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孝昭
孝昭皇帝演,字延安,神武皇帝第六子,文宣皇帝之母弟也。幼而英特,早有 大成之量,武明皇太后早所愛重。魏元象元年,封常山郡公。及文襄執(zhí)政,遣中書 侍郎李同軌就霸府為諸弟師。帝所覽文籍,源其指歸而不好辭彩。每嘆云:“雖盟 津之師,左驂震而不衄?!币詾槟?。遂篤志讀《漢書》,至《李陵傳》,恒壯其所 為焉。聰敏過人,所與游處,一知其家諱,終身未嘗誤犯。同軌病卒,又命開府長 流參軍刁柔代之,性嚴褊,不適誘訓之宜,中被遣出。帝送出閣,慘然斂容,淚數(shù) 行下,左右莫不歔欷。其敬業(yè)重舊也如此。
天保初,進爵為王。五年,除并省尚書令。帝善斷割,長于文理,省內(nèi)畏服。 七年,從文宣還鄴。文宣以尚書奏事,多有異同,令帝與朝臣先論定得失,然后敷 奏。帝長于政術(shù),剖斷咸盡其理,文宣嘆重之。八年,轉(zhuǎn)司空、錄尚書事。九年, 除大司馬,仍錄尚書。時文宣溺于游宴,帝憂憤表于神色。文宣覺之,謂帝曰: “但令汝在,我何為不縱樂?”帝唯啼泣拜伏,竟無所言。文宣亦大悲,抵杯于地 曰:“汝以此嫌我,自今敢進酒者,斬之!”因取所御杯盡皆壞棄。后益沉湎,或 入諸貴賤家角力批拉,不限貴賤。唯常山王至,內(nèi)外肅然。帝又密撰事條,將諫, 其友王晞以為不可。帝不從,因間極言,遂逢大怒。順成后本魏朝宗室,文宣欲帝 離之,陰為帝廣求淑媛,望移其寵。帝雖承旨有納,而情義彌重。帝性頗嚴,尚書 郎中剖斷有失,輒加捶楚,令史奸慝,便即考竟。文宣乃立帝于前,以刀環(huán)擬脅召 被帝罰者,臨以白刃,求帝之短,咸無所陳,方見解釋。自是不許笞箠郎中。后賜 帝魏時宮人,醒而忘之,謂帝擅取,遂以刀環(huán)亂筑,因此致困?;侍笕找固淦?, 文宣不知所為。先是禁友王晞,乃舍之,令侍帝。帝月余漸瘳,不敢復諫。
及文宣崩,帝居禁中護喪事,幼主即位,乃即朝班。除太傅、錄尚書,朝政皆 決于帝。月余,乃居藩邸,自是詔敕多不關(guān)帝。客或言于帝曰:“鷙烏舍巢,必有 探卵之患,今日之地,何宜屢出?!鼻髟辏瑥膹U帝赴鄴,居于領(lǐng)軍府。時楊愔、 燕子獻、可朱渾天和、宋欽道、鄭子默等以帝威望既重,內(nèi)懼權(quán)逼,請以帝為太師、 司州牧、錄尚書事;長廣王湛為大司馬、錄并省尚書事,解京畿大都督。帝時以尊 親而見猜斥,乃與長廣王期獵,謀之于野。三月甲戌,帝初上省,旦發(fā)領(lǐng)軍府,大 風暴起,壞所御車幔,帝甚惡之。及至省,朝士咸集。坐定,酒數(shù)行,執(zhí)尚書令楊 愔、右仆射燕子獻、領(lǐng)軍可朱渾天和、侍中宋欽道等于坐。帝戎服與平原王段韶、 平秦王高歸彥、領(lǐng)軍劉洪徽入自云龍門,于中書省前遇散騎常侍鄭子默,又執(zhí)之, 同斬于御府之內(nèi)。帝至東閤門,都督成休寧抽刃呵帝。帝令高歸彥喻之,休寧厲聲 大呼不從。歸彥既為領(lǐng)軍,素為兵士所服,悉皆弛仗,休寧嘆息而罷。帝入至昭陽 殿,幼主、太皇太后、皇太后并出臨御坐。帝奏愔等罪,求伏專擅之辜。時庭中及 兩廊下衛(wèi)士二千余人皆被甲待詔,武衛(wèi)娥永樂武力絕綸,又被文宣重遇,撫刃思效。 廢帝性吃訥,兼?zhèn)}卒不知所言。太皇太后又為皇后誓,言帝無異志,唯去逼而已。 高歸彥敕勞衛(wèi)士解嚴,永樂乃內(nèi)刀而泣。帝乃令歸彥引侍衛(wèi)之士向華林園,以京畿 軍入守門閣,斬娥永樂于園。詔以帝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相府佐 史進位一等。帝尋如晉陽,有詔軍國大政咸諮決焉。
帝既當大位,知無不為,擇其令典,考綜名實,廢帝恭己以聽政。太皇太后尋 下令廢少主,命帝統(tǒng)大業(yè)。皇建元年八月壬午,皇帝即位于晉陽宣德殿,大赦,改 乾明元年為皇建。詔奉太皇太后還稱皇太后,皇太后稱文宣皇后,宮曰昭信。乙酉, 詔自太祖創(chuàng)業(yè)已來,諸有佐命功臣子孫絕滅,國統(tǒng)不傳者,有司搜訪近親,以名聞, 當量為立后;諸郡國老人各授版職,賜黃帽鳩杖。又詔謇正之士并聽進見陳事;軍 人戰(zhàn)亡死王事者,以時申聞,當加榮贈;督將、朝士名望素高,位歷通顯,天保以 來未蒙追贈者,亦皆錄奏;又以廷尉、中丞,執(zhí)法所在,繩違按罪,不得舞文弄法; 其官奴婢年六十已上免為庶人。戊子,以太傅、長廣王湛為右丞相,以太尉、平陽 王淹為太傅,以尚書令、彭城王浟為大司馬。壬辰,詔分遣大使巡省四方,觀察風 俗,問人疾苦,考求得失,搜訪賢良。甲午,詔曰:“昔武王克殷,先封兩代,漢、 魏、二晉,無廢茲典。及元氏統(tǒng)歷,不率舊章。朕纂承大業(yè),思弘古典,但二王三 恪,舊說不同,可議定是非,列名條奏。其禮義體式亦仰議之?!庇衷t國子寺可備 立官屬,依舊置生,請習經(jīng)典,歲時考試。其文襄帝所運石經(jīng),宜即施列于學館。 外州大學亦仰典司勤加督課。丙申,詔九州勛人有重封者,聽分授子弟,以廣骨肉 之恩。九月壬申,詔議定三祖樂。冬十一月辛亥,立妃元氏為皇后,世子百年為皇 太子。賜天下為父后者爵一級。癸丑,有司奏太祖獻武皇帝廟宜奏《武德》之樂, 舞《昭烈》之舞;世宗文襄皇帝廟宜奏《文德》之樂,舞《宣政》之舞;顯祖文宣 皇帝廟宜奏《文正》之樂,舞《光大》之舞。詔曰可。庚申,詔以故太師尉景、故 太師竇泰、故太師太原王婁昭、故太宰章武王厙狄干、故太尉段榮、故太師萬俟普、 故司徒蔡俊、故太師高乾、故司徒莫多婁貸文、故太保劉貴、故太保封祖裔、故廣 州刺史王懷十二人配饗太祖廟庭,故太師清河王岳、故太宰安德王韓軌、故太宰扶 風王可朱渾道元、故太師高昂、故大司馬劉豐、故太師萬俟受洛干、故太尉慕容紹 宗七人配饗世宗廟庭,故太尉河東王潘相樂、故司空薛脩義、故太傅破六韓常三人 配饗顯祖廟庭。是月,帝親戎北討庫莫奚,出長城,虜奔遁,分兵致討,大獲牛馬, 括總?cè)霑x陽宮。十二月丙午,車駕至晉陽。
二年春正月辛亥,祀圓丘。壬子,禘于太廟。癸丑,詔降罪人各有差。二月丁 丑,詔內(nèi)外執(zhí)事之官從五品已上及三府主簿錄事參軍、諸王文學、侍御史、廷尉三 官、尚書郎中、中書舍人,每二年之內(nèi)各舉一人。冬十月丙子,以尚書令、彭城王 浟為太保,長樂王尉粲為太尉。己酉,野雉棲于前殿之庭。十一月甲辰,詔曰: “朕嬰此暴疾,奄忽無逮。今嗣子沖眇,未閑政術(shù),社稷業(yè)重,理歸上德。右丞相、 長廣王湛研機測化,體道居宗,人雄之望,海內(nèi)瞻仰,同胞共氣,家國所憑,可遣 尚書左仆射、趙郡王睿喻旨,征王統(tǒng)茲大寶。其喪紀之禮一同漢文,三十六日悉從 公除,山陵施用,務(wù)從儉約?!毕仁堑鄄辉ザ鵁o闕聽覽,是月,崩于晉陽宮,時年 二十七。大寧元年閏十二月癸卯,梓宮還鄴,上謚曰孝昭皇帝。庚午,葬于文靖陵。
帝聰敏有識度,深沉能斷,不可窺測。身長八尺,腰帶十圍,儀望風表,迥然 獨秀。自居臺省,留心政術(shù),閑明簿領(lǐng),吏所不逮。及正位宸居,彌所克勵。輕徭 薄賦,勤恤人隱。內(nèi)無私寵,外收人物,雖后父位亦特進無別。日昃臨朝,務(wù)知人 之善惡,每訪問左右,冀獲直言。曾問舍人裴澤在外議論得失。澤率爾對曰:“陛 下聰明至公,自可遠侔古昔,而有識之士,咸言傷細,帝王之度,頗為未弘?!钡?笑曰:“誠如卿言。朕初臨萬機,慮不周悉,故致爾耳。此事安可久行,恐后又嫌 疏漏?!睗梢虮粚櫽?。其樂聞過也如此。趙郡王睿與厙狄顯安侍坐,帝曰:“須拔 我同堂弟,顯安我親姑子,今序家人禮,除君臣之敬,可言我之不逮?!憋@安曰: “陛下多妄言?!痹唬骸叭艉危俊睂υ唬骸氨菹挛粢娢男择R鞭撻人,常以為非, 而今行之,非妄言耶?”帝握其手謝之。又使直言。對曰:“陛下太細,天子乃更 似吏?!钡墼唬骸半奚踔?,然無法來久,將整之以至無為耳。”又問王晞,晞答 如顯安,皆從容受納。性至孝,太后不豫,出居南宮,帝行不正履,容色貶悴,衣 不解帶,殆將四旬。殿去南宮五百余步,雞鳴而去,辰時方還,來去徒行,不乘輿 輦。太后所苦小增,便即寢伏閤外,食飲藥物盡皆躬親。太后常心痛不自堪忍,帝 立侍帷前,以爪掐手心,血流出袖。友愛諸弟,無君臣之隔。雄斷有謀,于時國富 兵強,將雪神武遺恨,意在頓駕平陽,為進取之策。遠圖不遂,惜哉!初,帝與濟 南約不相害。及輿駕在晉陽,武成鎮(zhèn)鄴,望氣者云鄴城有天子氣。帝??譂蠌团d, 乃密行鳩毒,濟南不從,乃扼而殺之。后頗愧悔。初苦內(nèi)熱,頻進湯散。時有尚書 令史姓趙,于鄴見文宣從楊愔、燕子獻等西行,言相與復仇。帝在晉陽宮,與毛夫 人亦見焉。遂漸危篤。備禳厭之事,或煮油四灑,或持炬燒逐。諸厲方出殿梁,騎 棟上,歌呼自若,了無懼容。時有天狗下,乃于其所講武以厭之。有兔驚馬,帝墜 而絕肋。太后視疾,問濟南所在者三,帝不對。太后怒曰:“殺之耶?不用吾言, 死其宜矣!”臨終之際,唯扶服床枕,叩頭求哀。遣使詔追長廣王入纂大統(tǒng),手書 云:“宜將吾妻子置一好處,勿學前人也。”
論曰:神武平定四方,威權(quán)在己,遷鄴之后,雖主器有人,號令所加,政皆自 出。文宣因循鴻業(yè),內(nèi)外葉從,自朝及野,群心屬望,東魏之地,舉國樂推,曾未 期月,遂登宸極。始則存心政事,風化肅然,數(shù)年之間,朝野安出。其后縱酒肆欲, 事極猖狂,昏邪殘暴,近代未有,饗國不永,實由斯疾。濟南繼業(yè),大革其弊,風 教粲然,搢紳稱幸。股肱輔弼,雖懷厥誠,既不能贊弘道德,和睦親懿,又不能遠 慮防身,深謀衛(wèi)主,應(yīng)斷不斷,自取其咎。臣既誅夷,君壽廢辱,皆任非其器之所 致爾。孝昭早居臺閣,故事通明,人吏之間,無所不委。文宣崩后,大革前弊。及 臨尊極,留心更深,時人服其明而識其細也。情好稽古,率由禮度,將封先代之胤, 且敦學校之風,征召英賢,文武畢集。于時周氏朝政移于宰臣,主將相猜,不無危 殆。乃眷關(guān)右,實懷兼并之志,經(jīng)謀宏遠,實當代之明主,而降年不永,其故何哉? 豈幽顯之間,實有報復,將齊之基宇止在于斯,帝欲大之,天不許也?
譯文及注釋
孝昭皇帝高演,字延安,神武皇帝的第六個兒子,文宣皇帝的同母弟弟。小時候才智超群,很早就有能成大事的器量,武明皇太后早就寵愛看重他。魏國元象元年,封為常山郡公。等到文襄帝執(zhí)掌國政,派遣中書侍郎李同軌到霸府作弟弟們的老師?;实坶喿x圖書,弄清它的本旨而不喜歡辭采。常常感嘆說:“雖然盟津的軍隊,左邊的馬震動而不致挫敗?!闭J為能夠做到。于是專心閱讀《漠書》,讀到《李陵傳》,一直贊賞他的行為。聰明過人,和他交游過的人,一旦知道了他們祖輩的名諱,終身不再不慎冒犯。李同軌病死,又命令開府長流參軍刁柔代替他,刁柔性格嚴厲偏狹,不適合誘導訓誨人,中途被遣送出來。皇帝送他出門,表情悲傷,流下了眼淚,旁邊的人沒有不嘆息的。他敬重學業(yè)重視舊交就像這樣。
天保初年,晉升爵位為王。天保五年,授任并省尚書令?;实凵朴跊Q斷,擅長文辭義理,省內(nèi)的人害怕并服從他。天保七年,跟隨文宣帝返回鄴城。文宣帝認為尚書上奏政事,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命令皇帝和朝中大臣先討論確定是非,然后陳述奏上?;实凵瞄L執(zhí)政的方法,分析判斷都合乎道理,文宣帝贊嘆器重他。天保八年,轉(zhuǎn)任司空、錄尚書事。天保九年,授任大司馬,仍任綠尚書。
當時文宣帝沉溺于游樂宴飲,皇帝憂傷氣憤流露在表情上,文宣帝覺察到,對皇帝說:“祇要讓你在,我為什么不放縱行樂?”皇帝祇是哭泣拜倒在地上,始終不說話。文宣帝也十分悲傷,把酒杯推到地下說:“你以此嫌我,從今以后敢送酒來的人,斬了他!”于是取來所用的酒杯全都砸壞丟棄。后來更加沉湎于游樂宴飲,有時到各皇親國戚家比武搏擊,不分貴賤。衹是常山王一到,裹裹外外都靜了下來?;实塾置孛茏珜憲l例,將要進諫,他的朋友王晞?wù)J為不可?;实蹧]有聽從,藉機會竭力勸說,于是文宣帝大怒。順成后本來是魏朝宗室,文宣帝想要皇帝離開她,私下為皇帝廣泛尋求美好的女子,希望轉(zhuǎn)移他對順成后的寵愛?;实垭m然接受旨意接納,但和順成后的情意更加深厚。皇帝的性格十分嚴厲,尚書郎中分析判斷有失誤,就加以鞭打,令史干了不法的事,就刑訊追究。文宣帝就讓皇帝站在面前,用刀頭上的環(huán)抵住皇帝的肋部。召來被皇帝懲罰的人,用刀子逼著,要求說出皇帝的不是,全都沒什么可說的,才被放了出來。從此不許鞭打郎中。后來文宣帝賜給皇帝魏時的宮女,醒來后忘了遣事,說是皇帝擅自帶走的,于是用刀頭上的環(huán)亂打一氣,因此受傷。皇太后日夜哭泣,文宣帝不知怎么辦才好。在造之前囚禁了皇帝的朋友王晞,就放了他,讓他侍奉皇帝皇帝一個多月漸漸康復,不敢再進諫。
等到文宣帝去世,皇帝住在宮中料理喪事,幼主登帝位,于是進入朝見的班列。授任太傅、錄尚書,朝中政事都由孝昭帝決斷,一個多月后,就住到藩王的住宅,從此皇帝的韶書命令大多和孝昭帝沒有關(guān)系??腿擞械膶π⒄训壅f:“驚鳥舍棄了窩,一定有被掏烏蛋的災(zāi)禍,今天的地方,怎么應(yīng)該屢屢出去?!备擅髟辏S廢帝到鄴城,住在領(lǐng)軍府。當時楊情、燕子獻、可朱渾天和、宋欽道、鄭子默等人因孝昭帝威望已經(jīng)很高,心裹害怕權(quán)力受到威脅,請求任命孝昭帝為太師、司州牧、綠尚書事;長廣王高湛為大司馬、綠并省尚書事,解除京畿大都督。孝昭帝當時因是皇帝地位尊貴的親屬而被猜疑排斥,于是和長廣王相約打獵,在野地裹設(shè)下計謀。
三月甲戌,孝昭帝剛剛到官署,早上從領(lǐng)軍府出發(fā),大風突起,刮壤了所用的車幔,孝昭帝十分憎惡。等到了官署,朝中官員都會集在一起。坐好后,酒喝了幾巡,在座位上將尚書令楊情、右仆射燕子獻、領(lǐng)軍可朱渾天和、侍中宋欽道等抓了起來。孝昭帝穿著軍服和平原王段韶、平秦王高歸彥、領(lǐng)軍劉洪徽從云龍門進入宮中,在中書省前遇到散騎常侍鄭子默,又抓了起來,在御府內(nèi)一起殺了。孝昭帝來到束閣門,都督成休寧拔出刀呵斥孝昭帝。孝昭帝命令高歸彥說服
他,成休寧高聲大叫不肯聽從。高歸彥已是領(lǐng)軍,向來被士兵敬服,全都放下兵器,成休寧嘆息著作罷。孝昭帝來到昭陽殿,幼主、太皇太后、皇太后都出來坐在御座上。孝昭帝呈奏楊情等人的罪狀,為擅自殺了他們請求處罰。當時庭院中和兩邊的走廊下衛(wèi)士兩千多人都穿著鑒甲等待皇帝的命令,武衛(wèi)娥永樂武力超群,又受過文宣帝的優(yōu)待,撫弄著刀刃正想效力。廢帝本來I:1吃,加上事出突然不知說什么。太皇太后又對皇太后發(fā)誓,說孝昭帝沒有異心,衹是去掉威脅罷了。高歸彥命令并慰勞衛(wèi)士讓他們解除戒備,娥永樂于是把刀放入刀鞘而哭泣。孝昭帝于是命令產(chǎn)旦睦帶領(lǐng)侍衛(wèi)的士兵去莖墊魚,派京畿的軍隊入宮守住合門,在華林園裹殺了娥永樂。下詔書任命孝昭帝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綠尚書事,相府僚屬都晉升職位一等。孝昭帝不久到晉陽,有詔書軍隊和國家大事都由他來決斷。
孝昭帝已經(jīng)占據(jù)重位,知道了沒有不去做的,選擇好的典章法度,綜合考察名義和事實,廢帝恭謹律己聽取政事。太皇太后不久下令廢掉少主,命令孝昭帝繼承帝位。
皇建元年八月壬午,皇帝在晉陽宣德殿登帝位,大赦天下,改干明元年為皇建。下詔書尊奉太皇太后恢復稱皇太后,皇太后稱文宣皇后,宮殿名叫昭信宮。乙酉,下詔書說:從太祖創(chuàng)立基業(yè)以來,各輔佐太祖的功臣子孫斷絕,封國的統(tǒng)緒不能傳下去的,有關(guān)官員搜求訪問近親,將名字奏上,應(yīng)該比量立為后嗣;各郡國的老人各授版職,賜給黃帽子和鳩頭手杖。又下詔書說:忠貞正直的人都讓他們進見陳述政事;軍人奉行王朝公事作戰(zhàn)死亡的,及時申報,應(yīng)該追加榮譽贈號;督將、朝士名望向來很高,職位歷來很高、影響很大的,天保以來沒有蒙受追贈封號的,也應(yīng)該記錄上奏;又因廷尉、中丞,是執(zhí)行法律的職務(wù),糾正違法懲處罪人,不得歪曲法律徇私枉法;官府奴婢年紀在六十歲以上的免為平民。戊子,任命太傅、長廣王高湛為右丞相,任命太尉、平陽王高淹為太傅,任命尚書令、莖繼王直邀為大司馬。壬辰,下韶書分別派遣大使巡視檢查四方,觀察民間習俗,訪問人民的疾苦,探求研究得失,搜尋咨詢有才德的人。甲午,下韶書說:“以前周武王打敗殷朝,先封了前朝兩代王,漠、魏二晉,沒有廢除這個制度。等到元壓繼承國運,不再沿襲舊的規(guī)章。朕繼承宏大的基業(yè),想要光大古代的典制,但對前朝兩代王和前代三王朝的子孫,舊有的說法不一致,可以商議定出是非,列出名單奏上。禮儀格式也希望商議出來?!庇窒律貢鴩颖O(jiān)可以設(shè)立官員屬吏,按照以往安置學生,講授研習經(jīng)典,每年進行考試。那些文襄帝運來的石經(jīng),應(yīng)該陳列在學館裹。外州的大學也依靠主管人督察考核。丙申,下詔書九州立下功勛的人有大量封地的,讓他們分出授給自己的子弟,以推廣骨肉至親的恩德。
九月壬申,下韶書商議確定三祖的樂曲。
冬十一月辛亥,立妃子元氏為皇后,世子高亙年為皇太子。賜給天下作為父親繼承人的爵位一級。癸丑,有關(guān)官員上奏太祖獻武皇帝廟應(yīng)該奏《武德》的音樂,跳<昭烈》的舞蹈;世宗文塞皇童廟應(yīng)該奏《文德》的音樂,跳《宣政》的舞蹈;顥祖文宣皇帝應(yīng)該奏《文正》的音樂,跳《光大》的舞蹈。下韶書說可以。庚申,下詔書將已故太尉尉量、已故太師宣臺、已故太師塞愿王室膽、已故太宰童亙眶匣盞、已故太尉墾塋、已故太師亙俊萱、已故司徒藍但、已故太師產(chǎn)莖、已故司徒莫多婁貸文、已故太保型責、已故太保塹童旦童、已故盧州刺史王壇十三人在塞擔廟配祭,已故太師清河王高岳、已故太宰安德王整軌、已故太宰迭凰王可朱渾道元、已故太師產(chǎn)顯、已故大司馬費愷、已故太師萬俟受洛干、已故太尉慕容紹宗七人在世宗廟配祭,已故太尉河東王邏翅堂、已故司空整垃盞、已故太傅破六韓常三人在璽擔廟配祭。遣一月,耋壓童親征向北討伐塵墓圣,出了長城,敵人奔逃,分兵討伐,捕獲大量牛馬,查驗匯總后收入置屋宣。
十二月丙午,孝昭帝到晉陽。
皇建二年春正月辛亥,在圓丘祭天。壬子,在太廟舉行祭祀。癸丑,下韶書減輕罪犯的刑罰各有差別。
二月丁丑,下詔書朝廷內(nèi)外主管事務(wù)的官員從五品以上到三府主簿綠事參軍、諸王文學、侍御史、廷尉三官、尚書郎中、中書舍人,每兩年內(nèi)各推舉一人。
冬十月丙子,任命尚書令、彭城王高澈為太保,長樂王尉粲為太尉。己酉,野雞停留在前殿的庭院裹。
十一月甲辰,下詔書說:“朕被這種突發(fā)的疾病纏身,將不久于人世。現(xiàn)在兒子幼小,不能熟習執(zhí)政的方法,國家事業(yè)重大,理應(yīng)交給有高尚品德之人。右丞相、長廣王高湛窮究精微預(yù)測變化,躬行正道位在同宗,是英雄豪杰的期望,天下敬慕,同胞共愿,是家族和國家的依靠,可派遣尚書左仆射、趙郡王高散告知旨意,征召王繼承帝位。喪事的禮節(jié)一律和漢文帝相同,三十六天后全按公事除喪,陵墓用品,一定從簡?!痹谶@之前皇帝身體患病而沒有中斷聽取觀覽政事,當月,在晉陽宮去世,當時年紀二十七歲。大寧元年閏十二月癸卯,棺槨回到鄴城,謐號叫孝昭皇帝。庚午,安葬在文靖陵。
孝昭帝聰明有見識和器度,沉著持重能作出決斷,不可窺伺揣測。身高八尺,腰闊十圍,儀表風度,和常人絕然不同。自從位居尚書臺,留心執(zhí)政的方法,熟悉簿冊文書,官吏都趕不上。等到登帝位住在宮中,更加刻苦努力。減輕徭役降低賦稅,關(guān)心人民的疾苦。對內(nèi)沒有個人的寵愛,對外收攬人才,即使是皇后的父親官位也是特進沒有特別。太陽偏西時仍在朝廷處理政事,一定要知道人的好壤,每次咨詢身邊的人,希望得到直截了當?shù)脑?。曾?jīng)問舍人裴澤外面如何議論朝政的得失。裴澤急急忙忙地回答說:“陛下聰明而最為公正,自然可以遠和古代的圣明帝王相比,可是有識之士,都說不足是瑣碎,帝王的大度,很是沒有得到弘揚。”孝昭帝笑著說:“果然像卿所說的。朕剛開始處理眾多的政事,考慮不周全,所以導致了這種情況。這種事怎么可以長久地進行下去,恐怕以后又嫌疏忽遺漏?!迸釢梢虼耸艿蕉鲗檭?yōu)待。他樂意聽到自己的過失就像這樣。趙郡王高敷和犀狄顥安陪著孝昭帝坐著。孝昭帝說:“須拔是我的堂弟,顯安是我姑媽的兒子,今天依照一家人的禮節(jié),不用君臣之間的恭敬嚴肅,可以說說我的不足。”庫狄顯安說:“陛下多說假話?!毙⒄训壅f:“怎么回事呢?”犀狄顯安回答說:“陛下以前看見文宣帝用馬鞭打人,一直認為不對,可是現(xiàn)在這樣做,不是假話嗎?”孝昭帝握著他的手表示感謝。又讓他有話直接說出來。庫狄顯安回答說:“陛下太瑣碎,身為天子卻更像個官吏。”孝昭帝說:“朕深深地知道遣一點,可是沒有法度由來已久,將整頓后而達到無為而治了?!庇衷儐柾鯐?,王晞回答的如同庫狄顯安,都表情平靜地接受下來。天性十分孝順,太后患病,出來住在南宮,孝昭童走起路來腳步歪歪倒倒,面容神色憔悴,睡覺沒脫遇衣服,大約將近四十天。宮殿距離南宮五百多步,孝昭帝雞叫時去,到辰時才回來,來去都是步行,不乘坐車子。太后的病痛略有增加,就睡在門外,飲食藥物全都親自侍候。太后經(jīng)常心痛得不能忍受,孝昭帝站在床帷前伺候,用手指掐手心,血流出了袖子。同弟弟們相友愛,沒有君臣間的隔閡。勇武果斷而有計謀,當時國家富裕軍隊強盛,打算要洗雪神武的遣恨,意圖是在乎陽駐留,為征伐作準備。遠大的謀略未能實現(xiàn),可惜啊!
起初孝昭帝和濟南王約定不殺他。等到孝昭童駐在置腸,武旦秘查鎮(zhèn)守五聾噬,觀察云氣預(yù)測吉兇的人說三腿有天子的氣象。耋墮童一直擔心遭南王會重新興起,于是秘密下毒,濟南王不肯聽從。就掐住他的脖子殺了他。后來感到很愧疚悔恨。當初遭受內(nèi)熱的痛苦,連續(xù)吃了湯藥和散丸。當時有個姓趙的尚書令史,在鄴城看見文宣帝跟著楊情、燕子獻等人向西走去,說要一起報仇。孝昭帝在晉陽宮,和毛夫人也看見了。于是病情漸漸危重。準備了驅(qū)除邪惡災(zāi)禍的儀式,有時把油煮沸四處灑去,有時拿著火把燃燒著追趕。厲鬼們才出現(xiàn)在宮殿的大梁上,騎在屋棟上,唱著呼喊著滿不在乎,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當時有天狗下來,于是在講習武功的地方舉行儀式鎮(zhèn)住它。有只兔子使馬受驚,孝昭帝從馬上摔下來跌斷了肋骨。太后探視傷情,三次問到濟南王在什么地方,孝昭帝不能回答。太后憤怒地說:“殺掉了吧?不聽我的話,該死啊!”臨死的時候,衹是匍匐在床的枕頭上,磕著頭乞求哀告。派遣使者詔令追回長廣王繼承帝位,親筆寫到:“應(yīng)該將我的妻子兒女安置在一個好地方,不要仿效前人?!?/p>
論曰:神武平定四方,威嚴的權(quán)勢掌握在自己手上,遷都到鄴城以后,雖然有入主持國家的權(quán)柄,但發(fā)號施令,政事都由自己決定。文宣帝繼承宏大的基業(yè),內(nèi)外協(xié)力追隨,從朝廷到民間,人心所望。束魏的地方,全國上下樂意推舉,不到一個月,就登上了皇位。開始時有心政事,良好的社會風尚井然有序,幾年的時間,朝野安寧。他后來放縱飲酒肆意縱欲,猖狂到了極點,昏昧邪惡殘忍兇暴,是近代以來沒有過的。享用國家不能長久,實際上是由于他的疾病。濟南王繼承基業(yè),大力革除其中的弊病,風俗教化煥然一新,士大夫們表示幸運。左右大臣輔佐,雖然懷著他們的忠誠,既不能弘揚道德,使最密切的親戚和睦相處,又不能從長遠考慮防護自身,深入謀劃保衛(wèi)君主,該決斷時不作出決斷,自己得到罪責。臣子被誅殺,君主不久遭受廢黜的恥辱,都是用人不當所導致的啊。孝昭帝早就在尚書臺,舊時的典章制度通曉明了,官吏之間,沒有不托付的。文宣帝崩逝以后,大力革除以前的弊病。等到登上帝位,用心更加深切,當時的人佩服他的精明而譏諷他的瑣碎。生性喜歡考察古代,遵循禮儀制度:將要封前代王朝的后裔,并且推重興學辦教的風氣,征召杰出的人才,文的武的都會集起來。在當時周氏的朝政已轉(zhuǎn)移到宰相手裹,主將們互相猜疑,情形十分危急,于是關(guān)注關(guān)右,實際上懷有兼并的意愿,經(jīng)營策劃宏大廣遠,確實是當代的英明君主,可是上天給的壽命不長久,其中的緣故是什么呢?難道是人間和陰間之間,果然有因果報應(yīng),將齊國的基業(yè)在逭時中止,皇帝想要擴大它,上天不允許吧?
參考資料:
1、佚名.是何年網(wǎng).http://www.4hn.org/files/article/html/0/165/1127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