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起閼逢閹茂六月,盡上章執(zhí)徐,凡六年有奇。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十
◎ 貞元十年甲戌,公元七九四年
六月,壬寅朔,昭義節(jié)度使李抱真薨。其子殿中侍御史緘與抱真從甥元仲經(jīng)謀,秘不發(fā)喪,詐為抱真表,求以職事授緘。又詐為其父書,遣裨將陳榮詣王武俊假貨財。武俊怒曰:“吾與乃公厚善,欲同獎王室耳,豈與汝同惡邪!聞乃公已亡,乃敢不俟朝命而自立,又敢告我,況有求也!”使榮歸,寄聲質(zhì)責緘。昭義步軍都虞候王延貴,汝州梁人也,素以義勇聞。上知抱真已薨,遣中使第五守進往觀變,且以軍事委王延貴。守進至上黨,緘稱抱真有疾不能見。三日,緘乃嚴兵詣守進,守進謂之曰:“朝廷已知相公捐館,令王延貴權知軍事。侍御宜發(fā)喪行服?!本}愕然,出,謂諸將曰:“朝廷不許緘掌事,諸君意如何?”莫對。緘懼,乃歸發(fā)喪,以使印及管鑰授監(jiān)軍。守進召延貴,宣口詔令視事,趣緘赴東都。元仲經(jīng)出走,延貴悉歸罪于仲經(jīng),捕斬之。詔以延貴權知昭義軍事。
云南王異牟尋遣其弟湊羅楝獻地圖、土貢及吐蕃所給金印,請復號南詔。癸丑,以祠部郎中袁滋為冊南詔使,賜銀窠金印,文曰:“貞元冊南詔印”。滋至其國,異牟尋北面跪受冊印,稽首再拜,因與使者宴,出玄宗所賜銀平脫馬頭盤二以示滋。又指老笛工、歌女曰:“皇帝所賜《龜茲樂》,唯二人在耳?!弊淘唬骸澳显t當深思祖考,子子孫孫盡忠于唐?!碑惸矊ぐ菰唬骸案也恢敵惺拐咧?!”
賜義武節(jié)度使張升云名茂昭。
御史中丞穆贊按度支吏贓罪,裴延齡欲出之,贊不從。延齡譖之,貶饒州別駕,朝士畏延齡側目。贊,寧之子也。
韋皋奏破吐蕃于峨和城。
秋,七月,壬申朔,以王延貴為昭義留后,賜名虔休。
昭義行軍司馬、攝洺州刺史元誼聞虔休為留后,意不平,表請在以磁、邢、洺別為一鎮(zhèn)。昭義精兵多在山東,誼厚賚以悅之。上屢遣中使諭之,不從。臨洺守將夏侯仲宣以城歸虔休,虔休遣磁州刺史馬正卿督裨將石定蕃等將兵五千擊洺州。定蕃帥其眾二千叛歸誼,正卿退還。詔以誼為饒州刺史,誼不行。虔休自將兵攻之,引洺水以灌城。
黃少卿陷欽、橫、潯、貴等州,攻孫公器于邕州。
九月,王虔休破元誼兵,進拔雞澤。
裴延齡奏管官吏太多,自今缺員請且勿補,收其俸以實府庫。上欲修神龍寺,須五十尺松,不可得。延齡曰:“臣近見同州一谷,木數(shù)千株,皆可八十尺?!鄙显唬骸伴_元、天寶間求美材于近畿猶不可得,今安得有之?”對曰:“天生珍材,固待圣君乃出,開元、天寶何從得之!”延齡奏:“左藏庫司多有失落,近因檢閱使置簿書,乃于糞土之中得銀十三萬兩,其匹段雜貨百萬有馀。此皆已棄之物,即是羨馀,悉應移入雜庫以供別敕支用?!碧偾漤f少華不伏,抗表稱:“此皆每月申奏見在之物,請加推驗?!眻?zhí)政請令三司詳覆。上不許,亦不罪少華。延齡每奏對,恣為詭譎,皆眾所不敢言,亦未嘗聞者,延齡處之不疑。上亦頗知其誕妄,但以其好詆毀人,冀聞外事,故親厚之。群臣畏延齡有寵,莫敢言,惟鹽鐵轉運使張滂、京兆尹李充、司農(nóng)卿李钅舌以職事相關,時證其妄,而陸贄獨以身當之,日陳其不可用。十一月,壬申,贄上書極陳延齡奸詐,數(shù)其罪惡,其略曰:“延齡以聚斂為長策,以詭妄為嘉謀,以掊克斂怨為匪躬,以靖譖服讒為盡節(jié),總典籍之所惡以為智術,冒圣哲之所戒以為行能,可謂堯代之共工,魯邦之少卯也。跡其奸蠹,日長月滋,陰秘者固未盡彰,敗露者尤難悉數(shù)?!庇衷唬骸氨菹氯粢馄湄撝r,則誠宜亟為辨明。陛下若知其無良,又安可曲加容掩!”又曰:“陛下姑欲保持,曾無詰問,延齡謂能蔽惑,不復懼思。移東就西,便為課績,取此適彼,遂號羨馀,愚弄朝廷,有同兒戲?!庇衷唬骸俺C詭之能,誣罔之辭,遇事輒行,應口便發(fā),靡日不有,靡時不為,又難以備陳也?!庇衷唬骸拔糈w高指鹿為馬,臣謂鹿之與馬,物類猶同,豈若延齡掩有為無,指無為有?!庇衷唬骸把育g兇妄,流布寰區(qū),上自公卿近臣,下逮輿臺賤品,喧喧談議,億萬為徒,能以上言,其人有幾!臣以卑鄙,任當臺衡,情激于衷,雖欲罷而不能自默也?!睍?,上不悅,待延齡益厚。
十二月,王虔休乘冰合度壕,急攻洺州。元誼出兵擊之,虔休不勝而返,日暮冰解,士卒死者太半。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陸贄以上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爭之。所親或規(guī)其太銳,贄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他無所恤。”裴延齡日短贄于上。趙憬之入相也,贄實引之,既而有憾于贄,密以贄所譏彈延齡事告延齡,故延齡益得以為計,上由是信延齡而不直贄。贄與憬約至上前極論延齡奸邪,上怒形于色,憬默而無言。壬戌,贄罷為太子賓客。
初,勃海文王欽茂卒,子宏臨早死,族弟元義立。元義猜虐,國人殺之,立宏臨之子華嶼,是為成王,改元中興。華嶼卒,復立欽茂少子嵩鄰,是為康王,改元正歷。
◎ 貞元十一年乙亥,公元七九五年
春,二月,乙巳,冊拜嵩鄰為忽汗州都督、勃海王。
陸贄既罷相,裴延齡因譖京兆尹李充、衛(wèi)尉卿張滂、前司農(nóng)卿李钅舌黨于贄。會早,延齡奏言:“贄等失勢怨望,言于眾曰,‘天下旱,百姓且流亡,度支多欠諸軍芻糧,軍中人馬無所食,其事奈何!’以動搖眾心,其意非止欲中傷臣而已。”后數(shù)日,上獵苑中,適有神策軍士訴云:“度支不給馬芻?!鄙弦庋育g言為信,遽還宮。夏,四月,壬戌,貶贄為忠州別駕,充為涪州長史,滂為汀州長史,钅舌為邵州長史。
初,陽城自處士征為諫議大夫,拜官不辭。未至京師,人皆想望風采,曰:“城必諫諍,死職下?!奔爸?,諸諫官紛紛言事細碎,天子益厭苦之。而城方與二弟及客日夜痛飲,人莫能窺其際,皆以為虛得名耳。前進士河南韓愈作《爭臣論》以譏之,城亦不以屑意。有欲造城而問者,城揣知其意,輒強與酒??突驎r先醉仆席上,城或時先醉臥客懷中,不能聽客語。及陸贄等坐貶,上怒未解,中外惴恐,以為罪且不測,無敢救者。城聞而起曰:“不可令天子信用奸臣,殺無罪人?!奔磶浭斑z王仲舒、歸登、右補闕熊執(zhí)易、崔邠等守延英門,上疏論延齡奸佞,贄等無罪。上大怒,欲加城等罪。太子為之營救,上意乃解,令宰相諭遣之。于是金吾將軍張萬福聞諫官伏閣諫,趨往至延英門,大言賀曰:“朝廷有直臣,天下必太平矣!”遂遍拜城與仲舒等,已而連呼“太平萬歲!太平萬歲!”萬福,武人,年八十馀,自此名重天下。登,崇敬之子也。時朝夕相延齡,陽城曰:“脫以延齡為相,城當取白麻壞之,慟哭于庭。”有李繁者,泌之子也,城盡疏延齡過惡,欲密論之,以繁故人子,使之繕寫,繁徑以告延齡。延齡先詣上,一一自解。疏入,上以為妄,不之省。
丙寅,幽州奏破奚王啜利等六萬馀眾。
回鶻奉誠可汗卒,無子,國人立其相骨咄祿為可汗。骨咄祿本姓夾跌氏,辯慧有勇略,自天親時典兵馬用事,大臣諸酋長皆畏服之。既為可汗,冒姓藥葛羅氏,遣使來告喪。自天親可汗以上子孫幼稚者,皆內(nèi)之闕庭。
五月,丁丑,以宣武留后李萬榮、昭義左司馬領留后王虔休皆為節(jié)度使。
甲申,河東節(jié)度使李自良薨。戊子,監(jiān)軍王定遠奏請以行軍司馬李說為留后。說,神通之五世孫也。
庚寅,遣秘書監(jiān)張薦冊拜回鶻可汗骨咄祿為騰里邏羽錄沒密施合胡祿毘伽懷信可汗。
癸巳,以李說為河東留后,知府事。說深德王定遠,請鑄監(jiān)軍印,從之。監(jiān)軍有印自定遠始。
秋,七月,丙寅朔,陽城改國子司業(yè),坐言裴延齡故也。
王定遠自恃有功于李說,專河東軍政,易置諸將。說不能盡從,由是有隙。定遠以私怒拉殺大將彭令茵,埋馬矢中,將士皆憤怒。說奏其狀,定遠聞之,直詣說,拔刀刺之。說走免。定遠召諸將,以箱貯敕及告身二十馀通,示之曰:“有敕,令說詣京師,以行軍司馬李景略為留后,諸君皆遷官?!北娊园?。大將馬良輔竊視箱中,皆定遠告身及所受敕也,乃麾眾曰:“敕告皆偽,不可受也。”定遠走登乾陽樓,呼其麾下,莫應,逾城而墜,為枯木卉所傷而死。
八月,辛亥,司徒兼侍中北平莊武王馬燧薨。
閏月,戊辰,元誼以洺州詐降。王虔休遣裨將將二千人入城,誼皆殺之。
九月,丁巳,加韋皋云南安撫使。
橫海節(jié)度使程懷直,不恤士卒,獵于野,數(shù)日不歸。懷直從父兄懷信為兵馬使,因眾心之怨,閉門拒之,懷直奔歸京師。冬,十月,丁丑,以懷信為橫海留后。
南詔攻吐蕃昆明城,取之。又虜施、順二蠻王。
◎ 貞元十二年丙子,公元七九六年
春,正月,庚子,元誼、石定蕃等帥洺州兵五千人及其家人萬馀口奔魏州。上釋不問,命田緒安撫之。
乙丑,以渾瑊、王武俊并兼中書令。己巳,加嚴震、田緒、劉濟、韋皋并同平章事。天下節(jié)度、觀察使,悉加檢校官以悅其意。
三月,甲午,韋皋奏降西南蠻高萬唐等二萬馀口。
乙巳,以閑廄、宮苑使李齊運為禮部尚書,戶部侍郎裴延齡為戶部尚書,使職如故。齊運無才能學術,專以柔佞得幸于上,每宰相對罷,則齊運次進決其議?;虿∨P家,上欲有所除授,往往遣中使就問之。
丙辰,韶王暹薨。
魏博節(jié)度使田緒尚嘉誠公主,有庶子三人,季安最幼,公主子之,以為副大使。夏,四月,庚午,緒暴薨。左右匿之,使季安領軍事,年十五。乙亥,發(fā)喪,推季安為留后。
庚辰,上生日,故事,命沙門、道士講論于麟德殿,至是,始命以儒士參之。四門博士韋渠牟嘲談辯給,上悅之,旬月,遷右補闕,始有寵。
五月,丙申,邠寧節(jié)度使張獻甫暴薨,監(jiān)軍楊明議請都虞候楊朝晟權知留后。甲辰,以朝晟為邠寧節(jié)度使。
六月,乙丑,以監(jiān)句當左神策竇文場、監(jiān)句當右神策霍仙鳴皆為護軍中尉,監(jiān)左神威軍使張尚進、監(jiān)右神威軍使焦希望皆為中護軍。初,上置六統(tǒng)軍,視六尚書,以處節(jié)度使罷鎮(zhèn)者,相承用麻紙寫制。至是,文場諷宰相比統(tǒng)軍降麻。翰林學士鄭絪奏言:“故事惟封王、命相用白麻,今以命中尉,不識陛下特以寵文場邪,遂為著令也?”上乃謂文場曰:“武德、貞觀時,中人不過員外將軍同正耳,衣緋者無幾。自輔國以來,墮壞制度。朕今用爾,不謂無私。若復以麻制宣告天下,必謂爾脅我為之矣?!蔽膱鲞殿^謝。遂焚其麻,命并統(tǒng)軍自今皆中書降敕。明日,上謂絪曰:“宰相不能違拒中人,朕得卿言悟耳。”是時竇、霍勢傾中外,籓鎮(zhèn)將帥多出神策軍、臺省清要亦有出其門者矣。
宣武節(jié)度使李萬榮病風,昏不知事,霍仙鳴薦宣武押牙劉沐可委軍政。辛巳,以沐為行軍司馬。
宣歙觀察使劉贊卒。初,上以奉天窘乏,故還宮以來,尤專意聚斂?;O鎮(zhèn)多以進奉市恩,皆云“稅外方圓”,亦云“用度羨馀”,其實或割留常賦,或增斂百姓,或減刻吏祿,或販鬻蔬果,往往私自入,所進才什一二。李兼在江西有月進,韋皋在西川有日進。其后常州刺史濟源裴肅以進奉遷浙東觀察使,刺史進奉自肅始。及劉贊卒,判官嚴綬掌留務,竭府庫以進奉,征為刑部員外郎,幕僚進奉自綬始。綬,蜀人也。
李萬榮疾病,其子乃為兵馬使。甲申,乃集諸將責李湛、伊婁說、張丕以不憂軍事,斥之外縣。上遣中使第五守進至汴州,宣慰始畢,軍士十馀人呼曰:“兵馬使勤勞無賞,劉沐何人,為行軍司馬!”沐懼,陽中風,舁出。軍士又呼曰:“倉官劉叔何給納有奸?!睔⒍持?。又欲斫守進,乃止之。乃又殺伊婁說、張丕。都虞候匡城鄧惟恭與萬榮鄉(xiāng)里相善,萬榮常委謀以腹心,乃亦倚之。至是,惟恭與監(jiān)軍俱文珍,執(zhí)乃,送京師。秋,七月,乙未,以東都留守董晉同平章事,兼宣武節(jié)度使,以萬榮為太子少保,貶乃虔州司馬。丙申,萬榮薨。
鄧惟恭既執(zhí)李乃,遂權軍事,自謂當代萬榮,不遣人迎董晉。晉既受詔,即也傔從十馀人赴鎮(zhèn),不用兵衛(wèi)。至鄭州,迎者不至,鄭州人為晉懼,或勸晉且留觀變。有自汴州出者,言于晉曰:“不可入?!睍x不對,遂行。惟恭以晉來之速,不及謀。晉去城十馀里,惟恭乃帥諸將出迎。晉命惟恭勿下馬,氣色甚和,惟恭差自安。既入,仍委惟恭以軍政。
初,劉玄佐增汴州兵至十萬,遇之厚,李萬榮、鄧惟恭每回厚焉。士卒驕,不能御,乃置腹心之士,幕于公庭廡下,挾弓執(zhí)劍以備之,時勞賜酒肉。晉至之明日,悉罷之。
戊威,韓王迥薨。
壬子,詔以宣武將士鄧惟恭等有執(zhí)送李乃功,各遷官賜錢。其為乃所脅,邀逼制使者,皆勿問。
八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己巳,以田季安為魏博節(jié)度使。
丙子,以汝州刺史陸長源為宣武行軍司馬。朝議以董晉柔仁多可,恐不能集事,故以長源佐之。長源性剛刻,多更張舊事。晉初皆許之,案成則命且罷,由是軍中得安。
丙戌,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憬薨。
初,上不欲生代節(jié)度使,常自擇行軍司馬以為儲帥。李景略為河東行軍司馬,李說忌之。回鶻梅錄入貢,過太原,說與之宴,梅錄爭坐次,說不能遏。景略叱之,梅錄識其聲,趨前拜之曰:“非豐州李端公邪!”又拜,遂就下坐。座中皆屬目于景略。說益不平,乃厚賂中尉竇文場,使去之。會有傳回鶻將入寇者,上憂之,以豐州當虜沖,擇可守者。文場因薦景略。九月,甲午,以景略為豐州都防御使。窮邊氣寒,土瘠民貧,景略以勤儉帥眾,二歲之后,儲備完實,雄于北邊。
盧邁得風疾,庚子,賈耽私忌,宰相絕班,上遣中使召主書承旨。
丙午,戶部書尚、判度支裴延齡卒,中外相賀,上獨悼惜之。壬子,吐蕃寇慶州。
冬,十月,甲戌,以諫議大夫崔損、給事中趙宗儒并同平章事。損,玄之弟孫也,嘗為裴延齡所薦,故用之。
十一月,乙未,以右補闕韋渠牟為左諫議大夫。上自陸贄貶官,尤不任宰相,自御史、刺呼、縣令以上皆自選用,中書行文書而已。然深居禁中,所取信者裴延齡、李齊運、戶部郎中王紹、司農(nóng)卿李實、翰林學士韋執(zhí)誼及渠牟,皆權傾宰相,趨附盈門。紹謹密無損益,實狡險掊克;執(zhí)誼以文章與上唱和,年二十馀,自右拾遺召入翰林;渠牟形神恌躁,尤為上所親狎,上每對執(zhí)政,漏不過三刻,渠牟奏事率至六刻,語笑款狎往往聞外,所薦引咸不次遷擢,率皆庸鄙之士。
宣武都虞侯鄧惟恭內(nèi)不自安,潛結將士二百馀人謀作亂。事覺,董晉悉捕斬其黨,械惟恭送京師。己未,詔免死,汀州安置。
◎ 貞元十三年丁丑,公元七九七年
春,正月,壬寅,吐蕃遣使請和親,上以吐蕃數(shù)負約,不許。
上以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使問邠寧節(jié)度使楊朝晟:“須幾何兵?”對曰:“邠寧兵足以城之,不煩他道?!鄙蠌褪箚栔唬骸皶诔躯}州,用兵七萬,僅能集事。今三城尤逼虜境,兵當倍之,事更相反,何也?”對曰:“城鹽州之眾,虜皆知之。今發(fā)本鎮(zhèn)兵,不旬日至塞下,出其不意而城之。虜謂吾眾亦不減七萬,其眾未集,不敢輕來犯我。不過三旬,吾城已畢,留兵戍之,虜雖至,無能為也。城旁草盡,不能久留,虜退則運芻糧以實之,此萬全之策也。若大集諸道兵,逾月始至,虜亦集眾而來,與我爭戰(zhàn)。勝負未可知,何暇筑城哉!”上從之。二月,朝晟分軍為三,各筑一城。軍吏曰:“方渠無井,不可屯軍。”判官孟子周曰:“方渠承平之時,居人成市,無井何以聚人乎!”命浚眢井,果得甘泉。三月,三城成。夏,四月,庚申,楊朝晟軍還至馬嶺,吐蕃始出兵追之,相拒數(shù)月而去。朝晟遂城馬嶺而還,開地三百里,皆如其素。
庚午,義成節(jié)度使李復薨。庚辰,以陜虢觀察使姚南仲為義成節(jié)度使。監(jiān)軍薛盈珍方大會,聞之,言曰:“姚大夫書生,豈將才也!”判官盧坦私謂人曰:“姚大夫外雖柔,中甚剛,監(jiān)之侵之,必不受。軍府之禍,自此始矣,吾恐為所留?!彼熳运罎撊ァD现俟噪赫堉?,不遇,得免。既而盈珍與南仲有隙,幕府多以罪貶,有死者。
吐蕃贊普乞立贊卒,子足之煎立。
六月,壬午,韋皋奏吐蕃入寇,巂州刺史曹高仕破之于臺登城下。
光祿少卿同正張茂宗,茂昭之弟也,許尚義章公主;未成婚,茂宗母卒,遺表請終嘉禮,上許之。秋,八月,癸酉,起復茂宗左衛(wèi)將軍同正。左拾遣義興蔣乂上疏諫,以為:“兵革之急,古有墨衰從事者,未聞附馬起復尚主也?!鄙锨仓惺怪I之,不止,乃特召對于延英,謂曰:“人間多借吉成婚者,卿何執(zhí)此之堅?”對曰:“婚姻、喪紀,人之大倫,吉兇不可瀆也。委巷之家,不知禮教,其女孤貧無恃,或有借吉從人,未聞男子借吉娶婦者也?!碧2┦宽f彤、裴堪復上疏諫。上不悅,命趣下嫁之期,辛巳,成婚。
九月,己丑,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盧邁以疾罷為太子賓客。
冬,十月,淮西節(jié)度使吳少誠擅開刀溝入汝,上遣中使諭止之,不從。命兵部郎中盧群往詰之,少誠曰:“開此水,大利于人?!比涸唬骸熬畛夹?,雖利,人臣敢專乎!公承天子之令而不從,何以使下吏從公之令乎!”少誠遽為之罷役。
十二月,徐州節(jié)度使張建封入朝。先是,宮中市外間物,令官吏主之,隨給其直。比歲以宦者為使,謂之宮市,抑買人物,稍不如本估。其后不復行文書,置白望數(shù)百人于兩市及要鬧坊曲,閱人所賣物,但稱宮市,則斂手付與,真?zhèn)尾粡涂赊q,無敢問所從來及論價之高下者,率用直百錢物買人直數(shù)千物,多以紅紫染故衣、敗繒,尺寸裂而給之,仍索進奉門戶及腳價錢。人將物詣市,至有空手而歸者,名為宮市,其實奪之。商賈有良貨,皆深匿之。每敕使出,雖沽漿、賣餅者皆撤業(yè)閉門。嘗有農(nóng)夫以驢負柴,宦者稱宮市取之,與絹數(shù)尺,又就索門戶,仍邀驢送柴至內(nèi)。農(nóng)夫啼泣,以所得絹與之,不肯受,曰:“須得爾驢?!鞭r(nóng)夫曰:“我有父母妻子,待此然后食。今以柴與汝,不取直而歸,汝尚不肯,我有死而已。”遂毆宦者。街吏擒以聞,詔黜宦者,賜農(nóng)夫絹十匹。然宮市亦不為之改,諫官御史數(shù)奏疏諫,不聽。建封入朝,具奏之,上頗嘉納,以問戶部侍郎判度支蘇弁,弁?;抡咭?,對曰:“京師游手萬家,無土著生業(yè),仰宮市取給?!鄙闲胖史惭詫m市者皆不聽。
◎ 貞元十四年戊寅,公元七九八年
春,二月,乙亥,名申、光、蔡軍曰彰義。
夏,閏五月,庚申,以神策行營節(jié)度使韓全義為夏、綏、銀、宥節(jié)度使。全義時屯長武城,詔帥其眾赴鎮(zhèn)。士卒以夏州磧鹵,又盛夏,不樂徙居。辛酉,軍亂,殺大將王棲巖等,全義逾城走。都虞侯高崇文誅首亂者,眾然后定。崇文,幽州人也。丙子,以崇文為長武城都知兵馬使,不降敕,令中使口宣授之。
秋,七月,壬申,給事中、同平章事趙宗儒罷為右庶子,以工部侍郎鄭馀慶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八月,初置左、右神策統(tǒng)軍。時禁軍戍邊者,稟賜優(yōu)厚,諸將多請遙隸神策軍,稱行營,皆統(tǒng)于中尉,其軍遂至十五萬人。
京兆尹吳湊屢言宮市之弊,請委之府縣。宦者言湊屢奏宮市,皆右金吾都知趙洽、田秀巖之謀也。丙午,洽、秀巖坐流天德軍。
九月,丙申,以陜虢觀察使于由頁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
丁卯,札王倕薨。
彰義節(jié)度使吳少誠遣兵掠壽州霍山,殺鎮(zhèn)遏使謝詳,侵地二十馀里,置兵鎮(zhèn)守。
太學生薛約師事司業(yè)陽城,坐言事,徙連州,城送之郊外。上以城黨罪人,己巳,左遷城道州刺史。城治民如治家,州之賦稅不登,觀察使數(shù)加誚讓,城自署其考曰:“撫字心勞,征科政拙,考下下。”觀察使遣判官督其賦,至州,城先自囚于獄。判官大驚,馳入,謁城于獄曰:“使君何罪!某奉命來侯安否耳?!绷粢欢瘴慈?,城不復歸。館門外有故門扇橫地,城晝夜坐臥其上,判官不自安,辭去。其后又遣它判官往按之,它判官載妻子行中道逸去。
冬,十月,丁酉,通王諶薨。
庚子,夏州節(jié)度使韓全義奏破吐蕃于鹽州西北。
明州鎮(zhèn)將栗鍠殺刺史盧云,誘山越作亂,攻陷浙東州縣。
◎ 貞元十五年己卯,公元七九九年
春,正月,甲寅,雅王逸薨。
二月,丁丑,宣武節(jié)度使董晉薨。乙酉,以其行軍司馬陸長源為節(jié)度使。長源性刻急。恃才傲物。判官孟叔度,輕佻淫縱,好慢侮將士,軍中皆惡之。董晉薨,長源知留后,揚言曰:“將士弛慢日久,當以法齊之耳!”眾皆懼?;騽裰l(fā)財以勞軍,長源曰:“我豈效河北賊,以錢買健兒求節(jié)鉞邪!”故事,主帥薨,給軍士布以制服,長源命給其直。叔度高鹽直,下布直,人不過得鹽三二斤。軍中怨怒,長源亦不為之備。是日,軍士作亂,殺長源、叔度,臠食之,立盡。監(jiān)軍俱文珍以宋州刺史劉逸準久為宣武大將,得眾心,密書召之。逸準引兵徑入汴州,亂眾乃定。
以常州刺史李锜為浙西觀察使、諸道鹽鐵轉運使。锜,國貞之子也。閑廄、宮苑使李齊運受其賂數(shù)十萬,薦之于上,故用之。锜刻剝以事進奉,上由是悅之。
庚辰,浙東觀察使裴肅擒栗锽于臺州,送京師,斬之。
己丑,以劉逸準為宣武節(jié)度使,賜名全諒。三月,甲寅,吳少誠遣兵襲唐州,殺監(jiān)軍邵國朝、鎮(zhèn)遏使張嘉瑜,掠百姓千馀人而去。
戊午,昭義節(jié)度使王虔休薨。戊辰,以河陽、懷州節(jié)度使李元淳為昭義節(jié)度使。
夏,四月,癸未,以安州刺史伊慎為安、黃等州節(jié)度使。
癸巳,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嚴震薨。
南詔異牟尋遣使與韋皋約共擊吐蕃,皋以兵糧未集,請俟它年。
山南西道都虞候嚴礪諂事嚴震,震病,使知留后,遺表薦之。秋,七月,乙巳,以嚴礪為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
八月,丙申,陳許節(jié)度使曲環(huán)薨。乙未,吳少誠遣兵掠臨潁,陳州刺史上官涚知陳洲留后,遣大將王令忠將兵三千救之,皆為少誠所虜。九月,丙午,以涚為陳許節(jié)度使,少誠遂圍許州。涚欲棄城走,營田副使劉昌裔止之曰:“城中兵足以辦賊,但閉城勿與戰(zhàn),不過數(shù)日,賊氣自衰,吾以全制其弊,蔑不克矣?!鄙僬\晝夜急攻,昌裔募勇士千人鑿城出擊少誠,大破之,城由是全。昌裔,兗州人也。少誠又寇西華,陳許大將孟元陽拒卻之。陳許都知兵馬使安國寧與上官涚不葉,謀翻城應少誠,劉昌裔以計斬之。召其旄下,人給二縑。伏兵要巷,見持縑者悉斬之,無得脫者。
庚戌,宣武節(jié)度使劉合諒薨。軍中思劉玄佐之恩,推其甥都知兵馬使匡城韓弘為留后。弘將兵,識其材鄙勇怯,指顧必堪其事。
丙辰,詔削奪吳少誠官爵,令諸道進兵討之。
辛酉,以韓弘為宣武節(jié)度使。先是少慶遣使與劉全諒約共攻陳許,以陳州歸宣武。使者數(shù)輩猶在館,弘悉驅出斬之。選卒三千。會諸軍擊少誠于許下。少誠由是失勢。
冬,十月,己丑,邕王源薨。太子之子也,上愛而子之,及薨,謚曰文敬太子。
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于由頁、安黃節(jié)度使伊慎、知壽州事王宗與上官涚、韓弘進擊吳少誠,屢破之。十一月,壬子,于由頁奏拔吳房、朗山。
十二月,辛未,中書令、咸寧王渾瑊薨于河中?,{性謙謹,雖位窮將相,無自矜大之色,每貢物必躬自閱視,受賜如在上前,由是為上所親愛。上還自興元,雖一州一鎮(zhèn)有兵者,皆務姑息?,{每奏事,不過,輒私喜曰:“上不疑我?!惫誓芤怨γK。
六州黨項自永泰以來居于石州,永安鎮(zhèn)將阿史那思暕侵漁不已,黨項部落悉逃奔河西。
諸軍討吳少誠者既無統(tǒng)帥,每出兵,人自規(guī)利,進退不壹。乙未,諸軍自潰于小溵水,委棄器械、資糧,皆為少誠所有。于是始議置招討使。吐蕃眾五萬分擊南詔及巂州,異牟尋與韋皋各發(fā)兵御之,吐蕃無功而還。
◎ 貞元十六年庚辰,公元八零零年
春,正月,乙巳,恒冀、易定、陳許、河陽四軍與吳少誠戰(zhàn),皆不利而退。夏綏節(jié)度使韓全義本出神策軍,中尉竇文場愛厚之,薦于上,使統(tǒng)諸軍討吳少誠。二月乙酉,以全義為蔡州四面行營招討使,十七道兵皆受全義節(jié)度。
宣武軍自劉玄佐薨,凡五作亂,士卒益驕縱,輕其主帥。韓弘視事數(shù)月,皆知其主名,有郎將劉鍔,常為唱首。三月,弘陳兵牙門,召鍔及其黨三百人,數(shù)之以:“數(shù)預于亂,自以為功”,悉斬之,血流丹道。自是至弘入朝二十一年,士卒無一人敢歡呼于城郭者。
義成監(jiān)軍薛盈珍為上所寵信,欲奪節(jié)度使姚南仲軍政,南仲不從,由是有隙。盈珍譖其幕僚,貶泉州別駕。福建觀察使柳冕謀害總以媚盈珍,遣幕僚寶鼎薛戎攝泉州事,使按致總罪,戎為辯證其無辜。冕怒,召戎,囚之,使守卒恣為侵辱。如此累月,徐誘之使誣總,戎終不從,總由是獲免。冕,芳之子也。盈珍屢毀南仲于上,上疑之。盈珍又遣小吏程務盈乘驛誣奏南仲罪。牙將曹文洽亦奏事長安,知之,晨夜兼行,追及務盈于長樂驛,與之同宿,中夜,殺之,沉盈珍表于廁中。自作表雪南仲之冤,且首專殺之罪,亦作狀白南仲,遂自殺。明旦,門不啟,驛吏排之入,得表、狀于文洽尸旁。上聞而異之,征盈珍入朝。南仲恐盈珍讒之益深,亦請入朝。夏,四月,丙子,南仲至京師,待罪于金吾。詔釋之,召見。上問:“盈珍擾卿邪?”對曰:“盈珍不擾臣,但亂陛下法耳。且天下如盈珍輩,何可勝數(shù)!雖使羊、杜復生,亦不能行愷悌之政,成攻取之功也?!鄙夏?,竟不罪盈珍,仍使掌機密。盈珍又言于上曰:“南仲惡政,皆幕僚馬少微贊之也。”詔貶少微江南官,遣中使送之,推墜江中而死。
黔中觀察使韋士宗,政令苛刻。丁亥,牙將傅近等逐之,出奔施州。
新羅王敬則卒,庚寅,冊命其嫡孫俊邕為新羅王。
韓全義素無勇略,專以巧佞貨賂結宦官得為大帥,每議軍事,宦官為監(jiān)軍者數(shù)十人坐帳中爭論,紛然莫能決而罷。天漸暑,士卒久屯沮洳之地,多病疫,全義不存撫,人有離心。五月,庚戌,與吳少誠將吳秀、吳少陽等戰(zhàn)于溵南廣利原,鋒鏑未交,諸軍大潰。秀等乘之,全義退保五樓。少陽,滄州清池人也。
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于溵因討吳少誠,大募戰(zhàn)士,繕甲厲兵,聚斂貨財,恣行誅殺,有據(jù)漢南之志,專以慢上陵下為事。上方姑息籓鎮(zhèn),知其所為,無如之何。頔誣鄧州刺史元洪贓罪,朝廷不得已流洪端州,遣中使護送至棗陽。頔遣兵劫取歸襄州,中使奔歸。頔表洪責太重,上復以洪為吉州長史,乃遣之。又怒判官薛正倫,奏貶峽州長史。比敕下,頔怒已解,復奏留為判官。上一一從之。
徐、泗、濠節(jié)度使張建封鎮(zhèn)彭城十馀年,軍府稱治,病篤,累表請除代人。辛亥,以蘇州刺史夏卿為徐、泗、濠行軍司馬。敕下,建封已薨。夏卿,執(zhí)誼之從祖兄也。徐州判官鄭通誠知留后,恐軍士為變,會浙西兵過彭城,通誠欲引入城為援。軍士怒,壬子,數(shù)千人斧庫門,出甲兵擐執(zhí)之,圍牙城,劫建封子前虢州參軍愔令知軍府事,殺通誠及大將段伯熊等數(shù)人,械系監(jiān)軍。上聞之,以吏部員外郎李鄘為徐州宣慰使。鄘直抵其軍,召將士宣朝旨,諭以禍福,脫監(jiān)軍械,使復其位,兇黨不敢犯。愔上表稱兵馬留后,鄘以非朝命,不受,使削去,然后受之以歸。
靈州破吐蕃于烏蘭橋。
丙寅,韋士宗復入黔中。
湖南觀察使河中呂渭奏發(fā)永州刺史陽履贓賄,履表稱所斂物皆備進奉。上召詣長安,丁丑,命三司使鞫之,詰其物費用所歸,履對曰:“已市馬進之矣?!庇衷懀骸榜R主為誰?馬齒幾何?”對曰:“馬主,東西南北之人,今不知所之。按《禮》,齒路馬有誅,故不知其齒?!彼鶎β暑惔恕I蠍偲溥M奉之言,釋之,但免官而已。
丙戌,加淄青節(jié)度使李師古同平章事。
徐州亂兵為張愔表求旄節(jié),朝廷不許。加淮南節(jié)度使杜佑同平章事,兼徐、濠、泗節(jié)度使,使討之。佑大具舟艦,遣牙將孟準為前鋒。濟淮而敗,佑不敢進。泗州刺史張伾出兵攻橋伾,大敗而還。朝廷不得已除愔徐州團練使,以伾為泗州留后,濠州刺史杜兼為濠州留后,仍加佑兼濠泗觀察使。兼,正倫五世孫也,性狡險強忍。建封之疾亟也,兼陰圖代之,自濠州疾驅至府。幕僚李籓與同列,入問建封疾,出見之,泣曰:“仆射疾危如此,公宜在州防遏,今棄州此來,欲何為也!宜速去,不然,當奏之。”兼錯愕出不意,遂徑歸。建封薨,籓歸揚州,兼誣奏籓于建封之薨搖動軍情,上大怒,密詔杜佑使殺之。佑素重籓,懷詔旬日不忍發(fā),因引籓論佛經(jīng)曰,“佛言果報,有諸?”籓曰:“有之”。佑曰:“審如此,君宜遇事無恐?!币虺鲈t示籓?;O神色不變,曰:“此真報也?!庇釉唬骸熬魑鸪隹?,吾已密論,用百口保君矣?!鄙溪q疑之,召籓詣長安,望見籓儀度安雅,乃曰:’此豈為惡者邪!”即除秘書郎。
新羅王俊邕卒,國人立其子重熙。
秋,七月,吳少誠進擊韓全義于五樓,諸軍復大敗。全義夜遁,保溵水縣城。
盧龍節(jié)度使劉濟弟源為涿州刺史,不受濟命;濟引兵擊擒之。九月,癸卯,義成節(jié)度使盧群薨。甲戌,以尚書左丞李元素代之。賈耽曰:“凡就軍中除節(jié)度使,必有愛憎向背,喜懼者相半,故眾心多不安。自今愿陛下只自朝廷除人,庶無它變?!鄙弦詾槿?。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馀慶與戶部侍郎、判度支于<丕頁>素善,<丕頁>所奏事,馀慶多勸上從之。上以為朋比,庚戌,貶馀慶郴州司馬,<丕頁>泉州司戶。<丕頁>,頔之兄也。
癸丑,吳少誠進逼溵水數(shù)里置營,韓全義復帥諸軍退保陳州。宣武、河陽兵私歸本道,獨陳許將孟元陽、神策將蘇光榮所部留軍溵水。全義以詐誘昭義將夏侯仲宣、義成將時昂、河陽將權文變、河中將郭湘等,斬之,欲以威眾。全義至陳州,刺史劉昌裔登城謂之曰:“天子命公討蔡州,今乃來此,昌裔不敢納,請舍于城外?!奔榷彡迮>迫肴x營犒師,全義驚喜,心服之。己未,孟元陽等與少誠戰(zhàn),殺二千馀人。
庚申,以太常卿齊擠為中書舍人、同平章事。
癸亥,以張愔為徐州留后。
冬,十月,吳少誠引兵還蔡州。先是,韋皋聞諸軍討少誠無功,上言“請以渾瑊、賈耽為元帥,統(tǒng)諸軍。若重煩元老,則臣請以精銳萬人下巴峽,出荊楚以翦兇逆。不然,因其請罪而赦之,罷兩河諸軍以休息私公,亦策之次也。若少誠一旦罪盈惡稔,為麾下所殺,則又當以其爵位授之,是除一少誠,生一少誠,為患無窮矣?!辟Z耽言于上曰:“賊意蓋亦望恩貸,恐須開其生路。”上然之。會少誠致書幣于監(jiān)官軍者求昭洗,監(jiān)軍奏之。戊子,詔赦少誠及彰義將士,復其官爵。
己丑,河東節(jié)度使李說薨。甲午,以其行軍司馬鄭儋為節(jié)度使。上擇可以代儋者,以刑部員外郎嚴綬嘗以幕僚進奉,記其名,即用為河東行軍司馬。
吐蕃數(shù)為韋皋所敗,同歲,其曩貢、臘城等九節(jié)度嬰、籠官馬定德帥其部落來降。定德有智略,吐蕃諸將行兵,皆稟其謀策,常乘驛計事,至是以兵數(shù)不利,恐獲罪,遂來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