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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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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游明根 劉芳

  游明根,字志遠,廣平任人也。祖鱓,慕容熙樂浪太守。父幼,馮跋假廣平太 守。和龍平,明根乃得歸鄉(xiāng)里。游雅稱薦之,世祖擢為中書學生。性貞慎寡欲,綜 習經典。及恭宗監(jiān)國,與公孫叡俱為主書。

  高宗踐祚,遷都曹主書,賜爵安樂男、寧遠將軍。高宗以其小心敬慎,每嗟美 之。假員外散騎常侍、冠軍將軍、安樂侯,使于劉駿,直使明僧暠相對。前后三返, 駿稱其長者,迎送之禮,有加常使。顯祖初,以本將軍出為東青州刺史,加員外常 侍。遷散騎常侍、平東將軍、都督兗州諸軍事、瑕丘鎮(zhèn)將,尋就拜東兗州刺史,改 爵新泰侯。為政清平,新民樂附。

  高祖初,入為給事中,遷儀曹長,加散騎常侍。清約恭謹,號為稱職。后王師 南討,詔假安南將軍、儀曹尚書、廣平公,與梁郡王嘉參謀軍計。后兗州民叛,詔 明根慰喻。敕南征沔西、仇城、連口三道諸軍,稟明根節(jié)度。還都,正尚書,仍加 散騎常侍。

  詔以與蕭賾絕使多年,今宜通否,群臣會議。尚書陸叡曰:“先以三吳不靖, 荊梁有難,故權停之,將觀釁而動。今彼方既靖,宜還通使。”明根曰:“中絕行 人,是朝廷之事,深筑醴陽,侵彼境土,二三之理,直在蕭賾。我今遣使,于理為 長?!备咦鎻闹?。文明太后崩,群臣固請公除,高祖與明根往復。事在《禮志》。 遷大鴻臚卿、河南王干師,尚書如故。隨例降侯為伯。又參定律令,屢進讜言。

  明根以年逾七十,表求致仕,詔不許。頻表固請,乃詔曰:“明根風度清干, 志尚貞敏,溫恭靜密,乞言是寄,故抑其高蹈之操,至于再三。表請殷勤,不容違 奪,便己許其告辨??沙銮昂蟊砀锻?,依禮施行。”引明根入見,高祖曰:“卿年 耆德茂,服勤累朝,歷職內外,并著顯績,逮于耆老,履道不渝。是以釐革之始, 委以禮任,遲能迂德,匡贊于朕。然高尚悠邈,便爾言歸,君臣之禮,于斯而畢, 眷德思仁,情何可已。夫七十致仕,典禮所稱;位隆固辭,賢者達節(jié)。但季俗陵遲, 斯道弗繼。卿獨秉沖操,居今行古,有魏以來,首振頹俗,進可以光我朝化,退可 以榮慰私門?!泵鞲鶎υ唬骸俺忌S苤辏婙Q漏盡,蒙陛下之澤,首領獲全,待 盡私庭,下奉先帝、陛下大恩,臣之愿也。但犬馬之戀,不勝悲塞?!币蚱蛔詣佟?高祖命之令進,言別殷勤,仍為流涕。賜青紗單衣、委貌冠、被褥、錦袍等物。

  其年,以司徒尉元為三老,明根為五更,行禮辟雍。語在《元傳》。賜步挽一 乘,給上卿之祿,供食之味,太官就第月送之。以定律令之勤,賜布帛一千匹、谷 一千斛。后明根歸廣平,賜絹五百匹、安車一乘、馬二匹、幄帳被褥。車駕幸鄴, 明根朝于行宮。詔曰:“游五更光素蓬檐,歸終衡里,可謂朝之舊德,國之老成。 可賜帛五百匹、谷五百斛?!彪诽賯渌驼湫摺:筌囻{幸鄴,又朝行宮,賜谷帛如 前,為造甲第。國有大事,恆璽書訪之。舊疹發(fā)動,手詔問疾,太醫(yī)送藥。太和二 十三年卒于家,年八十一。世宗遣使吊祭,賻錢一十萬、絹三百匹、布二百匹,贈 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謚靖侯。

  明根歷官內外五十余年,處身以仁和,接物以禮讓,時論貴之。高祖初,明根 與高閭以儒老學業(yè),特被禮遇,公私出入,每相追隨,而閭以才筆時侮明根,世號 高、游焉。子肇,襲爵。

  肇,字伯始,高祖賜名焉。幼為中書學生,博通經史及《蒼》、《雅》、《林》 說。高祖初,為內秘書侍御中散。司州初建,為都官從事,轉通直郎、秘閣令,遷 散騎侍郎、典命中大夫。車駕南伐,肇上表諫止,高祖不納。尋遷太子中庶子。

  肇謙素敦重,文雅見任。以父老,求解官扶侍。高祖欲令遂祿養(yǎng),乃出為本州 南安王禎鎮(zhèn)北府長史,帶魏郡太守。王薨,復為高陽王雍鎮(zhèn)北府長史,太守如故。 為政清簡,加以匡贊,歷佐二王,甚有聲跡。數年,以父憂解任。

  景明末,征為廷尉少卿,固辭,乃授黃門侍郎。遷散騎常侍,黃門如故。兼侍 中,為畿內大使,黜陟善惡,賞罰分明。轉太府卿,徙廷尉卿,兼御史中尉,黃門 如故。肇,儒者,動存名教,直繩所舉,莫非傷風敗俗。持法仁平,斷獄務于矜恕。 尚書令高肇,世宗之舅,為百僚懾憚,以肇名與己同,欲令改易。肇以高祖所賜, 秉志不許,高肇甚銜之。世宗嘉其剛梗。

  盧昶之在朐山也,肇諫曰:“朐山蕞爾,僻在海濱,山湖下墊,民無居者,于 我非急,于賊為利。為利,故必致死而爭之;非急,故不得已而戰(zhàn)。以不得已之眾, 擊必死之師,恐稽延歲月,所費遂甚。假令必得朐山,徒致交爭,終難全守,所謂 無益之田也。知賊將屢以宿豫求易朐山,臣愚謂此言可許。朐山久捍危敝,宜速審 之。若必如此,宿豫不征而自伏。持此無用之地,復彼舊有之疆,兵役時解,其利 為大?!笔雷趯闹?,尋而昶敗。

  遷侍中。蕭衍軍主徐玄明斬其青冀二州刺史張稷首,以郁洲內附,朝議遣兵赴 援。肇表曰:“玄明之款,雖奔救是當,然事有損益,或憚舉而功多,或因小而生 患,不可必也。今六里、朐山,地實接海,陂湖下濕,人不可居。郁洲又在海中, 所謂雖獲石田,終無所用。若不待連兵,六里雖克,尚不可守,況方事連兵,而爭 非要也。且六里于賊逾要,去此閑遠。若以閑遠之兵,攻逼近之眾,其勢既殊,不 可敵也。災儉之年,百姓饑敝,餓死者亦復不少。何以得宜靜之辰,興干戈之役? 軍糧資運,取濟無所。唯見其損,未睹其益。且新附之民,服化猶近,特須安帖, 不宜勞之。勞則怨生,怨生則思叛,思叛則不自安,不安則擾動。脫爾則連兵難解, 事不可輕。宜損茲小利,不使大損?!笔雷诓⒉患{。

  大將軍高肇伐蜀,肇諫曰:“臣聞: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兵者兇器, 不得已而后用。當今治雖太平,論征未可。何者?山東、關右,殘傷未復,頻年水 旱,百姓空虛,宜在安靜,不宜勞役。然往昔開拓,皆因城主歸款,故有征無戰(zhàn)。 今之據者,雖假官號,真?zhèn)坞y分,或有怨于彼,不可全信。且蜀地險隘,稱之自古, 鎮(zhèn)戍晏然,更無異趣,豈得虛承浮說,而動大軍。舉不慎始,悔將何及!討蜀之略, 愿俟后圖?!笔雷谟植患{。

  肅宗即位,遷中書令、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相州大中正。出為使持節(jié),加 散騎常侍、鎮(zhèn)東將軍、相州刺史,有惠政。征為太常卿,遷尚書右仆射,固辭,詔 不許。肇于吏事,斷決不速。主者諮呈,反覆論敘,有時不曉,至于再三,必窮其 理,然后下筆;雖寵勢干請,終無回撓。方正之操,時人服之。及領軍元義之廢靈 太后,將害太傅、清河王懌,乃集公卿會議其事。于時群官莫不失色順旨,肇獨抗 言以為不可,終不下署。正光元年八月卒,年六十九。詔給東園秘器、朝服一襲, 赗帛七百匹。肅宗舉哀于朝堂。贈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 州刺史,謚文貞公。

  肇外寬柔,內剛直,耽好經傳,手不釋書。治《周易》、《毛詩》,尤精《三 禮》。為《易集解》,撰《冠婚儀》、《白珪論》,詩賦表啟凡七十五篇,皆傳于 世。謙廉不競,曾撰《儒棋》,以表其志焉。清貧寡欲,資仰俸祿而已。肇之為廷 尉也,世宗嘗私敕肇,有所降恕。肇執(zhí)而不從,曰:“陛下自能恕之,豈足令臣曲 筆也!”其執(zhí)意如此。及肅宗初,近侍群官豫在奉迎者,自侍中崔光已下并加封邑, 時封肇文安縣開國侯,邑八百戶。肇獨曰:“子襲父位,今古之常。因此獲封,何 以自處?”固辭不應。論者高之。

  子祥,字宗良,頗有學。歷秘書郎,襲爵新泰伯。遷通直郎、國子博士,領尚 書郎中。肅宗以肇昔辭文安之封,復欲封祥,祥守其父意,卒亦不受。又追論肇前 議清河,守正不屈,乃封祥高邑縣開國侯,邑七百戶。孝昌元年卒,年三十六。贈 征虜將軍、給事黃門侍郎、幽州刺史,謚曰文。

  子皓,字賓多,襲。侍御史。早卒。皓弟安居,襲爵新泰伯。武定中,司空墨 曹參軍。齊受禪,爵例降。

  明根叔父矯,中書博士,濮陽、鉅鹿二郡太守。卒,贈冠軍將軍、相州刺史。

  矯孫馥,國子博士。馥弟思進,尚書郎中。

  劉芳,字伯文,彭城人也,漢楚元王之后也。六世祖訥,晉司隸校尉。祖該, 劉義隆征虜將軍、青徐二州刺史。父邕,劉駿兗州長史。

  芳出后伯父遜之。遜之,劉駿東平太守也。邕同劉義宣之事,身死彭城。芳隨 伯母房逃竄青州,會赦免。舅元慶,為劉子業(yè)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司馬,為文秀 所殺。芳母子入梁鄒城。慕容白曜南討青齊,梁鄒降,芳北徙為平齊民,時年十六。 南部尚書李敷妻,司徒崔浩之弟女;芳祖母,浩之姑也。芳至京師,詣敷門,崔恥 芳流播,拒不見之。芳雖處窮窘之中,而業(yè)尚貞固,聰敏過人,篤志墳典。晝則傭 書,以自資給,夜則讀誦,終夕不寢,至有易衣并日之敝,而澹然自守,不汲汲于 榮利,不戚戚于賤貧,乃著《窮通論》以自慰焉。

  芳常為諸僧傭寫經論,筆跡稱善,卷直以一縑,歲中能入百余匹,如此數十年, 賴以頗振。由是與德學大僧,多有還往。時有南方沙門惠度以事被責,未幾暴亡。 芳因緣聞知文明太后。召入禁中,鞭之一百。時中官李豐主其始末,知芳篤學有志 行,言之于太后,太后微愧于心。會蕭賾使劉纘至,芳之族兄也,擢芳兼主客郎, 與纘相接。尋拜中書博士。后與崔光、宋弁、邢產等俱為中書侍郎。俄而詔芳與產 入授皇太子經,遷太子庶子、兼員外散騎常侍。從駕洛陽,自在路及旋京師,恆侍 坐講讀。芳才思深敏,特精經義,博聞強記,兼覽《蒼》、《雅》,尤長音訓,辨 析無疑。于是禮遇日隆,賞賚豐渥,正除員外散騎常侍。俄兼通直常侍,從駕南巡, 撰述行事,尋而除正。王肅之來奔也,高祖雅相器重,朝野屬目。芳未及相見。高 祖宴群臣于華林,肅語次云“古者唯婦人有笄,男子則無”。芳曰:“推經《禮》 正文,古者男子婦人俱有笄?!泵C曰:“喪服稱男子免而婦人髽,男子冠而婦人笄。 如此,則男子不應有笄?!狈荚唬骸按藢V^兇事也?!抖Y》:初遭喪,男子免,時 則婦人髽;男子冠,時則婦人笄。言俱時變,而男子婦人免髽、冠笄之不同也。又 冠尊,故奪其笄稱。且互言也,非謂男子無笄。又《禮》、《內則》稱:‘子事父 母,雞初鳴,櫛纚笄總。’以茲而言,男子有笄明矣?!备咦娣Q善者久之。肅亦以 芳言為然,曰:“此非劉石經邪?”昔漢世造三字石經于太學,學者文字不正,多 往質焉。芳音義明辨,疑者皆往詢訪,故時人號為劉石經。酒闌,芳與肅俱出,肅 執(zhí)芳手曰:“吾少來留意《三禮》,在南諸儒,亟共討論,皆謂此義如吾向言,今 聞往釋,頓祛平生之惑?!狈祭砹x精通,類皆如是。

  高祖遷洛,路由朝歌,見殷比干墓,愴然悼懷,為文以吊之。芳為注解,表上 之。詔曰:“覽卿注,殊為富博。但文非屈宋,理慚張賈。既有雅致,便可付之集 書?!痹t以芳經學精洽,超遷國子祭酒。以母憂去官。高祖南征宛鄧,起為輔國將 軍、太尉長史,從太尉、咸陽王禧攻南陽。蕭鸞將裴叔業(yè)入寇徐州,疆場之民頗懷 去就,高祖憂之,以芳為散騎常侍、國子祭酒、徐州大中正,行徐州事。后兼侍中, 從征馬圈。高祖崩于行宮。及世宗即位,芳手加袞冕。高祖自襲斂暨于啟祖、山陵、 練除,始末喪事,皆芳撰定。咸陽王禧等奉申遺旨,令芳入授世宗經。及南徐州刺 史沈陵外叛,徐州大水,遣芳撫慰賑恤之。尋正侍中,祭酒、中正并如故。

  芳表曰:“夫為國家者,罔不崇儒尊道,學校為先。誠復政有質文,茲范不易, 諒由萬端資始,眾務稟法故也。唐虞已往,典籍無據;隆周以降,任居虎門?!吨?禮·大司樂》云:‘師氏,掌以微詔王。居虎門之左,司王朝,掌國中之事,以 教國子弟?!淌稀秳駥W篇》云:‘周之師氏,居虎門左,敷陳六藝,以教國子?!?今之祭酒,即周師氏?!堵尻栍洝罚簢訉W宮與天子宮對,太學在開陽門外。案 《學記》云:‘古之王者,建國親民,教學為先?!嵤献⒃疲骸畠葎t設師保以教, 使國子學焉;外則有太學、庠序之官?!伤苟?,國學在內,太學在外,明矣。 案如《洛陽記》,猶有仿像。臣愚謂:今既徙縣崧瀍,皇居伊洛,宮闕府寺,僉復 故趾,至于國學,豈可舛替?校量舊事,應在宮門之左。至如太學,基所炳在,仍 舊營構。又云:太和二十年,發(fā)敕立四門博士,于四門置學。臣案:自周已上,學 惟以二,或尚西,或尚東,或貴在國,或貴在郊。爰暨周室,學蓋有六。師氏居內, 太學在國,四小在郊?!抖Y記》云周人‘養(yǎng)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國之西郊。’《禮》 又云:‘天子設四學,當入學而太子齒?!⒃疲骸膶W,周四郊之虞庠也。’案 《大戴·保傅篇》云:‘帝入東學,尚親而貴仁;帝入南學,尚齒而貴信;帝入西 學,尚賢而貴德;帝入北學,尚貴而尊爵;帝入太學,承師而問道。’周之五學, 于此彌彰。案鄭注《學記》,周則六學。所以然者,注云:‘內則設師保以教,使 國子學焉;外則有太學、庠序之官?!似渥C也。漢魏已降,無復四郊。謹尋先旨, 宜在四門。案王肅注云:‘天子四郊有學,去王都五十里?!贾嵤希辉七h近。 今太學故坊,基趾寬曠,四郊別置,相去遼闊,檢督難周。計太學坊并作四門,猶 為太廣。以臣愚量,同處無嫌。且今時制置,多循中代,未審四學應從古不?求集 名儒禮官,議其定所?!睆闹?。

  遷中書令,祭酒如故。出除安東將軍、青州刺史。為政儒緩,不能禁止奸盜, 廉清寡欲,無犯公私。還朝,議定律令。芳斟酌古今,為大議之主,其中損益,多 芳意也。世宗以朝儀多闕,其一切諸議,悉委芳修正。于是朝廷吉兇大事皆就諮訪 焉。轉太常卿。芳以所置五郊及日月之位,去城里數,于禮有違,又靈星、周公之 祀,不應隸太常,乃上疏曰:

  臣聞國之大事,莫先郊祀,郊祀之本,實在審位。是以列圣格言,彪炳綿籍; 先儒正論,昭著經史。臣學謝全經,業(yè)乖通古,豈可輕薦瞽言,妄陳管說。竊見所 置壇祠遠近之宜,考之典制,或未允衷,既曰職司,請陳膚淺。

  《孟春令》云“其數八”,又云“迎春于東郊”。盧植云:“東郊、八里之郊 也。”賈逵云:“東郊,木帝太昊,八里。”許慎云:“東郊,八里郊也?!编嵭?《孟春令》注云:“王居明堂?!抖Y》曰:王出十五里迎歲,蓋殷禮也。周禮,近 郊五十里?!编嵭e注云:“東郊,去都城八里?!备哒T云:“迎春氣于東方,八 里郊也。”王肅云:“東郊,八里,因木數也?!贝私酝^春郊八里之明據也。 《孟夏令》云“其數七”,又云“迎夏于南郊”。盧植云:“南郊、七里郊也?!?賈逵云:“南郊,火帝炎帝,七里?!痹S慎云:“南郊,七里郊也。”鄭玄云: “南郊,去都城七里?!备哒T云:“南郊,七里之郊也。”王肅云:“南郊,七里, 因火數也?!贝擞帜辖计呃镏畬彄病!吨醒肓睢吩啤捌鋽滴濉?。盧植云:“中郊, 五里之郊也?!辟Z逵云:“中央,黃帝之位,并南郊之季,故云兆五帝于四郊也。” 鄭玄云:“中郊,西南未地,去都城五里?!贝擞种薪嘉謇镏畬彄病!睹锨锪睢?云“其數九”,又曰:“迎秋于西郊”。盧植云:“西郊、九里郊?!辟Z逵云: “西郊,金帝少皞,九里?!痹S慎云:“西郊,九里郊也?!编嵭疲骸拔鹘?,去 都城九里?!备哒T云:“西郊,九里之郊也?!蓖趺C云:“西郊,九里,因金數也?!?此又西郊九里之審據也?!睹隙睢吩啤捌鋽盗保衷啤坝诒苯肌薄1R植云: “北郊,六里郊也?!辟Z逵云:“北郊,水帝顓頊,六里?!痹S慎云:“北郊,六 里郊也。”鄭玄云:“北郊,去都城六里?!备哒T云:“北郊,六里之郊也?!蓖?肅云:“北郊六里,因水數也。”此又北郊六里之審據也。宋氏《舍文嘉》注云: “《周禮》,王畿千里,二十分其一以為近郊。近郊五十里,倍之為遠郊。迎王氣 蓋于近郊。漢不設王畿,則以其方數為郊處,故東郊八里,南郊七里,西郊九里, 北郊六里,中郊在西南未地,五里?!薄都漓胫尽吩疲骸敖ㄎ涠暾拢踔平颊?于雒陽城南七里。依采元始中故事,北郊在雒陽城北四里?!贝擞譂h世南北郊之明 據也。今地祗準此。至如三十里之郊,進乖鄭玄所引殷周二代之據,退違漢魏所行 故事。凡邑外曰郊,今計四郊,各以郭門為限,里數依上。

  《禮》:朝拜日月,皆于東西門外。今日月之位,去城東西路各三十,竊又未 審?!抖Y》又云:“祭日于壇,祭月于坎?!苯裼嬙烊缟稀!抖Y儀志》云“立高禖 祠于城南”,不云里數。故今仍舊。靈星本非禮事,兆自漢初,專為祈田,恆隸郡 縣?!督检胫尽吩疲骸案咦嫖迥?,制詔御史,其令天下立靈星祠,牲用太牢,縣邑 令長得祠?!睍x祠令云:“郡、縣、國祠稷、社、先農,縣又祠靈星?!贝遂`星在 天下諸縣之明據也。周公廟所以別在洛陽者,蓋姬旦創(chuàng)成洛邑,故傳世洛陽,崇祠 不絕,以彰厥庸。夷齊廟者,亦世為洛陽界內神祠。今并移太常,恐乖其本。天下 此類甚眾,皆當部郡縣修理,公私施之禱請。竊惟太常所司郊廟神祗,自有常限, 無宜臨時斟酌以意,若遂爾妄營,則不免淫祀。二祠在太常,在洛陽,于國一也, 然貴在審本。

  臣以庸蔽,謬忝今職,考括墳籍,博采群議,既無異端,謂粗可依據。今玄冬 務隙,野罄人閑,遷易郊壇,二三為便。

  詔曰:“所上乃有明據,但先朝置立已久,且可從舊?!?/p>

  先是,高祖于代都詔中書監(jiān)高閭、太常少卿陸琇、并公孫崇等十余人修理金石 及八音之器。后崇為太樂令,乃上請尚書仆射高肇,更共營理。世宗詔芳共主之。 芳表以禮樂事大,不容輒決,自非博延公卿,廣集儒彥,討論得失,研窮是非,則 無以垂之萬葉,為不朽之式。被報聽許,數旬之間,頻煩三議。于時,朝士頗以崇 專綜既久,不應乖謬,各嘿然無發(fā)論者。芳乃探引經誥,搜括舊文,共相難質,皆 有明據,以為盈縮有差,不合典式。崇雖示相酬答,而不會問意,卒無以自通。尚 書述奏,仍詔委芳別更考制,于是學者彌歸宗焉。

  芳以社稷無樹,又上疏曰:“依《合朔儀注》:日有變,以朱絲為繩,以繞系 社樹三匝。而今無樹。又《周禮·司徒職》云:‘設其社稷之壝,而樹之田主,各 以其社之所宜木?!嵭⒃疲骸四荆^若松柏栗也。’此其一證也。又《小 司徒》、《封人職》云:‘掌設王之社壝,為畿封而樹之?!嵭⒃疲骸谎责?者,王主于社。稷,社之細也。’此其二證也。又《論語》曰:‘哀公問社于宰我, 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悄送恋刂艘?。此其三證也。 又《白虎通》云:‘社稷所以有樹,何也?尊而識之也,使民望見即敬之,又所以 表功也?!复苏馑杂袠渲x,了不論有之與無也。此其四證也。此云‘社稷 所以有樹何’,然則稷亦有樹明矣。又《五經通義》云:‘天子太社、王社,諸侯 國社、侯社。制度奈何?曰:社皆有垣無屋,樹其中以木,有木者土,主生萬物, 萬物莫善于木,故樹木也?!似湮遄C也。此最其丁寧備解有樹之意也。又《五經 要義》云:‘社必樹之以木?!吨芏Y·司徒職》曰:‘班社而樹之,各以土地所 生。’《尚書逸篇》曰:‘太社惟松,東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 此其六證也。此又太社及四方皆有樹別之明據也。又見諸家《禮圖》、《社稷圖》 皆畫為樹,唯誡社、誡稷無樹。此其七證也。雖辨有樹之據,猶未正所植之木。案 《論語》稱‘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便是世代不同。而《尚書逸篇》 則云‘太社惟松,東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如此,便以一代 之中,而五社各異也。愚以為宜植以松。何以言之?《逸書》云‘太社惟松’,今 者植松,不慮失禮。惟稷無成證,乃社之細,蓋亦不離松也。”世宗從之。

  芳沉雅方正,概尚甚高,經傳多通,高祖尤器敬之,動相顧訪。太子恂之在東 宮,高祖欲為納芳女,芳辭以年貌非宜。高祖嘆其謙慎,更敕芳舉其宗女,芳乃稱 其族子長文之女。高祖乃為恂聘之,與鄭懿女對為左右孺子焉。崔光于芳有中表之 敬,每事詢仰。芳撰鄭玄所注《周官儀禮音》、干寶所注《周官音》、王肅所注 《尚書音》、何休所注《公羊音》、范寧所注《谷梁音》、韋昭所注《國語音》、 范曄《后漢書音》各一卷,《辨類》三卷,《徐州人地錄》二十卷,《急就篇續(xù)注 音義證》三卷,《毛詩箋音義證》十卷,《禮記義證》十卷,《周官》、《儀禮義 證》各五卷。崔光表求以中書監(jiān)讓芳,世宗不許。延昌二年卒,年六十一。詔賜帛 四百匹,贈鎮(zhèn)東將軍、徐州刺史,謚文貞。

  長子懌,字祖欣。雅有父風,頗好文翰。歷徐州別駕、兗州左軍府長史、司空 諮議參軍。屢為行臺出使,所歷皆有當官之稱。轉通直散騎常侍、徐州大中正、行 郢州事,尋遷安南將軍、大司農卿。卒,贈鎮(zhèn)東將軍、徐州刺史,謚曰簡。無子, 弟廞以第三子夋為后。夋,天平中,走江南。武定末歸國,賜爵臨潁縣子。

  懌弟廞,字景興。好學強立,善事當世。高肇之盛及清河王懌為宰輔,廞皆與 其子侄交游往來。靈太后臨朝,又與太后兄弟往還相好,太后令廞以詩賦授弟元吉。 歷尚書郎、太尉屬、中書侍郎、冠軍將軍、行南青州事,尋征安南將軍、光祿大夫。 孝莊初,除國子祭酒,復以本官行徐州事。前廢帝時,除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 出帝初,除散騎常侍,遷驃騎大將軍,復領國子祭酒。出帝于顯陽殿講孝經,廞為 執(zhí)經,雖詶答論難未能精盡,而風采音制足有可觀。尋兼都官尚書,又兼殿中尚書。 及出帝入關,齊獻武王至洛,責廞而誅之,時年五十二。

  子騭,字子升。少有風氣,頗涉文史。弱冠,州辟主簿,奉使詣闕,見莊帝于 顯陽殿,問以邊事。騭應對閑敏,帝善之,遂敕除員外散騎侍郎。出補徐州開府從 事中郎。父廞之死,騭率勒鄉(xiāng)部赴兗州,與刺史樊子鵠抗御王師,每戰(zhàn)流涕突陳。 城陷,擒送晉陽,齊獻武王矜而赦之。文襄王之為儀同開府,以騭為屬——本州大 中正。武定初,轉中書舍人,加安東將軍。于時與蕭衍和通,騭前后受敕接對其使 十六人。出為司徒右長史,未幾,遷左長史。六年,受使兗州,行達東郡,暴疾卒, 時人嗟惜之。追贈本將軍、南青州刺史。

  廞弟悅,永安中,開府記室。

  悅弟戫,武定中,鎮(zhèn)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

  戫弟粹,徐州別駕、朱衣直閣。粹少尚氣俠,兄廞死,粹招合部曲,就兗州刺 史樊子鵠,謀應關西。大將軍攻討,城陷,殺之。

  芳叔撫之孫思祖,勇健有將略。高祖末入朝,歷羽林監(jiān),梁、沛二郡太守,員 外常侍。屢為統(tǒng)軍南征,累著功捷。任城王之圍鐘離也,蕭衍遣其冠軍將軍張惠紹 及彭甕、張豹子等率眾一萬送糧鐘離。時思祖為平遠將軍,領兵數千邀衍餉軍于邵 陽,遣其長史元少騎一千,于鐘離之北遏其前鋒,錄事參軍繆琰掩其后,思祖身率 精銳橫沖其陳,三軍合擊,大破之;擒惠紹及衍驍騎將軍、祁陽縣開國男趙景悅、 悅弟寧遠將軍景脩、寧遠將軍梅世和、屯騎校尉任景攸、長水校尉邊欣、越騎校尉 賈慶真、龍驤將軍徐敞等,俘斬數千人。尚書論功,擬封千戶侯。思祖有二婢,美 姿容,善歌舞,侍中元暉求之不得,事遂停寢。后除揚烈將軍、遼西太守。思祖于 路叛奔蕭衍,衍以思祖為輔國將軍、北徐州刺史,頻寇淮北。數年而死。

  纘子晰,歷蕭衍瑯邪、東莞二郡太守,戍朐山。朐山人王萬壽斬晰,送首,以 朐山內附,并晰子翐于京師。數年后,以翐為給事中、汝陽太守。正光初,自郡南 叛。

  芳從子懋,字仲華。祖泰之,父承伯,仕于劉彧,并有名位。懋聰敏好學,博 綜經史,善草隸書,多識奇字。世宗初,入朝,拜員外郎。遷尚書外兵郎中,加輕 車將軍。芳甚重之,凡所撰制朝廷軌儀,皆與參量。尚書博議,懋與殿中郎袁翻常 為議主。達于從政,臺中疑事,咸所訪決。受詔參議新令。性沉雅厚重,善與人交, 器宇淵曠,風流甚美,時論高之。尚書李平,與之結莫逆之友。遷步兵校尉,領郎 中,兼東宮中舍人。轉員外常侍、鎮(zhèn)遠將軍,領考功郎中,立考課之科,明黜陟之 法,甚有條貫。肅宗初,大軍攻硤石。懋為李平行臺郎中,城拔,懋頗有功。太傅、 清河王懌愛其風雅,常目而送之曰:“劉生堂堂,搢紳領袖,若天假之年,必為魏 朝宰輔?!痹t懋與諸才學之士,撰成儀令。懌為宰相積年,禮懋尤重,令諸子師之。 遷太尉司馬。熙平二年冬,暴病卒。家甚清貧,亡之日,徒四壁而已。太傅懌及當 時才俊莫不痛惜之。贈持節(jié)、前將軍、南秦州刺史,謚曰宣簡。懋詩誄賦頌及諸文 筆,見稱于時,又撰諸品物造作之始十五卷,名曰《物祖》。

  子筠,字士貞。自員外散騎侍郎,歷河南郡丞、中散大夫、徐州大中正、秘書 丞。天平初,卒。贈前將軍、徐州刺史。子規(guī),早卒。

  筠弟筟,字士文。少而聰惠。年十二,詣尚書王衍,衍與語,大奇之,遂與太 傅李延實、秘書李凱上疏薦之,拜秘書郎。筟亦善士。興和元年卒,年二十八。無 子,兄子矩繼。

  懋從叔元孫,養(yǎng)志丘園,不求聞達。高祖幸彭城,起家拜蘭陵太守。治以清白 為名。卒官。

  子長文,高祖擢為南兗州冠軍府長史,帶譙郡太守。被圍糧竭,固節(jié)全城,以 功賜爵下邑子。遷魯郡太守。高祖為太子恂納其女為孺子。卒。

  子敬先,襲爵。敬先弟徽,奉朝請,徐州治中。

  長文弟永,字履南。頗有將略,累著征戰(zhàn)之勤。歷位中散大夫、龍驤將軍。神 龜中,兼大鴻臚卿,持策拜高麗王安。還,除范陽太守。

  芳族兄僧利,輕財通俠,甚得鄉(xiāng)情。高祖幸徐州,引見,善之,拜徐州別駕。 遷沛郡太守。后遂從容鄉(xiāng)里,不樂臺官。積十余年,朝議慮其有二志,征拜輕車將 軍、羽林監(jiān)。卒官。長子世雄,至太山太守。

  世雄弟世明,字伯楚,頗涉書傳。自奉朝請稍遷蘭陵太守、彭城內史。屬刺史 元法僧以城外叛,遂送蕭衍。衍欲加封爵,世明固辭不受,頻請衍乞還,衍聽之。 肅宗時,征為諫議大夫。孝莊末,除征虜將軍、南兗州刺史。時爾朱世龍等威權自 己,四方怨叛,城民王乞得逼劫世明,據州歸蕭衍。衍封世明開國縣侯,食邑千戶, 征西大將軍、郢州刺史,又加儀同三司。世明復辭不受,固請北歸。衍不奪其意, 乃躬餞之于樂游苑。世明既還,奉送所持節(jié),身歸鄉(xiāng)里。自是不復入朝,常以射獵 為適。興和三年卒于家。贈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徐州刺史。子祎,字彥英。武 定末,冠軍將軍、中散大夫。

  初,蘭陵繆儼靈奇,與彭城劉氏才望略等。及彭城內附,靈奇弟子承先隨薛安 都至京師,賜爵襄賁子,尋還徐州;數十年間,了無從宦者。世宗末,承先子彥植 襲爵見敘,稍遷伏波將軍、羽林監(jiān)。彥植恭慎長厚,為時所稱。

  時滎陽鄭演,仕劉彧為瑯邪太守。屬徐州刺史薛安都將謀內附,演贊成其事。 顯祖初入朝,以功除冠軍將軍、彭城太守、洛陽侯。后拜太中大夫,改爵云陽伯。 卒,贈幽州刺史,謚曰懿。其子孫因此遂家彭、泗。

  子長猷,以父勛起家,拜寧遠將軍、東平太守。尋轉沛郡。入為南主客郎中、 太尉屬,襲爵云陽伯。車駕南伐,既克宛城,拜長猷南陽太守。及鑾輿將反,詔長 猷曰:“昔曹公克荊州,留滿寵于后。朕今委卿此郡,兼統(tǒng)戎馬,非直綏初附,以 捍城相托。”特賜縑二百匹。高祖崩于南陽,斂于其郡。尋征護軍長史。世宗初, 壽春歸款,兼給事黃門侍郎,持節(jié)宣慰。及任城王為揚州刺史,詔長猷為諮議參軍, 帶安豐太守。轉徐州武昌王府長史,帶彭城內史。征拜諫議大夫,轉司徒諮議,遷 通直散騎常侍。永平五年卒。謚曰貞侯。

  子廓,襲。卒。

  子元休,襲。興和中,睢州刺史。齊受禪,爵例降。

  元休弟憑,字元祐。武定中,司徒從事中郎。

  史臣曰:游明根雅道儒風,終受非常之遇,以太和之盛,當乞言之重,抑亦曠 世一時。肇既聿修,克隆堂構,正情梗氣,顛沛不渝,辭爵主幼之年,亢節(jié)臣權之 日,顧視群公,其風固以遠矣。劉芳矯然特立,沉深好古,博通洽識,為世儒宗, 亦當年之師表也。懋才流識學,有名士之風,見重于世,不虛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