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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君大匡

管仲及門徒Ctrl+D 收藏本站

原文

  齊僖公生公子諸兒、公子糾、公子小白。使鮑叔傅小白,鮑叔辭,稱疾不出。管仲與召忽往見之,曰:“何故不出?”鮑叔曰:“先人有言曰:‘知子奠若父,知臣莫若君?!窬疾恍ひ?,是以使賤臣傅小白也。賤臣知棄矣?!闭俸鲈唬骸白庸剔o,無出,吾權(quán)任子以死亡,必免子。”鮑叔曰:“子如是,何不免之有乎?”管仲曰:“不可。持社稷宗廟者,不讓事,不廣閑。將有國者未可知也。子其出乎?!闭俸鲈唬骸安豢?。吾三人者之于齊國也,譬之猶鼎之有足也,去一焉,則必不立矣。吾觀小白,必不為后矣。”管仲曰,“不然也。夫國人憎惡糾之母,以及糾之身,而憐小白之無母也。諸兒長而賤,事未可知也。夫所以定齊國者,非此二公子者,將無已也。小白之為人無小智,惕而有大慮,非夷吾莫容小白。天下不幸降禍加殃于齊,糾雖得立,事將不濟,非子定社稷,其將誰也?”召忽曰:“百歲之后:吾君卜世,犯吾君命,而廢吾所立,奪吾糾也,雖得天下,吾不生也。兄與我齊國之政也,受君令而不改,奉所立而不濟,是吾義也?!惫苤僭唬骸耙奈嶂疄榫家?,將承君命,奉社稷,以持宗廟,豈死一糾哉?夷吾之所死者,社稷破,宗廟滅,祭祀絕,則夷吾死之;非此三者,則夷吾生。夷吾生,則齊國利;夷吾死,則齊國不利?!滨U叔曰:“然則奈何?”管子曰:“子出奉令則可?!滨U叔許諾。乃出奉令,邀傅小白。鮑叔謂管仲曰:“何行?”管仲曰;“為人臣者,不盡力于君則不親信,不親信則言不聽,言不聽則社稷不定。大事君者無二心?!滨U叔許諾。

  僖公之母弟夷仲年生公孫無知,有寵于僖公,衣服札秩如適。僖公卒,以諸兒長,得為君,是為襄公。襄公立后,絀無知,無知怒。公令連稱、管至父戍葵丘曰:“瓜時而往,及瓜時而來?!逼谑?,公問不至,請代,不許,故二人因公孫無知以作亂。

  魯桓公夫人文姜,齊女也。公將如齊,與夫人皆行。申俞諫曰:“不可,女有家,男有室,無相瀆也,謂之有禮?!惫宦?,遂以文姜會齊侯于濼。文姜通于齊侯,桓公聞,責(zé)文姜。文姜告齊侯,齊侯怒,饗公,使公子彭生乘魯侯脅之,公薨于車。豎曼曰:“賢者死忠以振疑,百姓寓焉;智者究理而長慮,身得免焉。今彭生二于君,無盡言。而諛行以戲我君,使我君失親戚之禮命,又力成吾君之禍,以構(gòu)二國之怨,彭生其得免乎?禍理屬焉。夫君以怒遂禍,不畏惡親聞容,昏生無丑也。豈及彭生而能止之哉?魯若有誅,必以彭生為說?!倍?,魯人告齊曰:“寡君畏君之威,不敢寧居,來修舊好。禮成而不反,無所歸死,請以彭生除之。”齊人為殺彭生,以謝于魯。五月,襄公田于貝丘、見豕彘。從者曰:“公子彭生也?!惫唬骸肮优砩哺乙姡 鄙渲?,豕人立而啼。公懼,墜于車下,傷足亡屨。反,誅屨于徒人費,不得也,鞭之見血。費走而出,遇賊于門,脅而束之,費袒而示之背,賊信之,使費先入,伏公而出,斗死于門中。石之紛如死于階下。孟陽代君寢于床,賊殺之。曰:“非君也,不類?!币姽阌趹粝?,遂殺公,而立公孫無知也。

  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糾奔魯。九年,公孫無知虐于雍廩,雍廩殺無知也?;腹攒煜热?,魯人伐齊,納公子糾。戰(zhàn)于乾時,管仲射桓公中鉤,魯師敗績,桓公賤位。于是劫魯,使魯殺公子糾?;腹珕栍邗U叔曰:“將何以定社稷?”鮑叔曰:“得管仲與召忽,則社稷定矣?!惫唬骸耙奈崤c召忽,吾賊也?!滨U叔乃告公其故圖。公曰:“然則可得乎?”鮑叔曰:“若亟召,則可得也;不亟,不可得也。夫魯施伯知夷吾為人之有慧也,其謀必將令魯致政于夷吾、夷吾受之,則彼知能弱齊矣;夷吾不受,彼知其將反于齊也,必將殺之?!惫唬骸叭粍t夷吾將受魯之政乎?其否也?”鮑叔對曰:“不受。夫夷吾之不死糾也,為欲定齊國之社稷也,今受魯之政,是弱齊也。夷吾之事君無二心,雖知死,必不受也。”公曰:“其于我也,曾若是乎?”鮑叔對曰:“非為君也,為先君也。其于君不如親糾也,糾之不死,而況君乎?君若欲定齊之社稷,則亟迎之?!惫唬骸翱植患埃魏??”鮑叔曰:“夫施伯之為人也,敏而多畏。公若先反,恐注怨焉,必不殺也?!惫唬骸爸Z?!笔┎M對魯君曰:“管仲有急,其事不濟,今在魯,君其致魯之政焉。若受之,則齊可弱也;若不受,則殺之。殺之,以悅于齊也,與同怒,尚賢于已。”君曰:“諾?!濒斘醇爸抡?,而齊之使至,曰:“夷吾與召忽也,寡人之賊也,今在魯,寡人愿生得之。若不得也,是君與寡人賊比也?!濒斁龁柺┎?,施伯曰:“君與之。臣聞齊君惕而亟驕,雖得賢,庸必能用之乎?及齊君之能用之也,管子之事濟也。夫管仲天下之大圣也,今彼反齊、天下皆鄉(xiāng)之,豈獨魯乎!今若殺之,此鮑叔之友也,鮑叔因此以作難,君必不能待也,不如與之?!濒斁怂焓`管仲與召忽。管仲謂召忽曰:“子懼乎?”召忽曰:“何懼乎?吾不蚤死,將胥有所定也;今既定矣,令子相齊之左,必令忽相齊之右。雖然,殺君而用吾身,是再辱我也。子為生臣,忽為死臣。忽也知得萬乘之政而死,公子糾可謂有死臣矣。子生而霸諸侯,公子糾可謂有生臣矣。死者成行,生者成名,名不兩立,行不虛至。子其勉之,死生有分矣?!蹦诵?,入齊境,自刎而死。管仲遂入。君子聞之曰:“召忽之死也,賢其生也:管仲之生也,賢其死也?!?/p>

  或曰:明年,襄公逐小白,小白走莒。三年,襄公薨,公子糾踐位。國人召小白。鮑叔曰:“胡不行矣?”小白曰:“不可。夫管仲知,召忽強武,雖國人召我,我猶不得入也?!滨U叔曰:“管仲得行其知于國,國可謂亂乎?召忽強武,豈能獨圖我哉?”小白曰:“夫雖不得行其知,豈且不有焉乎?召忽雖不得眾,其及豈不足以圖我哉?”鮑叔對曰:“夫國之亂也,智人不得作內(nèi)事,朋友不能相合摎,而國乃可圖也?!蹦嗣囻{,鮑叔御小白乘而出于莒。小白曰:“夫二人者奉君令,吾不可以試也?!蹦藢⑾?,鮑叔履其足曰:“事之濟也,在此時;事若不濟,老臣死之,公于猶之免也?!蹦诵小V劣谝亟?,鮑叔令車二十乘先,十乘后。鮑叔乃告小白曰:“夫國之疑二三子,莫忍老臣。事之未濟也,老臣是以塞道?!磅U叔乃誓曰:“事之濟也,聽我令;事之不濟也,免公子者為上,死者為下,吾以五乘之實距路?!滨U叔乃為前驅(qū),遂入國,逐公子糾。管仲射小自,中鉤。管仲與公子糾、召忽遂走魯?;腹`位,魯伐齊,納公子糾而不能。

  桓公二年踐位,召管仲。管仲至,公問曰:“社稷可定乎?”管仲對曰:“君霸王,社稷定;君不霸王,社稷不定?!惫唬骸拔岵桓抑劣诖似浯笠?,定社稷而已?!惫苤儆终?,君曰:“不能?!惫苤俎o于君曰:“君免臣于死,臣之幸也;然臣之不死糾也,為欲定社稷也。社稷不定,臣祿齊國之政而不死糾也,臣不敢?!蹦俗叱觯灵T,公召管仲。管仲反,公汗出曰:“勿已,其勉霸乎。”管仲再拜稽首而起曰:“今日君成霸,臣貪承命,趨立于相位。”乃令五官行事。異日,公告管仲曰:“欲以諸侯之間無事也,小修兵革?!惫苤僭唬骸安豢伞0傩詹?,公先與百姓,而藏其兵。與其厚于兵,不如厚于人。齊國之社稷未定,公未始于人而始于兵,外不親于諸侯,內(nèi)不親于民?!惫唬骸爸Z?!闭茨苡行幸?。

  二年,桓公彌亂,又告管仲曰:“欲繕兵?!惫苤儆衷唬骸安豢?。”公不聽,果為兵?;腹c宋夫人飲船中。夫人蕩船而懼公。公怒,出之,宋受而嫁之蔡侯。明年,公怒告管仲曰:“欲伐宋?!惫苤僭唬骸安豢伞3悸剝?nèi)政不修,外舉事不濟?!惫宦?,果伐宋。諸侯興兵而救宋,大敗齊師。公怒,歸告管仲曰:“請修兵革。吾士不練,吾兵不實,諸侯故敢救吾仇。內(nèi)修兵革!”管仲曰:“不可,齊國危矣。內(nèi)奪民用,士勸于勇,外亂之本也。外犯諸侯,民多怨也。為義之士,不入齊國,安得無危?”鮑叔曰:“公必用夷吾之言。”公不聽,乃令四封之內(nèi)修兵。關(guān)市之征侈之,公乃遂用以勇授祿。鮑叔謂管仲曰:“異日者,公許子霸,今國彌亂,子將何如?”管仲曰:“吾君惕,其智多誨,姑少胥其自及也?!滨U叔曰:“比其自及也,國無闕亡乎?”管仲曰:“未也。國中之政,夷吾尚微為焉,”亂乎尚可以待。外諸侯之佐,既無有吾二人者,未有敢犯我者。”明年,朝之爭祿相刺,裚領(lǐng)而刎頸者不絕。鮑叔謂管仲曰:“國死者眾矣,毋乃害乎?”管仲曰:“安得已然,此皆其貪民也。夷吾之所患者,諸侯之為義者莫肯入齊,齊之為義者莫肯仕。此夷吾之所患也。若夫死者,吾安用而愛之?”

  公又內(nèi)修兵。三年,桓公將伐魯,曰:“魯與寡人近,于是其救宋也疾,寡人且誅焉?!惫苤僭唬骸安豢?。臣聞有土之君,不勤于兵,不忌于辱,不輔其過,則社稷安。勤于兵,忌于辱,輔其過,則社稷危?!惫宦?。興師伐魯,造于長勺。魯莊公興師逆之,大敗之?;腹唬骸拔岜q尚少,吾參圍之,安能圉我!”

  四年,修兵,同甲十萬,車五千乘。謂管仲曰:“吾士既練,吾兵既多,寡人欲服魯?!惫苤汆叭粐@曰:“齊國危矣。君不競于德而競于兵。天下之國帶甲十萬者不鮮矣,吾欲發(fā)小兵以服大兵。內(nèi)失吾眾,諸侯設(shè)備,吾人設(shè)詐,國欲無危,得已乎?”公不聽,果伐魯。魯不敢戰(zhàn),去國五十里而為之關(guān)。魯請比于關(guān)內(nèi),以從于齊,齊亦毋復(fù)侵魯。桓公許諾。魯人請盟曰:“魯小國也,固不帶劍,今而帶劍,是交兵聞于諸侯,君不如已。請去兵?!被腹唬骸爸Z。”乃令從者毋以兵。管仲曰:“不可。諸侯加忌于君,君如是以退可。君果弱魯君,諸侯又加貪于君,后有事,小國彌堅,大國設(shè)備,非齊國之利也?!被腹宦牎9苤儆种G曰:“君必不去魯,胡不用兵?曹劌之為人也,堅強以忌,不可以約取也?!被腹宦?,果與之遇。莊公自懷劍,曹劌亦懷劍,踐壇,莊公抽劍其懷曰:“魯之境去國五十里,亦無不死而已?!弊髶L桓公,右自承曰:“均之死也,戮死于君前?!惫苤僮呔軇コ閯Ξ?dāng)兩階之間,曰:“二君將改圖,無有進者!”管仲曰:“君與地,以汶為竟?!被腹S諾,以汶為竟而歸?;腹珰w而修于政,不修于兵革,自圉,辟人,以過,弭師。

  五年,宋伐杞?;腹^管仲與鮑叔曰,“夫宋,寡人固欲伐之,無若諸侯何?夫杞,明王之后也。今宋伐之,予欲救之,其可乎?”管仲對曰:“不可。臣聞內(nèi)政之不修,外舉義不信。君將外舉義,以行先之,則諸侯可令附?!被腹唬骸坝诖瞬痪?,后無以伐宋?!惫苤僭唬骸爸T侯之君,不貪于土。貪于土必勤于兵、勤于兵必病于民,民病則多詐。夫詐密而后動者勝,詐則不信于民。夫不信于民則亂,內(nèi)動則危于身。是以古之人聞先王之道者,不競于兵?!被腹唬骸叭粍t奚若?”管仲對曰:“以臣則不而,令人以重市使之。使之而不可,君受而封之?!被腹珕桋U叔曰:“奚若?”鮑叔曰:“公行夷吾之言?!惫嗣軐O宿使于宋。宋不聽,果伐杞。桓公筑緣陵以封之,予車百乘,甲一千。明年,狄人伐邢,邢君出致于齊,桓公筑夷儀以封之,予車百乘,卒干人。明年,狄人伐衛(wèi),衛(wèi)君出致于虛,桓公且封之,隰朋、賓胥無諫曰:“不可。三國所以亡者,絕以小。今君封亡國,國盡若何?”桓公問管仲曰:“奚若?”管仲曰:”君有行之名,安得有其實。君其行也?!惫珠g鮑叔,鮑叔曰:“君行夷吾之言?!被腹鹨苑庵?,與車三百乘,甲五千。既以封衛(wèi),明年,桓公問管仲:將何行?管仲對曰:“公內(nèi)修政而勸民,可以信于諸侯矣?!本S諾。乃輕稅,弛關(guān)市之征,為賦祿之制,既已,管仲又請曰:“問病。臣愿賞而無罰,五年,諸侯可令傅?!惫唬爸Z?!奔刃兄?,管仲又請曰:“諸侯之禮,令齊以豹皮往,小侯以鹿皮報;齊以馬往,小侯以犬報?!被腹S諾,行之。管仲又請賞于國以及諸侯,君曰:“諾。”行之。管仲賞于國中,君賞于諸侯。諸侯之君有行事善者,以重幣賀之;從列士以下有善者,衣裳賀之;凡諸侯之臣有諫其君而善者,以璽問之、以信其言。公既行之,又問管仲曰:“何行?”管仲曰:“隰朋聰明捷給,可令為東國。賓胥無堅強以良,可以為西士。衛(wèi)國之教,危傅以利。公子開方之為人也,慧以給,不能久而樂始,可游于衛(wèi)。魯邑之教,好邇而訓(xùn)于禮。季友之為人也,恭以精,博于糧,多小信,可游于魯。楚國之教,巧文以利,不好立大義,而好立小信。蒙孫博于教,而文巧于辭,不好立大義,而好結(jié)小信,可游于楚。小侯既服,大侯既附,夫如是,則始可以施政矣。”君曰:“諾。”乃游公子開方于衛(wèi),游季友于魯,游蒙孫于楚。五年,諸侯附。

  狄人伐,桓公告諸侯曰:“請救伐。諸侯許諾,大侯車二百乘,卒二千人;小侯車百乘,卒于人?!敝T侯皆許諾。齊車千乘,卒先致緣陵,戰(zhàn)于后。故敗狄。其車甲與貨,小侯受之,大侯近者,以其縣分之,不踐其國。北州侯莫來,桓公遇南州侯于召陵,曰:“狄為無道,犯天子令,以伐小國;以天子之故,敬天之命,令以救伐。北州侯莫至,上不聽天子令,下無禮諸侯,寡人請誅于北州之侯。”諸侯許諾。桓公乃北伐令支,下鳧之山,斬孤竹,遇山戎,顧問管仲曰:“將何行?”管仲對曰:“君教諸侯為民聚食,諸侯之兵不足者,君助之發(fā)。如此,則始可以加政矣。”桓公乃告諸侯,必足三年之食,安以其余修兵革。兵革不足,以引其事告齊,齊助之發(fā)。既行之,公又問管仲曰:“何行?”管仲對曰:“君會其君臣父子,則可以加政矣?!惫唬骸皶滥魏??”曰:“諸侯毋專立妾以為妻,毋專殺大臣,無國勞毋專予祿;士庶人毋專棄妻,毋曲堤,毋貯粟,毋禁材。行此卒歲,則始可以罰矣?!本瞬贾谥T侯,諸侯許諾,受而行之。卒歲,吳人伐穀,桓公告諸侯未遍,諸侯之師竭至,以待桓公?;腹攒嚽С藭T侯于竟,都師未至,吳人逃。諸侯皆罷?;腹珰w,問管仲曰:“將何行?”管仲曰:“可以加政矣?!痹唬骸皬慕褚酝?,嫡子不聞孝,不聞愛其弟,不聞敬老國良,三者無一焉,可誅也。諸侯之臣及國事,三年不聞善,可罰也。君有過,大夫不諫;士庶人有善,而大夫不進,可罰也。士庶人聞之吏賢、孝、悌,可賞也?!被腹芏兄?,近侯莫不請事,兵車之會六,乘車之會三,饗國四十有二年。

  桓公踐位十九年,弛關(guān)市之征,五十而取一。賦祿以粟,案田而稅。二歲而稅一,上年什取三,中年什取二,下年什取一;歲饑不稅,歲饑弛而稅。

  桓公使鮑叔識君臣之有善者,晏子識不仕與耕者之有善者;高子識工賈之有善者,國子為李,隰朋為東國,賓胥無為西土,弗鄭為宅。凡仕者近宮,不仕與耕者近門,工賈近市。三十里置遽,委焉,有司職之。從諸侯欲通,吏從行者,令一人為負以車;若宿者,令人養(yǎng)其馬,食其委。客與有司別契,至國八契費。義數(shù)而不當(dāng),有罪。凡庶人欲通,鄉(xiāng)吏不通,七日,囚,出欲通,吏不通,五日,囚。貴人子欲通,吏不通,二日,囚。凡具吏進諸侯士而有善,觀其能之大小以為之賞,有過無罪。令鮑叔進大夫,勸國家,得之成而不悔,為上舉。從政治為次。野為原,又多不發(fā),起訟不驕,次之。勸國家,得之成而悔;從政雖治而不能,野原又多發(fā);起訟驕,行此三者為下。令晏子進貴人之子,出不仕,處不華,而友有少長,為上舉;得二,為次;得一,為下。士處靖,敬老與貴,交不失禮,行此三者,為上舉;得二,為次;得一,為下。耕者農(nóng)農(nóng)用力,應(yīng)于父兄,事賢多,行此三者,為上舉;得二,為次;得一,為下。令高子進工賈,應(yīng)于父兄,箏長養(yǎng)老,承事敬,行此三者,為上舉;得二者,為次;得一者,為下。令國子以情斷獄。三大夫既已選舉,使縣行之。管仲進而舉言,上而見之于君,以卒年君舉。管仲告鮑叔曰:“勸國家,不得成而悔,從政不治不能、野原又多而發(fā),訟驕,凡三者,有罪元赦。”告晏子曰:“貴人子處華,下交,好飲食,行此三者,有罪無赦。士出入無常,不敬老而營富,行此三者,有罪無赦。耕者出入不應(yīng)于父兄,用力不農(nóng),不事賢,行此三者,有罪無赦。”告國子曰:“工賈出入不應(yīng)父兄,承事不敬,而違老治危,行此三者,有罪無赦,凡于父兄無過,州里稱之,吏進之,君用之。有善無賞,有過無罰。吏不進,廉意。于父兄無過,于州里莫稱,吏進之,君用之。善,為上賞;不善,吏有罰。”君謂國子:“凡貴賤之義,入與父俱,出與師俱,上與君俱。凡三者,遇賊不死,不知賊,則無赦。斷獄,情與義易,義與祿易,易祿可無斂,有可無赦?!?/p>

譯文及注釋

  齊僖公生有公子諸兒、糾與小白。僖公委派鮑叔輔佐小白,鮑叔不愿干,稱病不出。管仲和召忽去看望鮑叔,說:“為什么不出來干事呢?”鮑叔說:“先人講過;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F(xiàn)在國君知道我不行,才讓我輔佐小白,我是想不干了。”召忽說:“您若是堅決不干,就不要出來,我暫且保證說您要死了,就一定把您免掉?!滨U叔說:“您能這樣做,哪還有不免我的道理呢?”管仲說:“不行。主持國家大事的人,不應(yīng)該推辭工作,不應(yīng)該貪圖空閑。將來繼承君位的,還不知道是誰。您還是出來干吧?!闭俸稣f:“不行。我們?nèi)藢R國來說,好比鼎的三足,去其一,立不起來。我看小白一定當(dāng)不上繼承君位的人?!惫苤僬f:“不對,全國人都厭惡公子糾的母親,以至厭惡公子糾本人,而同情小白沒有母親。諸兒雖然居長,但品質(zhì)卑賤,前途如何還說不定??磥斫y(tǒng)治齊國的,除了糾和小白兩公子,將無人承擔(dān)。小白的為人,沒有小聰明,性急但有遠慮,不是我管夷吾,無人理解小白。不幸上天降禍加災(zāi)于齊國,糾雖得立為君,也將一事無成,不是您鮑叔來安定國家,還有誰呢?”召忽說:“百年以后,國君下世,如有違犯君命廢棄我之所立,奪去糾的君位,就是得了天下,我也不愿活著;何況,參與了我們齊國的政務(wù),接受君令而不改,奉我所立而不使廢除,這是我義不容辭的任務(wù)。”管仲說:“我作為人君的臣子,是受君命奉國家以主持宗廟的,豈能為糾個人而犧牲?我要為之犧牲的是:國家破、宗廟滅、祭祀絕,只有這樣,我才去死。不是這三件事,我就要活下來。我活對齊國有利,我死對齊國不利。”鮑叔說:“那么我應(yīng)該怎么辦?”管仲說:“您去接受命令就是了。”鮑叔許諾,便出來接受任命,輔佐小白。鮑叔問管仲說:“怎樣作工作呢?”管仲說:“為人臣的,對君主不竭盡心力就不能得到親信,君主不親信則說話不靈,說話不靈則國家不能安定。總之,事奉君主不可存有二心?!滨U叔許諾了。
 
  齊僖公的同母弟夷仲年生有公孫無知,得齊僖公的寵愛,衣服、禮數(shù)和世子一樣待遇。僖公死后,因諸兒最長,立為國君,這就是齊襄公。齊襄公立后,廢除無知的特殊地位,無知很惱怒。齊襄公曾派連稱、管至父兩人到葵丘去戊守,命令說:“瓜熟的時候派你們?nèi)?,明年瓜熟的時候回來?!瘪v守了一周年,齊襄公的通知還不到,兩人請求接替,襄公不允許。他們便依靠公孫無知起來造反。
 
  魯桓公的夫人文姜,是齊國的姑娘。魯桓公將去齊國,準(zhǔn)備與夫人同行。申俞諫止說:“這不好。女有夫家,男有妻室,雙方不相混亂,這是一種禮?!濒敾腹宦牐€是帶著文姜與齊侯在爍水之地相會。文姜私通于齊侯,魯桓公知道了,責(zé)備文姜。文姜告訴了齊侯,齊侯發(fā)怒,在宴請桓公的時候,使公子彭生扶之上車?yán)瓟嗥淅吖?,魯桓公死在車上了。齊國大夫豎曼說:“賢者死于忠誠以消除人的疑惑,百姓就安定了;智者深究事理而考慮長遠,自身就免禍了。彭生作為公子,僅次于國君,不忠諫而阿諛逢迎以戲弄國君,使國君失了親戚之禮;現(xiàn)在又為國君闖了大禍,使兩國結(jié)怨,彭生豈能免罪呢?禍敗原因,歸于彭生。君上您因怒而造禍,不顧交惡于親戚之國,寬容了昏惡的彭生,就是無恥。那就不僅彭生一個人所能了事的了。魯國若興兵問罪,也一定用彭生作理由?!倍?,魯國果然通知齊國說:“我們的國君由于敬畏您的威望,不敢耽在家里,而到齊國修好。完成了外交之禮但沒有生還,無所歸咎,請用彭生來解除這個怨恨。”齊國于是就殺了彭生,以謝罪于魯國。五月,齊襄公在貝丘打獵,見到一只野豬。侍從們說:“這是公子彭生?!饼R襄公發(fā)怒說:“彭生怎么敢來見我?”用箭射它,這只野豬像人一樣站著英叫起來。襄公害怕,從車上掉下來,傷了腳又丟了鞋?;貋硐蛞粋€名叫費的侍從人員要鞋,沒有找到,用鞭子打費血。費跑出來,在大門遇到造反的叛賊,被捆綁起來。費脫掉衣服讓他們看打傷的背,叛賊相信了他,讓費進去捉齊襄公。費把齊襄公藏了起來而再出,與叛賊戰(zhàn)死在門里。石之紛如也死在階下。孟陽冒充齊襄公躺在他的床上,叛賊把他殺死以后說:“不是國君,相貌不像。”這時忽然在門下面發(fā)現(xiàn)齊襄公的腳,于是殺了齊襄公而擁立公孫無知為國君。
 
  鮑叔牙事奉公子小白逃奔到莒國,管夷吾和召忽事奉公子糾逃奔到魯國。魯莊公九年,齊國的公孫無知因為虐待雍凜,雍凜殺了公孫無知。齊桓公從苔地先回到齊國。魯國這時也動兵伐齊,要納公子糾為君,雙方在乾時那地方作戰(zhàn),管仲箭射桓公,僅中帶鉤。魯軍打了敗仗,齊桓公即位為君了。于是齊國要脅魯國,要魯國殺公子糾。齊桓公問鮑叔說:“將怎樣安定國家?”鮑叔說:“得到管仲和召忽,國家就安定了。”齊桓公說:“管仲和召忽是我的仇人呵。”鮑叔便把他們?nèi)藦那暗闹\劃告訴了桓公。桓公說:“那么,能得到他們么?”鮑叔說:“要快快召回,就能得到,不快就得不到。因為魯國的施伯知道管仲的才干,他會獻計讓魯國把大政交給管仲。管仲如果接受,魯國就知道如何削弱齊國了;管仲如不接受,魯國知道他將回齊國,就一定把他殺掉。”齊桓公說:“那么,管仲將接受魯國政務(wù)么?還是不肯接受呢?”鮑叔回答:“不會接受。管仲不為公子糾而死,就是為安定齊國,若接受魯國政務(wù),就是削弱齊國了。管仲對齊國沒有二心,雖明知要死,也肯定不會接受的?!饼R桓公說:“他對于我,也肯這樣么?”鮑叔回答說;“不是為了您,而是為了齊國先代的君主。他對您當(dāng)然不如對公子糾更親,對公子糾他都不肯死難,何況您呢?您若想安定齊國,就快把他接回來。”齊桓公說:“恐怕時間來不及了,怎么辦?”鮑叔說:“施伯的為人,聰敏然而伯事,您若及早去要,他害怕得罪齊國,一定不會殺的。”桓公說;“好。”魯君施伯果然去對魯君說: “管仲是有智謀的,只是事業(yè)未成,現(xiàn)在魯國,您應(yīng)把魯國大政委托給他。他若接受,就可以削弱齊國;若不接受,就殺掉他。殺他來向齊國討好,表示與齊同怒,比不殺更友好?!濒斁f:“好?!濒攪€未及任用管仲從政,齊桓公的使臣就到了,說:“管仲和召忽,是我的叛賊,現(xiàn)在魯國,我想要活著得到他們。如得不到,那就是魯君您和我的叛賊站在一起了?!濒攪鴨柺┎?,施伯說:“您可以交還給他。我聽說齊君性急而極為驕傲,雖得賢才,就一定能使用么?如果齊君真的使用了,管子的事業(yè)就成了。管仲是天下的圣人,現(xiàn)在回齊國執(zhí)政,天下都將歸順?biāo)M獨魯國!現(xiàn)在若殺了他,他可是鮑叔的好友,鮑叔借此與魯國作對,您一定受不了,還不如交還齊國。”魯君便把管仲、召忽捆起來準(zhǔn)備起行。管仲對召忽說:“您害怕么?”召忽說:“怕什么?我不早死,是等待國家平定?,F(xiàn)在既然平定了,讓您當(dāng)齊國的左相,也一定讓我當(dāng)齊國的右相。但是,殺我君而用我身,是再一次對我的侮辱。您作生臣,我作死臣好了。我召忽既已明知將得萬乘大國的政務(wù)而自死,公子糾可說有死事的忠臣了。您活著稱霸諸侯,公子糾可說有生臣了。死者完成德行,生者完成功名,生名與死名不能兼顧,德行也不能虛得。您努力吧,死生在我們兩人是各盡其分了?!庇谑巧下范校贿M入齊境,召忽就自則而死了。管仲也便回到齊國。君子們聽到都說:“召忽的死,比活著更賢;管仲的生,比殉死更賢?!?br /> 
  另有一種說法是:齊襄公即位第二年,驅(qū)逐小白,小白逃入莒國。襄公在位十二年而死,公子糾即位。國人召小白回國。鮑叔說:“還不回去么?”小白說:“不行。管仲有智,召忽強武,盡管國人召我,我也是進不去的?!滨U叔說:“如果管仲的智謀確實發(fā)揮出來了,齊國為什么還會亂?召忽雖然強武,豈能單獨對付我們呢?”小白說:“管仲雖然不得行其智,但畢竟不是沒有智;召忽雖不得國人支持,他的黨羽還是可以圖害我們的?!滨U叔回答說:“國家一亂,智者無法搞好內(nèi)政,朋友無法搞好團結(jié),國家是可以奪到手的?!庇谑敲钴囻{出發(fā),鮑叔趕車,小白乘坐而離開苔國。小白說:“管仲和召忽兩人是奉君令行事的,我還是不可冒險?!闭f著就要下車。鮑叔用靴子擋住小白的腳說:“事如成功,就在此時;事如不成,就由我犧牲生命,您還是可以不死的。”于是繼續(xù)前進。到了城郊,鮑叔命令二十輛兵車在前,十輛在后。鮑叔對小白說:“他們懷疑我們這些從人,但并不認(rèn)識我。如果事情不成,我便在前面阻塞道路?!苯又U叔對眾宣誓說:“事情成功,都聽我的命令;事情如果不成,能使公子免禍者為上,死者為下,我用五輛兵車的車徒器械攔路?!庇谑?,鮑叔充當(dāng)前驅(qū),就進入齊國,驅(qū)逐了公子糾,管仲箭射小白,僅中帶鉤。管仲與公子糾、召忽就逃往魯國去了。齊桓公即位以后,魯國曾攻伐齊國,想立公子糾而沒有辦到。
 
  桓公元年,召見管仲,管仲到后,桓公問:“國家能夠安定么?”管仲回答說:“您能建立霸業(yè),國家就能安定;建立不了霸業(yè),國家就不能安定?!被腹f:“我不敢有那么大的雄心,只求國家安定就成了?!惫苤僭僬垼腹€說:“不能?!惫苤傧蚧腹孓o說:“君免我于死,是我的幸運。但是我之所以不死于公子糾,是為了要把國家真正安定下來。國家不真正安定,要我掌握齊國政事而不死節(jié)于公子糾,我是不敢接受的。”于是走出,到大門,桓公又召管仲回來。管仲回來后,桓公流著汗說:“你一定要堅持,那就勉力圖霸吧。:管仲再拜稽首起來以后說:“今天您同意完成霸業(yè),我就可以秉承君命立于相位了。”于是便發(fā)布命令使五官開始辦理政事。過了一些時候,桓公對管仲說:“我想乘此諸侯間沒有戰(zhàn)事的時候,稍微加強一下軍備?!惫苤僬f:“不行。百姓生活困難,您應(yīng)該先親百姓而收斂軍備,與其厚于軍隊,不如厚于人民。齊國的國家尚未安定,您不把人民生活放在首位而先擴充軍備,那就將外不親于諸侯,內(nèi)不親于百姓。”桓公說:“好?!边@件政事沒有能夠?qū)嵭小?br /> 
  桓公二年,國愈亂,又對管仲說:“我想加強軍備?!惫苤儆终f:“不行?!被腹宦?,果然修治軍備?;腹c宋夫人在船中飲酒,宋夫人搖蕩船只嚇?;腹??;腹l(fā)怒,休了宋夫人,宋國則把宋夫人再嫁給蔡侯。第二年,桓公怒對管仲說:“我想伐宋。”管仲說:“不可以,我認(rèn)為內(nèi)政不修,對外用兵不會成功?!被腹宦?,果然起兵伐宋。各諸侯興兵救宋,把齊軍打得大敗?;腹l(fā)怒了,回來對管仲說;“請你加強軍備。我的戰(zhàn)士沒有訓(xùn)練,兵力又不充實,所以各國諸侯敢救我們的敵國。必須在國內(nèi)加強軍備!”管仲說:“不可以,這樣齊國就危險了。國內(nèi)奪取民用,鼓勵兵士打仗,這是亂國的根源。國外侵犯諸侯,各國人民多怨。行義之士,不肯到齊國來,國家還能沒有危險?”鮑叔也說:“您一定要聽納夷吾的意見?!被腹宦?,命令全部封地之內(nèi)加強軍備。增加了關(guān)稅和市場稅,桓公便用來按作戰(zhàn)勇敢頒發(fā)祿賞。鮑叔對管仲說:“從前,桓公曾同意您興舉霸業(yè),現(xiàn)在國家愈亂,您將怎么辦?”管仲說:“我們的國君性急,其見解多有悔改,姑且等他自己覺悟吧。”鮑叔說:“等他自己覺悟,國家不就受損失了么?”管仲說:“不會。國家政事,我還在暗中辦理著,混亂一些還有時間挽救。國外諸侯的大臣,既沒有趕得上我們二人的,便無人敢來侵犯我國。”到下一年,朝廷里爭奪祿位,互相殘殺,折頸斷頭的事不斷發(fā)生。鮑叔對管仲說:“國家死的人多了,這不是壞事么?”管仲說:“怎么能是?那些人都是貪民,我所憂慮的,各諸候國的義士不肯入齊,齊國的義士不肯作官。這才是我的憂患所在。象那樣一些死者,我何必加以愛惜?”
 
  桓公又在國內(nèi)加強軍備。桓公三年,桓公將伐魯國,說:“魯國同我本來接近,所以他出兵救宋也快,我要討伐他?!惫苤僬f:“不可以。我聽說有土之君,不勤于戰(zhàn)爭,不忌恨小辱,不重復(fù)過錯,國家就能安定;勤于戰(zhàn)爭,忌恨小辱,重復(fù)過錯,國家就是要危險的。”桓公不聽,興兵伐魯,兵到了長勺。魯莊公出兵抵抗,大敗齊軍。桓公說:“我的兵還是太少,我若以三倍的兵力包圍它,它還怎能阻擋我?”
 
  四年,桓公繼續(xù)修治軍備,齊整的甲士有十萬人,兵車有五千乘?;腹珜苤僬f:“我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訓(xùn)練,軍隊已經(jīng)增多,我要征服魯國了?!惫苤偕钌顕@惜說:“齊國危險了,因為您不努力于德政而努力于甲兵。天下各國擁兵十萬的不少,我們要發(fā)動小的兵力征服大的兵力,國內(nèi)脫離民眾,國外諸侯戒備,我們自己也只好行詐,國家想不危險能辦到么?”桓公不聽,果然伐魯。魯國不敢迎戰(zhàn),只在離國都五十里處,設(shè)關(guān)防守。魯國請求以關(guān)內(nèi)侯的依次,服從齊國,要求齊國也不再侵略魯國?;腹S諾了。魯國約請會盟說:“魯是小國,當(dāng)然不帶兵器,若帶兵器開會,就是以戰(zhàn)爭狀態(tài)傳聞于各國諸侯,您還不如作罷。這次會盟請都免帶兵器?!被腹f:“可以。”使命令隨員不帶兵器。管仲說:“不行。各諸侯國對您都很忌恨,您還是就此告退為好。您真的借盟會削弱了魯國,各諸侯國又會把‘貪’名加在您頭上,以后的事,小國愈加頑抗,大國也組織防備,對齊國都不利?!被腹宦?。管仲又諫止說:“您切不可去。魯國人怎么能不帶兵器?曹判的為人,堅強而狠毒,不是能用盟約來解決問題的?!被腹宦?,果然與魯國相會。魯莊公懷中帶劍,曹判也懷中帶劍。上臺后,莊公從懷里抽出劍來說:“魯國邊境,離國都只五十里了,也不過一死而已?!弊笫峙e劍對著桓公、右手比著自己說:“一同死了吧,我死在您的面前?!惫苤倥芟蚧腹芘谐榕e劍站在兩個臺階之間說:“兩位國君將改變原來計劃,誰也不可進前?!惫苤僬f:“君上請把土地歸還給魯國,以汶水為界好了?!被腹S諾了,確定以汶水為界而回國?;腹@次回來便努力整頓政治而不再增加軍備,自守邊境,不過問他人,停止過激行動并息兵罷戰(zhàn)了。
 
  桓公五年,宋國伐記國。桓公對管仲和鮑叔說:“宋,本來是我要討伐的,無奈各國諸侯要救他。杞國是偉大君主的后代。目前宋國伐他,我想去救,能行么?”管仲說:“不行。我認(rèn)為自己內(nèi)政不修,向外舉兵行義就無人信服。您現(xiàn)在將要對外舉兵行義,以實行先外后內(nèi)的辦法,對各國諸侯來說可以使之親附么?”桓公說:“此時不救,以后將沒有理由伐宋了。”管仲說:“一個諸侯國的君主,不應(yīng)該貪得土地,貪地必然勤于動兵,勤動兵必然困乏人民,人民困乏則君主只好多行欺詐了。欺詐如行得機密而后動兵,是可以打勝敵人的;但對民行詐就不能取得人民信任。不信于民則必然動亂,國內(nèi)一動亂則危及自身。所以古人懂得先王之道的,總是不在軍事上互相競爭。”桓公說:“那么該怎么辦呢?”管仲回答說:“依我之見,不如派人以重禮去宋國交涉,交涉不成,您就收留杞君并加封賜?!被腹珕桋U叔說:“怎么樣?鮑叔說;“您可按夷吾的意見行事?!被腹闩汕膊軐O宿出使宋國。宋國不聽,果然伐杞?;腹阈拗壛曛欠赓n給記君,還送予兵車百乘,甲士千人。翌年,狄國伐邢,邢國國君逃到齊國,桓公又修筑夷儀之城封賜邢君,也送兵車百乘,甲士干人。再一年,狄國伐衛(wèi),衛(wèi)國國君逃到虛地,桓公還準(zhǔn)備加以封賜。隰朋、賓胥無兩人諫止說:“不行。三個國家之所以亡,只因為小?,F(xiàn)在您只求封賜亡國,國土用盡怎么辦?”桓公問管仲說:“怎么樣?”管仲說:“您有了行義之名,便可贏得實際好處。您還應(yīng)該照樣干下去。”桓公又問鮑叔,鮑叔說:“您可按夷吾的意見行事?!被腹阈拗鹬沁M行封賜,送予兵車五百乘,甲士五干人。封賜了.衛(wèi)國以后,過一年,桓公問管仲還應(yīng)做什么事情,管仲回答說:“您在國內(nèi)修明政治而勸勉人民,就可以取信于各國諸侯了?!被腹?。于是減輕賦稅,放寬關(guān)卡市場的征稅,建立賦稅與祿賞制度。實行了這些以后,管仲又請求說:“要實行間病制度。我希望對國內(nèi)外有賞而無罰,行之五年,便可使各國諸侯親附?!被腹f:“好?!睂嵭幸院螅苤儆终埱笳f:“在與各諸侯國的禮問當(dāng)中,我們齊國以豹皮送給小國,讓小國以鹿皮回報;我們齊國以馬送給小國,讓小國以狗回報。”桓公也同意并實行了。管仲又請求在國內(nèi)外實行獎賞措施。桓公說“好”。也實行了。管仲負責(zé)在國中行賞,桓公則對各國諸侯行賞。凡諸侯國的君主有做好事情的,就以重禮祝賀他;國內(nèi)列士以下有做好事情的,就送衣裳祝賀他;凡各諸侯國的大臣有諫諍君主而意見正確的,就送璽去慰問他,以贊許他的意見正確。桓公實行了這些措施以后,又問管仲說:“還做什么?”管仲說:“隰朋聰明敏捷,可任命管理東方各國的事務(wù)。賓胥無堅強而純良,可任命管理西方各國的事務(wù)。衛(wèi)國的政教,詭薄而好利。公子開方的為人,聰慧而敏捷,不能持久而喜歡創(chuàng)始,可以出使衛(wèi)國。魯國的政教,好六藝而守禮。季友的為人,恭謹(jǐn)而精純,搏聞而知禮,多行小信,可以出使魯國。楚國的政教,機巧文飾而好利,不好立大義而好立小信。蒙孫這個人,博于政教而巧于辭令,不好立大義,而好結(jié)小信,可以出使楚國。小國諸侯既已服從,大國諸侯既已親附,能做到這一步,就可以開始向他們施加政令了?!被腹f:“好。”于是派遣公子開方到衛(wèi)國,派遣季友到魯國,派遣蒙孫到楚國出使。五年,各國諸侯都親附了。
 
  狄國又在搞軍事征伐,桓公通告各國諸侯說:“請出兵救助被伐的國家。如各國諸侯同意,大國出兵車二百乘,士卒二千;小國出兵車百乘,士卒一千?!备鲊T侯都許諾了。齊國出了一千乘兵車,士卒提前到了緣陵,但會戰(zhàn)則在全體都到達以后。所以打敗了狄軍。狄國的車甲與物資,由各小諸侯國受領(lǐng);大諸侯國就近的,分得狄國的縣,但不許踐踏它的都城。北州諸侯沒有到,桓公在召陵遇到南州諸侯說:“狄國無道,違犯天子之命而擅自征伐小國,我們由于天子的原故,敬順天命,而下令援救被伐之國。但北州之侯不到,上不聽天子之令,下無禮于各諸侯,我提請大家懲罰北州之侯?!备髦T侯都同意?;腹谑潜狈チ钪蛳馒D之山,取孤竹國,攔阻山戎。看著管仲發(fā)問說:“還要做些什么?”管仲回答說:“您可教各諸侯國為人民積聚糧食,至于各諸侯國的軍備不足,您就發(fā)兵相助。這樣,就可以對他們施加政令了。”桓公便告示各諸候國,一定要備足三年的民食,用余力修治軍隊,軍備不足,就把情況報告齊國,齊國發(fā)兵相助。這件事辦了以后,桓公又問管仲說:“還做什么?”管仲回答說:“您考察他們君臣父子的關(guān)系,就可以施加政令了。”桓公問: “考察的辦法如何?”回答說:“諸侯們不準(zhǔn)擅自立妾為妻,不準(zhǔn)擅自誅殺大臣,沒有為國立功不準(zhǔn)擅加祿賞。士與庶人不準(zhǔn)擅自棄絕妻室,不準(zhǔn)到處修筑堤壩,不準(zhǔn)囤集糧食,不準(zhǔn)亂取山澤的木材。行之一年,不服從的,就可以給予處罰?!被腹惆堰@些公布于諸侯,各國諸侯都同意,接受而實行。行一年,吳國征伐齊國的谷城,桓公并沒有普遍通告諸候,而各諸候國的軍隊都全部趕到,等待桓公?;腹员嚫沙嗽趪辰訒T侯;齊國的軍隊還沒有開到,吳兵就逃出了。各諸侯國也同時罷兵?;腹貋韱柟苤僬f:“還做什么事情?”管仲說;“可以對各國諸侯施加政令了。”還說:“從今以后二年中,諸侯的世子不孝父母,不友愛兄弟,不敬國之良臣,三者無一,可以誅伐。諸侯的大臣辦理國事,三年不聞有善政,可以處罰。國君有過,大夫不諫止,士庶人有好的表現(xiàn),大夫不舉薦,可以處罰。士庶人等,在官吏的了解中,“賢而孝悌的,可以賞賜?!被腹邮懿嵭辛诉@些建議,鄰近齊國的諸侯沒有不請求事奉的,有兵車的集會有六次,和平友好的乘車集會有三次,享國達四十二年。
 
  桓公即位十九年,放寬了關(guān)、市的征稅,只取五十分之一的稅收。收農(nóng)賦用糧食數(shù)量計算,按土地肥瘠分別征收。兩年收稅一次,豐年收十分之三,中年收十分之二,下等年成收十分之一,荒年不收,待年景饑荒情況緩解后再收。
 
  桓公委派鮑叔考察官吏當(dāng)中表現(xiàn)好的人,委派曼子考察非官吏和種田者當(dāng)中表現(xiàn)好的人,委派高子考察工匠和商人當(dāng)中表現(xiàn)好的人,委派國子管理訟獄,隔朋管理東方各國的事務(wù),賓胥無管理西方各國的事務(wù),弗鄭管理住宅。凡是當(dāng)官的住進宮庭,不當(dāng)官與種田的住近城門,工匠與商人住近市場。每三十里路設(shè)置驛站,貯備一些食品,立官管理。凡諸侯各國與齊國交涉辦事,對從行官吏,派一個人用車替他負載行裝;若是住宿,派人替他喂馬并以所備食品招待。來客與管理者各執(zhí)契券,客至本國要交契費。待客禮儀與收費數(shù)目如有不當(dāng),管理者有罪。凡庶人要與本鄉(xiāng)交涉辦事,官吏扣壓不辦者,過七天要處以囚禁。士有事要向上交涉,官吏扣壓者,過五天要處以囚禁。貴人之子要向上交涉辦事,官吏扣壓者,過三天就要囚禁。凡縣吏引薦其他諸侯國來到齊國做事的士人,引薦得好,看所薦對象能力的大小,給予賞賜。引薦有過,不予罪罰。派鮑叔管理大夫的選拔,對于勸勉國事,有功無過的,舉為上等。從政,治績屬第二位;田野土地又多不荒廢,辦案嚴(yán)肅不驕的,屬于其次。勸勉國事,有功而亦有過;從政,雖有治績而無能力,野原又多荒廢,辦案驕傲輕忽,行此三者,屬于下等。派曼子管理貴人之子的選拔,對于外出不邪僻,居處不奢華,能友愛青年和長輩的,舉為上等;具備上述兩個條件的,屬于其次;具備一條的,屬于下等。士,立身謙恭,敬重老人、官長,交游不失禮節(jié),行此三者,舉為上等;具備上述兩個條件,屬于其次;具有一條,屬于下等。種田者,非常出力,順于父兄,而且多服其勞,有此三者舉為上等;有兩條的,屬于次等;具有一條,屬于下等。派高子管理工匠、商人的選拔,順于父兄,事長養(yǎng)老,接受任務(wù)能嚴(yán)肅對待,有此三條,舉為上等;有兩條的,屬于次等;只有一條,屬于下等。還委派國子按情節(jié)判斷刑獄。三位大夫的選拔舉薦工作做完以后,命令縣去執(zhí)行。管仲要進一步與被選拔舉薦的人談話,然后上報與國君見面,終年如此,由國君舉用。管仲告知鮑叔說:“勸勉國事,無功而有過;為政無治績而無能力,野原又多荒廢,辦案驕傲輕忽,凡有此三條缺點的,有罪無赦?!备嬷诱f:“貴人之子,居處奢華,壓制朋友,嗜好酒食,行此三者,有罪無赦。士,出入無常規(guī),不敬老人,并且營利謀富,行此三者,有罪無赦。種田者,出入不順于父兄,用力不勤,有事不服其勞,行此三者,也是有罪無赦?!备嬷咦诱f:“工匠、商人,出入不順于父兄者,接受任務(wù)不嚴(yán)肅對待,而遺棄老人行事詭詐,行此三者,有罪無赦。凡是對父兄無過,州里稱贊的人,官吏應(yīng)該舉薦,國君即行任用。做得好也無賞,有過也無罰。但官吏應(yīng)薦不薦,則廢除其職務(wù)。對父兄雖然無過,但州里無人稱贊的,官吏舉薦,國君也可使用,好的給上等賞,不好的則官吏受罰?!被腹哺嬷獓诱f:凡貫徹貴賤的準(zhǔn)則,在家里應(yīng)該與父親共同履行,出家與師長共同履行,到上面與國君共同履行。這三件大事,受到損害而不能以死捍衛(wèi),或者有損害而不知道的,則不赦其罪。判斷刑獄的人,使人情與義理通融,使義理與祿位通融,使有祿位者可以不加檢束,這也是罪在不赦的。

參考資料:
1、根龍子.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80698927223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