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柳青倒取蟠蛇嶺　蔣平大戰(zhàn)黑水湖

　　〔西江 月〕曰：

　　世上般般皆盜，何必獨怪綠林。盜名盜節(jié)盜金銀，心比大盜更狠。為子偏思盜父，為臣偏要盜君。人前一派假斯文，不及綠林身分。

　　且說蔣四爺與吳源水中交 戰(zhàn)，岸上的胡 列、楞史他們追殺嘍兵，把那些餓嘍兵追的東西亂躥。大漢龍?zhí)?、盧爺、徐三爺撿刀。敗殘的嘍兵跑上山去：“報與眾位得知，我家大寨主與那些人交 手，把他們兵器俱都磕飛。”柳爺說：“聶賢弟下山，把這些人給我拿上山來?！甭檶捑筒桓掖鹧?。分水獸鄧 彪說道：“大寨主不知，聶賢弟旱路的本領(lǐng)有限。若要捉拿這些人，我愿前往。”柳爺把眉一皺，說：“靠著米面客人有多大本領(lǐng)？再說也都把他們的兵器磕飛了，如赤手空拳一樣，聶賢弟還拿不了來？我不愿為寨主就為這個。難道說我還不如你們的韜略？還是你當(dāng)大寨主罷，我不管這山上事了?！闭f的分水獸鄧 彪羞的是面紅過耳，趕緊一躬到地說：“從此再也不敢了?！被焖圉q說：“寨主不必動氣，待我出去?！彪S即提了一口刀出去。不然，這個節(jié)目怎么叫倒取蟠蛇嶺？是柳爺在里頭以為內(nèi)應(yīng)，他們在外往里殺。柳爺在里頭使招兒，這就為倒取，明知這米面客人是蔣爺，不知道那些人是從何處搬來的助拳的，怎么搬來的這么快呢？

　　混水泥鰍出去的忙利，死的快當(dāng)。有一嘍兵進(jìn)來報：“聶寨主被他們殺死?！编?彪說：“如何？他也是陸地本領(lǐng)。待小弟出去與他報仇?！绷嗾f：“不用。我一句話要了聶賢弟的性命，還是我與他報仇?！编?彪也就不敢往下再說了。柳青他那個刀已然是有人給他搶進(jìn)來了，如今還是拿著他自己的兵器。鄧 彪也拿著自己兵器。柳爺問：“干什么拿兵器？”鄧 彪說：“跟著寨主爺去?！绷鵂斦f：“賢弟，是你與他報仇，還是我與他報仇呢？”鄧 彪說：“還是寨主與他報仇，兵器我不得不拿?！绷鵂斦f：“這么幾個米面客人，還值得兩個人出去？我也不是說大話，今天索性地叫你瞧瞧我這本領(lǐng)。你不用拿刀?！编?彪暗想：“近來寨主怎么這么大脾氣呢？”卻也無法，受過他活命之恩，只可就不拿兵器。

　　柳青吩咐一聲，齊隊下山。那隊那能齊呢？只可繞著蟠蛇嶺往下一走，到了平川地，就看見眾位。分水獸鄧 彪想不到有陷空島人，一瞧類若是胡 列。胡 列叫道：“那不是鄧 大哥嗎？”這句話未曾說完，“噗（口甬）”一聲，分水獸就躺在地下了。原來是柳青在前，鄧 彪在后，走著走著，柳青一回手，就在鄧 彪的前胸上使了一個靠山，只聽“噗（口甬）”一聲，分水獸鄧 彪就躺在塵埃。柳爺搭胳膊擰腿，先把他捆上，紋絲不能動，然后拿刀威嚇眾嘍兵：“來，來，來，那個不服，咱們就較量較量?！痹捬晕戳?，那些嘍兵跪倒蟠蛇嶺下，苦苦的求饒。柳爺隨即開發(fā)說：“那邊是開封府的老爺們，過去就饒恕你們。”眾嘍兵過去，跪倒塵埃，往上磕頭，一齊說：“我們都是安善的良民，被他們裹來，不隨就殺，貪圖性命。今見眾位老爺，求施恩就是了，我們都不是當(dāng)嘍兵的?！闭f畢，大家磕頭，直是一群乞丐花子。盧爺瞧著也不忍，說：“便宜爾等，饒恕你們性命，仍是各歸汛地去罷。少刻拿著鬧湖蛟，在分贓庭相見?！?/p>

　　盧爺一瞧，有一個人在旁邊跪著，一瞧是胡 列。盧爺明明知道他是給分水獸鄧 彪講情，竟不理論于他，過來與柳爺說：“賢弟受驚了。”柳爺過去行禮，說：“眾位解救我，活命之恩?！毙鞈c說：“自己哥們，那說的著！”柳爺問：“我們山中那個大呢？”盧爺說：“在湖中與老四交 手呢?！薄昂蟪鰜砟莻€小呢？”徐慶說：“讓我宰了?！闭f的可就是混水泥鰍聶寬。不然，怎么說出去的忙利，死的快？一見面，就讓徐三爺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似乎此就不細(xì)表，一句話就說過去。有話即長，無話則短。

　　再說柳爺問盧爺：“怎么來的這么巧？”盧爺把自己事，將長將短對著柳爺說了一遍，又說：“柳爺在山中怎么得脫的活命？”柳爺這才一回手，指著分手獸鄧 彪說：“大爺，難道不認(rèn)的他嗎？”盧爺一看，說：“好！他也作了山賊了，今天就是非要他的性命不可?！绷鵂斦f：“大哥別要他的性命，要非此人，我焉有命在？你要了他的性命，我不算是負(fù)義之人嗎？”分水獸說：“大老爺、三老爺，我實出于無奈，才在山上。柳員外知道我的事情。不敢回家，怕讓老爺們生氣。我走在黑水湖，讓他們截上山來，吳源愛惜我，要與我結(jié)義為友?！髦皇前?，無奈且相隨?！甲〈松?，得便之時，再想個脫身之計。不料山中清苦，連飯都沒有，我勸他早晚之間散伙。可巧柳爺來到。就求大老爺、三老爺格外施恩，饒恕于我?！北R爺旁邊還跪一個人呢，可就是胡 列，早在旁邊跪著呢，說道：“大老爺、三老爺也知曉我們兩個人是盟兄弟，我二人皆是一招之錯。二位老爺既肯恩施格外，饒恕于我，還求二位老爺開天地之恩，饒恕我盟兄?！庇钟辛鵂斣谂赃吙嗫嘟鈩?，盧爺這才點頭，連徐三爺也說饒了他們罷。柳爺讓胡 列去把鄧 彪解開，過來與盧爺、徐三爺磕頭。徐三爺給鄧 彪與大眾見了見。鄧 彪又過來給柳爺?shù)绖?，又奔到盧爺跟前說：“我家四老爺與賊交 手嗎？”盧爺說：“正是，在水中交 手呢?！狈炙F說：“我四老爺力氣敵不住那個人的膂力，此處現(xiàn)有我與胡 列，何不下水中去幫著四爺，不然，悔之晚矣了。”盧爺說：“不用。你還不知道你四老爺那個水性，還用你們幫著？就在此處瞭望罷?！编?彪一聽，諾諾而退，靜看著水面。

　　吳源往上一翻，“哇呀呀”的吼叫，忽又往水中一沉。再看他往水中一扎，“滑”的一聲，那水就是一片血水相似，只見吳源在水中扎下去了。盧爺以為是蔣四爺在水中沒有命了。就見吳源再往下一扎，又往上一翻，嘴里頭罵罵咧咧，東瞧西看，找不著蔣四爺，復(fù)又扎在水內(nèi)。盧爺也瞧不見蔣四爺上來，以為必是死在水里頭了。再見吳源復(fù)又上來，吼叫的聲音各別。盧爺見他上來整整的三次，蔣四爺一面未露，再瞧黑水湖如紅水一般。你道什么緣故？蔣爺要死在水中，還是那話，就不用破銅網(wǎng)了。蔣爺固在水中一瞧賊人的水性甚好，又能在水中睜眼，蔣爺直不敢和他交 手。若是讓他拿青銅刺掛住自己，就得撒手；要是再拋了兵器，更不是他的對手了。忽然想起個主意來，就是這么一招兒，行就行咧，不行就完哩。凈瞧他這眼力，要比自己看的遠(yuǎn)，就輸給他了；要比自己看的近，就贏了他了。怎么就會試出他的眼睛遠(yuǎn)近？蔣爺同他繞彎，就圍著他繞圓圈，越繞越大，先離七八尺。吳源抱著青銅刺，瞪著兩只眼睛看他，他繞在那里，拿眼光跟在那里。蔣爺一踹水，“哧”的一聲，出去了兩丈開外，吳源還瞧著他。蔣爺暗暗的心里著急：若要三丈開外，自己就瞧不見。焉知曉就在兩丈四五，吳源就不行了。蔣爺就知道行了，贏了他了。吳源還心中納悶?zāi)?，暗道：“你同我繞彎，難道說你還跑的了？你跑的那里，我老瞧著你往那里去?！彼赏耍h(yuǎn)啦瞧不見了。他見蔣爺一踹水，往南去了，他可就瞧不見了，他也踹水往南。蔣爺望著西北出去了三丈，他往上一翻，他以為蔣爺必是翻上去了。趁著他往上翻的時節(jié)，蔣爺一踹水撲奔前去，就打他腳底下往上一鉆，抱著刀往上一扎，扎在那里，“噗哧”一聲，正扎在腳心上。對著山賊往下一蹬水，蔣爺往上又一扎，兩下里一湊。蔣爺往回里一抽刀，又一踹水，“哧”的一聲，就是三丈的光景。吳源露出上身，怎么會不嚷呢？又往水中一扎，水面上就是一道子紅。吳源到水中仍是不見人，再往上一翻，整整的三次。吳源雖勇，也是禁受不住，復(fù)又上來，將把身子露出水來。蔣爺?shù)牡稕_著肚臍之上“噗哧”一聲，扎將進(jìn)去。要問吳源的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