字孺子,豫章南昌人也。家貧,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儉義讓,所居服其德。屢辟公府,不起。

  時陳蕃為太守,以禮請署功曹,稺不免之,既謁而退。蕃在郡不接賓客,惟稺來特設(shè)一榻,去則縣之。后舉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

  延熹二年,尚書令陳蕃、仆射胡廣等上疏薦稺等曰:“臣聞善人天地之紀(jì),政之所由也?!对姟吩疲骸蓟识嗍浚送鯂??!焱06C,為陛下出,當(dāng)輔弼明時,左右大業(yè)者也。伏見處士豫章徐稺、彭城姜肱、汝南袁閎、京兆韋著、潁川李曇,德行純備,著于人聽。若使擢登三事,協(xié)亮天工,必能翼宣盛美,增光日月矣。”桓帝乃以安車玄纁,備禮征之,并不至。帝因問蕃曰:“徐稺、袁閎、韋著誰為先后?”蕃對曰:“閎生出公族,聞道漸訓(xùn)。著長于三輔禮義之俗,所謂不扶自直,不鏤自雕。至于稺者,EBBC自江南卑薄之域,而角立杰出,宜當(dāng)為先?!?/p>

  稺嘗為太尉黃瓊所辟,不就。及瓊卒歸葬,稺乃負(fù)糧徒步到江夏赴之,設(shè)雞酒薄祭,哭畢而去,不告姓名。時會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數(shù)十人,聞之,疑其稺也,乃選能言語生茅容輕騎追之。及于涂,容為設(shè)飯,共言稼穡之事。臨訣去,謂容曰:“為我謝郭林宗,大樹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及林宗有母憂,稺往吊之,置生芻一束于廬前而去。眾怪,不知其故。林宗曰:“此必南州高士徐孺子也。《詩》不云乎,‘生芻一束,其人如玉?!釤o德以堪之。”

  靈帝初,欲蒲輪聘稺,會卒,時年七十二。

  子胤字季登,篤行孝悌,亦隱居不仕。太守華歆禮請相見,固病不詣。漢末寇賊從橫,皆敬胤禮行,轉(zhuǎn)相約敕,不犯其閭。建安中卒。

  李曇字云,少孤,繼母嚴(yán)酷,曇事之愈謹(jǐn),為鄉(xiāng)里所稱法。養(yǎng)親行道,終身不仕。

  姜肱字伯淮,彭城廣戚人也。家世名族。肱與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聞。其友愛天至,常共臥起。及各娶妻,兄弟相戀,不能別寢,以系嗣當(dāng)立,乃遞往就室。

  肱博通《五經(jīng)》,兼明星緯,士之遠(yuǎn)來就學(xué)者三千余人。諸公爭加辟命,皆不就。二弟名聲相次,亦不應(yīng)征聘,時人慕之。

  肱嘗與季江謁郡,夜于道遇盜,欲殺之。肱兄弟更相爭死,賊遂兩釋焉,但掠奪衣資而已。既至郡中,見肱無衣服,怪問其故,肱托以它辭,終不言盜。盜聞而感悔,后乃就精廬,求見征君。肱與相見,皆叩頭謝罪,而還所略物。肱不受,勞以酒食而遣之。

  后與徐稺俱征,不至?;傅勰讼屡沓鞘巩嫻D其形狀。肱臥于幽暗,以被韜面,言患眩疾,不欲出風(fēng)。工竟不得見之。

  中常侍曹節(jié)等專執(zhí)朝事,新誅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欲借寵賢德,以釋眾望,乃白征肱為太守。肱得詔,乃私告其友曰:“吾以虛獲實,遂藉身價。明明在上,猶當(dāng)固其本志,況今政在閹豎,夫何為哉!”乃隱身遁命,遠(yuǎn)浮海濱。再以玄纁聘,不就。即拜太中大夫,詔書至門。肱使家人對云“久病就醫(yī)”。遂羸服間行,竄伏青州界中,賣卜給食。召命得斷,家亦不知其處,歷年乃還。年七十七,熹平二年終于家。弟子陳留劉操追慕肱德,共刊石頌之。

  申屠蟠字子龍,陳留外黃人也。九歲喪父,哀毀過禮。服除,不進(jìn)酒肉十余年。每忌日,輒三日不食。

  同郡緱氏女玉為父報仇,殺夫氏之黨,吏執(zhí)玉以告外黃令梁配,配欲論殺玉。蟠時年十五,為諸生,進(jìn)諫曰:“玉之節(jié)義,足以感無恥之孫,激忍辱之子。不遭明時,尚當(dāng)表旌廬墓,況在清聽,而不加哀矜!”配善其言,乃為讞得減死論。鄉(xiāng)人稱美之。

  家貧,傭為漆工。郭林宗見而奇之。同郡蔡邕深重蟠,及被州辟,乃辭讓之曰:“申屠蟠稟氣玄妙,性敏心通,喪親盡禮,幾于毀滅。至行美義,人所鮮能。安貧樂潛,味道守真,不為燥濕輕重,不為窮達(dá)易節(jié)。方之于邕,以齒則長,以德則賢。”

  后郡召為主簿,不行。遂隱居精學(xué),博貫《五經(jīng)》,兼明圖緯。始與濟(jì)陰王子居同在太學(xué),子居臨歿,以身托蟠,蟠乃躬推輦車,送喪歸鄉(xiāng)里。遇司隸從事于河、鞏之間,從事義之,為封傳護(hù)送,蟠不肯受,投傳于地而去。事畢還學(xué)。

  太尉黃瓊辟,不就。及瓊卒,歸葬江夏,四方名豪會帳下者六七千人,互相談?wù)?,莫有及蟠者。唯南郡一生與相酬對,既別,執(zhí)蟠手曰:“君非聘則征,如是相見于上京矣。”蟠勃然作色曰:“始吾以子為可與言也,何意乃相拘教樂貴之徒邪?”因振手而去,不復(fù)與言。再舉有道,不就。

  先是京師游士汝南范滂等非訐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節(jié)下之。太學(xué)生爭慕其風(fēng),以為文學(xué)將興,處士復(fù)用。蟠獨(dú)嘆曰:“昔戰(zhàn)國之世,處士橫議,列國之王,至為擁E45D先驅(qū),卒有坑儒燒書之禍,今之謂矣。”乃絕跡于梁、碭之間,因樹為屋,自同傭人。居二年,滂等果罹黨錮,或死或刑者數(shù)百人,蟠確然免于疑論。后蟠友人陳郡馮雍坐事系獄,豫州牧黃琬欲殺之?;騽耋淳扔?,蟠不肯行,曰:“黃子琰為吾故邪,未必合罪。如不用吾言,雖往何益!”琬聞之,遂免雍罪。

  大將軍何進(jìn)連征不詣,進(jìn)必欲致之,使蟠同郡黃忠書勸曰:“前莫府初開,至如先生,特加殊禮,優(yōu)而不名,申以手筆,設(shè)幾杖之坐。經(jīng)過二載,而先生抗志彌高,所尚益固。竊論先生高節(jié)有余,于時則未也。今潁川荀爽載病在道,北海鄭玄北面受署。彼豈樂羈牽哉,知時不可逸豫也。昔人之隱,遭時則放聲滅跡,巢棲茹薇。其不遇也,則裸身大笑,被發(fā)狂歌。今先生處平壤,游人間,吟典籍,襲衣裳,事異昔人,而欲遠(yuǎn)蹈其跡,不亦難乎!孔氏可師,何必首陽?!斌床淮?。

  中平五年,復(fù)與爽、玄及潁川韓融、陳紀(jì)等十四人并博士征,不至。明年,董卓廢立,蟠及爽、融、紀(jì)等復(fù)俱公車征,惟蟠不到。眾人咸勸之,蟠笑而不應(yīng)。居無幾,爽等為卓所脅迫,西都長安,京師擾亂。及大駕西遷,公卿多遇兵饑,室家流散,融等僅以身脫。唯蟠處亂末,終全高志。年七十四,終于家。

  贊曰:琛寶可懷,貞期難對。道茍違運(yùn),理用同廢。與其遐棲,豈若蒙穢?凄凄碩人,陵阿窮退。韜伏明姿,甘是堙曖。

譯文及注釋

  (周燮、黃憲、徐稺、姜肱、申屠蟠)

  ◆周燮傳,周燮字彥祖,汝南安城人。法曹掾燕之后代。楊震燮生而曲頷折額,丑狀使人害怕。他的母親想拋棄他,父親不同意,說道“:我聽說賢圣多有異貌。興我宗族的,便是這個兒子?!庇谑丘B(yǎng)了下來。

  開始在幾個月,便知道謙讓;十歲上學(xué),能通曉《經(jīng)》、《論語》;到了長大時,專門精研《禮記》、《易經(jīng)》。不讀非圣之書,不修賀問之好。有前人蓋的草房在山岡之上,下有陂田,周燮常在這里勞動以養(yǎng)活自己。不是親自種的稻、捕的魚就不吃。鄉(xiāng)黨宗族希望見到他。后來被舉為孝廉、賢良方正,特征召他,都用病辭。

  延光二年(123),安帝用玄纟熏羊羔等物聘請他,以及南陽馮良二郡各派丞掾送禮來。宗族更勸他說“:人們修德立行,是為了國家。自先代以來,勛寵不斷,你為什么獨(dú)自守東岡之陂田呢?”周燮道:“我既不能隱居巢穴,追綺季等賢人之蹤跡,還顯然不離父母之國,這本來就是滑泥揚(yáng)波,同其流了。修道的人,度其時而動。動而不得時,怎么能通呢!”于是自己到潁川陽城,遣門生道謝,便辭疾而歸。良也載病到近縣,致謝而回,詔書通知二郡,每年羊酒送他們養(yǎng)病。良字君郎。出于孤微之家,少時作過縣吏。年三十,替縣尉幫忙。奉檄迎督郵,在路上很有感慨,以在賤役為恥,于是把車子弄壞,把馬殺掉,毀裂衣冠,逃到犍為,從杜撫學(xué)習(xí)。妻子到處找他,蹤跡斷絕。后來看到草中有敗車死馬,衣裳腐朽,以為是虎狼盜賊所害,便發(fā)喪制服。過了十多年,才回到鄉(xiāng)里,志行高整,非禮不動,對待妻子如君臣一般嚴(yán)肅,鄉(xiāng)黨以他為榜樣。周燮與良都是七十多歲才死。

  ◆黃憲傳,黃憲字叔度,汝南慎陽人。世代貧賤,父親是牛醫(yī)。潁川荀淑到了慎陽,在旅社遇見黃憲,當(dāng)時憲僅十四歲,荀淑竦然覺得奇異,作揖和他談話,一整天不能離去。便對憲道:“你是我的老師?!辈痪?,到了袁閬的住所,沒有問候,便說“:你國有位顏?zhàn)樱阏J(rèn)識嗎?”閬說:“看到我們的叔度嗎?”這時,同郡戴良才高倨傲,可是見到黃憲不曾不嚴(yán)肅對待,等到回家,好象失掉了什么似的。

  母親問道“:你又從牛醫(yī)兒那里來吧?”答道:“良不見叔度,不覺得不如人,看到了這個人,就有‘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很難捉摸似的?!蓖り愞?、周舉常彼此談道:“個把月不見到黃生,就覺得鄙吝又萌芽在心了?!钡鹊疥愞隽巳R朝嘆道:“叔度如在這里,我不敢先佩印綬了?!碧赝觚徳诳?,禮待賢達(dá)之人,這些人多所降致,但始終不能使黃憲屈服。

  郭林宗少游汝南,先到袁閬那里,不宿就退出,到了黃憲那里,幾天才回。有人問林宗。林宗說“:奉高(即袁閬)的器量,好比泉水,雖清而易接到手中。叔度像汪汪的千頃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哩?!秉S憲初舉為孝廉,又召公府,友人勸他做官,黃憲也不拒絕,暫到京師就回來,竟無所就。年四十八歲而死,天下叫他“征君”。

  ◆徐稺傳,徐稺字孺子,豫章南昌人。家貧,常自己種田,不是自己勞動所得不吃。為人恭儉義讓,周圍的鄰居都佩服他的品德。屢次召進(jìn)公府,不出去。當(dāng)時陳蕃做太守,用禮物請徐去做功曹,徐稺不免前往,既謁見就退出來。陳蕃在郡里從不接待賓客,只有徐稺來特設(shè)一個榻,徐稺走了就懸掛起來。后來選有道之士,到他家拜他做太原太守,都不就職。

  延熹二年(159),尚書令陳蕃、仆射胡廣等上疏薦徐稺等人道“:臣聽說善人是天地之紀(jì),政治便是由他們搞好的?!对娊?jīng)》說:‘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焱×x之士,為陛下所生,當(dāng)輔弼明時,有助大業(yè)。處士豫章徐稺、彭城姜肱、汝南袁閎、京兆韋著、潁川李曇,德行純備,大家公認(rèn)。如果讓他們提拔登三事,協(xié)亮天工,必能發(fā)揚(yáng)美德,使日月增光了。”桓帝便用安車玄纟熏,備禮召請他們,都不出來。帝于是問陳蕃道“:徐稺,袁閎、韋著哪個在先?”陳蕃答道:“袁閎出生公族,聞道漸訓(xùn)。韋著長于三輔禮義之俗,所謂‘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不鏤自雕。至于徐稺,出生在江南卑薄之域,如角之特立杰出,應(yīng)當(dāng)為先?!毙旆W曾經(jīng)被太尉黃瓊所召,不去。等到黃瓊死后歸葬,徐稺才背著糧食步行到江夏,設(shè)雞酒薄祭,哭完就離去,不告姓名。當(dāng)時來的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數(shù)十人,聽說了,懷疑是徐稺,于是選能言語的茅容輕騎追趕。到了路上,茅容替他安排飯食,共言莊稼之事。臨別時,徐對容說“:替我謝謝郭林宗,大樹將倒,不是一根繩子能夠系住,為什么棲棲不暇宣處呢?”后來林宗的母親死了,徐稺往吊之,放生芻一束于廬前而去。眾人奇怪,不知其中緣故。林宗說:“這一定是南州高士徐孺子哩?!对姟凡徽f過‘:生芻一束,其人如玉?!覜]有德行承受啊?!膘`帝初年,想用蒲輪聘徐稺,恰逢他已死了,時年七十二歲。

  ◆姜肱傳,姜肱字伯淮,彭城廣戚人。家世名族。肱與二弟仲海,季江,都以孝行著名。他們友愛天性,常共同臥起。等到各自娶妻,兄弟相戀,不能別寢,因系嗣當(dāng)立,才依次往各室去住。姜肱博通《五經(jīng)》,兼明星緯之學(xué),遠(yuǎn)來學(xué)習(xí)的有三千多人。諸公爭相請他,都不就職。二弟名聲相次,也不應(yīng)征聘,當(dāng)時人很仰慕他們。姜肱曾經(jīng)和弟弟季江一道去謁見郡吏,在路上遇了強(qiáng)盜,想殺他們。姜肱與兄弟爭著去死,賊人于是放了他們二人,只搶奪衣服資料罷了。已到了郡中,看到肱沒衣服,怪問其故,姜肱托以它辭,始終不說出強(qiáng)盜之事。強(qiáng)盜聽到很感動后悔,后來到精舍求見征君。姜肱和他們相見,都叩頭謝罪,且退還所掠財物。姜肱不受,用酒食犒勞他們并要他們快走。后來,姜肱與徐稺都被征召,不去?;傅郾阆略t給彭城令使畫工畫出他的形狀。姜肱臥在幽暗之處,用被子蓋住臉,說是患了頭眩的病,不能吹風(fēng)。畫工竟不能見到他。中常侍曹節(jié)等專執(zhí)朝事,剛殺了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想借寵賢德,使眾人放心,于是召姜肱做太守。姜肱得到詔書,私告其友道:“我以虛獲實,于是聲價很高。明明在上,猶當(dāng)固其本來志向,何況現(xiàn)在政權(quán)在閹豎之手,有什么作為呢?”于是隱身逃命,遠(yuǎn)到海濱。朝廷再用玄纟熏聘任他,不就。即拜為太中大夫,詔書送到家門,肱使家人回答說“久病就醫(yī)”。于是穿著破衣服走小路,躲在青州界中,賣卜弄飯吃。召命得斷,家里也不知他在哪里,過了多年才回來。

  年七十七歲,熹平二年(173)死在家中。弟子陳留劉操追慕姜肱之德行,共刊石頌揚(yáng)他。

  ◆申屠蟠傳,申屠蟠字子龍,陳留外黃人。九歲死了父親,哀慟過度。喪服既除,不吃酒肉十余年。每逢父親忌日,常三天不吃飯。同郡緱姓女子名叫玉的替父親報仇,殺夫姓之黨,官吏逮捕玉告到外黃令梁配那里,梁配打算將緱玉處死。申屠蟠當(dāng)時只十五歲,正在學(xué)習(xí),向外黃令梁配進(jìn)諫道:“緱玉的節(jié)義,足夠感動無恥之孫,激勵忍辱之子。不遭圣明的時代,還應(yīng)當(dāng)表旌廬墓,何況在你們的清聽之后,反而不加同情么!”梁配認(rèn)為這話說得好,于是判處徒刑。鄉(xiāng)人稱贊申屠蟠做得好。申屠蟠家中很窮困,受雇做漆匠。郭林宗看見后很驚奇。同郡蔡邕非??粗伢?,等到自己被州里征召時,便拜讓道“:申屠蟠稟氣玄妙,性敏心通,死了父親自己盡禮,差點(diǎn)毀了自身。他的品行美好,是別人很難做到的。安于貧困,修身養(yǎng)性,不因為氣候變化而變質(zhì),不因窮困而喪失氣節(jié)。和我蔡邕相比,年齡比我大,德行比我賢?!焙髞砜だ镎偕晖荔醋鲋鞑?,沒有。

  于是隱居在家,精研學(xué)問,博通《五經(jīng)》,還懂得圖緯之學(xué)。開始與濟(jì)陰王子居同在太學(xué)學(xué)習(xí),子居臨死時,把自身委托給蟠,蟠就親自推著車子,送喪回故里。碰見司隸從事在河鞏之間,從事認(rèn)為申屠蟠很講義氣,替他傳符牒,使人護(hù)送,蟠不肯接受,把符牒丟在地上走了。事情辦完仍回太學(xué)。太尉黃瓊召他出來做官,他不去。等到黃瓊死了,歸葬于江夏,四方名士豪杰會集在帳下的有六七千人,互相談?wù)摚瑳]有誰與申屠蟠攀談的。只有南郡一青年與他應(yīng)酬對話,分別時,抓住蟠的手道“:你將來不是被聘請就是被征召,如果這樣,我們將在上京相見了?!斌醋兩馈埃洪_始我認(rèn)為可以和你談?wù)劊睦锪系侥氵€是一個勢利之徒呀!”于是擺手而去,不再和他說話。后來再舉有道,不去。先是京師游士汝南范滂等議論朝政,自公卿以下的官吏都拜服他。太學(xué)士爭相仰慕他們的風(fēng)度,認(rèn)為文學(xué)將興,處士復(fù)用。

  申屠蟠獨(dú)自嘆道“:從前戰(zhàn)國時代,處士橫議,列國的君主,甚至替他們擁彗先驅(qū),最后有焚書坑儒之禍,今天也說得上了。”于是自己不再到梁碭之間去了,借樹枝之便蓋了間房子,自己同傭人一般。過了兩年,范滂等果然遭了黨錮之禍,有的死了,有的判刑,涉及數(shù)百人,而蟠確實免于疑論。后來蟠的朋友陳郡馮雍因事坐牢,豫州牧黃琬想殺掉他。有人勸蟠去救雍,蟠不肯去,說道:“黃子琰是我的老友嗎,未必會判馮雍的罪。如果不聽我的話,即使去了有何益處!”黃琬聽了,便免了馮雍的罪。大將軍何進(jìn)連續(xù)召申屠蟠不到,何進(jìn)一定想把他找來,使蟠的同郡黃忠寫信勸道“:從前幕府初開,像先生這等人特加殊禮,優(yōu)而不名,申以手筆,設(shè)幾杖的座次。

  經(jīng)過二年,而先生堅持高志,所尚益固。我認(rèn)為先生高節(jié)有余,至于趨時就談不上了。今潁川荀爽身體有病還在道上應(yīng)征,北海鄭玄也是北面受署。他們難道樂于受羈絆嗎?知道時機(jī)不可失去哩。古人的隱居者,逢時就放聲滅跡,如巢父、伯夷等人。他們不遇之時,就裸身大笑,披發(fā)狂歌?,F(xiàn)在先生居平地,游人間,吟典籍,襲衣裳,事跡與古人不同,而想遠(yuǎn)留其跡,不也難嗎?孔子可以為師,何必到首陽山去采薇呢?”申屠蟠不作回答。

  中平五年(188),申屠蟠又與爽、玄及潁川韓融、陳紀(jì)等十四人并召為博士,不到位。第二年,董卓廢帝自立,蟠及爽、融、紀(jì)等又被公車征召,只有蟠不到。眾人都勸他,蟠笑而不應(yīng)。過了不久,爽等被董卓所脅迫,向西遷都長安,京師擾亂。等到大駕西遷,公卿多遇兵饑,室家流散,融等僅自己脫身。只有蟠處在亂世之末,始終保全高志。年七十四歲,死于家中。

參考資料:
1、佚名.紅潮網(wǎng).http://www.5281520.com/html/69-12/1251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