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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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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尉元 慕容白曜

  尉元,字茍仁,代人也。世為豪宗。父目斤,勇略聞于當(dāng)時(shí)。泰常中,為前將 軍,從平虎牢,頗有軍功,拜中山太守。元年十九,以善射稱。神中,為虎賁中 郎將,轉(zhuǎn)羽林中郎。小心恭肅,以匪懈見知。世祖嘉其寬雅有風(fēng)貌,稍遷駕部給事 中。從幸海隅,賜爵富城男,加寧遠(yuǎn)將軍。和平中,遷北部尚書,加散騎常侍,進(jìn) 爵太昌侯,拜冠軍將軍。

  天安元年,薛安都以徐州內(nèi)附,請師救援。顯祖以元為使持節(jié)、都督東道諸軍 事、鎮(zhèn)南大將軍、博陵公,與城陽公孔伯恭赴之。劉彧東平太守、無鹽戍主申纂詐 降。元知非誠款,外示容納,而密備焉。劉彧兗州刺史畢眾敬遣東平太守章仇扌剽 詣軍歸款,元并納之。遂長驅(qū)而進(jìn),賊將周凱望聲遁走。彧遣將張永、沈攸之等率 眾討安都,屯于下磕。永乃分遣羽林監(jiān)王穆之領(lǐng)卒五千,守輜重于武原,龍?bào)J將軍 謝善居領(lǐng)卒二千據(jù)呂梁,散騎侍郎張引領(lǐng)卒二千守茱萸,督上租糧,供其軍實(shí)。安 都出城見元,元依朝旨,授其徐州刺史。遣中書侍郎高閭、李璨等與安都俱還入城, 別令孔伯恭精甲二千,撫安內(nèi)外,然后元入彭城。元以張永仍據(jù)險(xiǎn)要,攻守勢倍, 懼傷士卒。乃命安都與璨等固守,身率精銳,揚(yáng)兵于外,分擊呂梁,絕其糧運(yùn)。善 居遁奔茱萸,仍與張引東走武原。馳騎追擊,斬首八百余級。武原窮寇八千余人, 拒戰(zhàn)不下。元親擐甲胄,四面攻之,破穆之外營,殺傷太半,獲其輜重五百余乘, 以給彭城諸軍。然后收師緩戰(zhàn),開其走路。穆之率余燼奔于永軍。永勢挫力屈,元 乘勝圍之,攻其南門,永遂捐城夜遁。伯恭、安都乘勢追擊,時(shí)大雨雪,泗水冰合, 永棄船而走。元豫測永必將奔亡,身率眾軍,邀其走路,南北奮擊,大破于呂梁之 東。斬首數(shù)萬級,追北六十余里,死者相枕,手足凍斷者十八九。生擒劉彧使持節(jié)、 都督梁南北秦三州諸軍事、梁秦二州刺史、寧朔將軍、益陽縣開國侯垣恭祖;龍?bào)J 將軍、羽林監(jiān)沈承伯等。永、攸之輕騎走免。收其船車軍資器械不可勝數(shù)。劉彧東 徐州刺史張讜據(jù)圍城,徐州刺史王玄載守下邳,輔國將軍、兗州刺史樊昌侯王整, 龍?bào)J將軍、蘭陵太守桓忻驅(qū)掠近民,保險(xiǎn)自固。元遣慰喻,張讜及青州刺史沈文秀 等皆遣使通誠,王整、桓析相與歸命。

  元表曰:“彭城倉廩虛罄,人有饑色,求運(yùn)冀、相、濟(jì)、兗四州粟,取張永所 棄船九百艘,,沿清運(yùn)致,可以濟(jì)救民?!憋@祖從之。又表分兵置戍,進(jìn)定青冀。 復(fù)表曰:“彭城賊之要蕃,不有積粟強(qiáng)守,不可以固。若儲糧廣戍,雖劉彧師徒悉 動,不敢窺淮北之地。此自然之勢也?!痹t曰:“待后軍到,量宜守防。其青冀 已遣軍援,須待克定,更運(yùn)軍糧?!痹直碓唬骸俺际苊鼋匐x寒暑,進(jìn)無鄧 艾一舉之功,退無羊祜保境之略,雖淮岱獲振,而民情未安。臣以愚智,屬當(dāng)偏任, 茍事宜宣徹,敢不以聞。臣前表以下邳水陸所湊,先規(guī)殄滅,遣兵屢討,猶未擒定。 然彭城、下邳信命未斷,而此城之人,元居賊界,心尚戀土。輒相誑惑,希幸非望, 南來息耗,壅塞不達(dá),雖至窮迫,仍不肯降。彭城民任玄朗從淮南至鎮(zhèn),稱劉彧將 任農(nóng)夫、陳顯達(dá)領(lǐng)兵三千,來循宿豫。臣即以其日,密遣覘使,驗(yàn)其虛實(shí),如朗所 言。臣欲自出擊之,以運(yùn)糧未接,又恐新民生變,遣子都將于沓千、劉龍駒等步騎 五千,將往赴擊。但征人淹久,逃亡者多,迭相扇動,莫有固志,器仗敗毀,無一 可用。臣聞伐國事重,古人所難,功雖可立,必須經(jīng)略而舉。若賊向彭城,必由清 泗過宿豫,歷下邳;趨青州,路亦S上綸胍仕?,经东安。即为贼用师之要。今燃c 榷ㄏ綸?,平宿豫,镇粐梏,戍东安,则青冀肘[蚩剎還ザ?。若四处箔h(huán)嗉剿 滸?,皟`槍?,犹怀侥幸之心。臣訐粫灙衣栴j嗉街?,先定东默F(xiàn)兀狹鯊 憊酥?,绝愚民馁t?。夏水虽盛,无较u究梢潁歡匪渫?,无高硰?qiáng)曬獺H绱 ?,则淮北总S?,暂劳永沂n=袼湎蛉齲炭尚惺?,兵尚神速,久韵|?。榷i煊曇 冉擔(dān)蛞蛩?,运粮覌呲,规为进取??紙疵袷?,翻然改哇E嗉蕉藎湮純 砂?。臣辄与翏侓箲K椋濤嬌扇?。若隐而矐褦n逵興鳶苤穡懷露捫?,恐成?茇柚鎩N┨旒?,照臣愚款?

  彧復(fù)遣沈攸之、吳憘公領(lǐng)卒數(shù)萬,從沂清而進(jìn),欲援下邳。元遣孔伯恭率步騎 一萬以拒之。并以攸之前敗軍人傷殘手足、瘃瓦膝行者,盡送令還,以沮其眾。又 表求濟(jì)師。詔遣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赴之。白曜到瑕丘,遇患。會泗水暴竭,賊軍 不得前進(jìn),白曜遂不行。伯恭大破賊軍,攸之、憘公等輕騎遁走。元書與劉彧徐州 刺史王玄載,示其禍福。玄載狼狽夜走,宿豫、淮陽皆棄城而遁。于是遣南中郎將、 中書侍郎高閭領(lǐng)騎一千,與張讜對為東徐州刺史;中書侍郎李璨與畢眾敬對為東兗 州刺史。以安初附。拜元都督徐南北兗州諸軍事、鎮(zhèn)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 淮陽公,持節(jié)、散騎常侍、尚書如故。詔元曰:“賊將沈攸之、吳憘公等驅(qū)率蟻眾, 進(jìn)寇下邳,卿戎昭果毅,智勇奮發(fā),水陸邀絕,應(yīng)時(shí)摧殄,自淮以北,蕩然清定。 皆是元帥經(jīng)略,將士效力之所致也,朕用嘉焉。所獲諸城要害之處,分兵置戍,以 帖民情。今方欲清蕩吳會,懸旌秣陵,至于用兵所宜,開勢進(jìn)止,善加量度,動靜 以聞?!?/p>

  是時(shí)徐州妖人假姓司馬,字休符,自稱晉王,扇惑百姓。元遣將追斬之。四年, 詔征元還京赴西郊,尋還所鎮(zhèn)。延興元年五月,假元淮陽王。三年,劉昱將蕭順之、 王敕勤等領(lǐng)眾三萬,入寇淮北諸城,元分遣諸將,逆擊走之。元表:“淮陽郡上黨 令韓念祖始臨之初,舊民南叛,全無一人。令撫綏招集,愛民如子,南亞民費(fèi)系先 等前后歸附,戶至二百有余。南濟(jì)陰郡睢陵縣人趙憐等辭稱念祖善于綏撫,清身潔 己,請乞念祖為睢陵令。若得其人,必能招集離叛,成立一縣?!憋@祖詔曰:“樹 君為民,民情如此,可聽如請?!痹蒙晗氯酥疲源祟愐?。太和初,征為內(nèi)都 大官。既而出為使持節(jié)、鎮(zhèn)西大將軍、開府、統(tǒng)萬鎮(zhèn)都將,甚得夷民之心。三年進(jìn) 爵準(zhǔn)陽王,以舊老見禮,聽乘步挽,杖于朝。

  蕭道成既自立,多遣間諜,扇動新民,不逞之徒,所在蜂起。以元威名夙振, 征為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南征諸軍事、征西大將軍、大都將,余官如故,總率諸軍 以討之。元討五固賊桓和等,皆平之。東南清晏,遠(yuǎn)近帖然。入為侍中、都曹尚書, 遷尚書令。十三年,進(jìn)位司徒。十六年,例降庶姓王爵,封山陽郡開國公,食邑六 百戶。元表曰:“臣以天安之初,奉律總?cè)?,廓寧淮右,海?nèi)既平,仍忝徐岳。素 餐尸祿,積有年歲,彼土安危,竊所具悉。每惟彭城水陸之要,江南用兵,莫不因 之威陵諸夏。夫國之大計(jì),豫備為先。且臣初克徐方,青齊未定,從河以南,猶懷 彼此。時(shí)劉彧遣張永、沈攸之、陳顯達(dá)、蕭順之等前后數(shù)度,規(guī)取彭城,勢連青袞。 唯以彭城既固,而永等摧屈。今計(jì)彼戍兵,多是胡人,臣前鎮(zhèn)徐州之日,胡人子都 將呼延籠達(dá)因于負(fù)罪,便爾叛亂,鳩引胡類,一時(shí)扇動。賴威靈遐被,罪人斯戮。 又圍城子都將胡人王敕勤負(fù)釁南叛,每懼奸圖,狡誘同黨。愚誠所見,宜以彭城胡 軍換取南豫州徙民之兵,轉(zhuǎn)戍彭城;又以中州鮮卑增實(shí)兵數(shù),于事為宜?!痹t曰: “公之所陳,甚合事機(jī)?!?/p>

  其年,頻表以老乞身。八月,詔曰:“元年尊識遠(yuǎn),屢表告退。朕以公秉德清 挹,體懷平隱,仁雅淵廣,謀猷是仗,方委之民政,用康億兆,故頻文累札,仍違 沖志。而謙光逾固,三請彌切,若不屈從高謨,復(fù)何以成其美德也。已許其致仕, 主者可出表付外,如禮申遂。”元詣闕謝老,引見于庭,命升殿勞宴,賜玄冠素服。 又詔曰:“夫大道凝虛,至德沖挹,故后王法玄猷以御世,圣人崇謙光而降美。是 以天子父事三老,兄事五更,所以明孝悌于萬國,垂教本于天下。自非道高識博, 孰能處之?是故五帝憲德,三王乞言,若求備一人,同之古哲,叔世之老,孰能克 堪?師上圣則難為其舉,傅中庸則易為其選。朕既虛寡,德謝曩哲,更、老之選, 差可有之。前司徒、山陽郡開國公尉元,前大鴻臚卿、新泰伯游明根并元亨利貞, 明允誠素,少著英風(fēng),老敷雅跡,位顯臺宿,歸終私第??芍^知始知卒,希世之賢 也。公以八十之年,宜處三老之重;卿以七十之齡,可充五更之選。”于是養(yǎng)三老 五更于明堂、國老庶老于階下。高祖再拜三老,親袒割牲,執(zhí)爵而饋;于五更行肅 拜之禮,賜要老、庶老衣服有差。既而元言曰:“自天地分判,五行施則,人之所 崇,莫重于孝順。然五孝六順,天下之所先,愿陛下重之,以化四方。臣既衰老, 不究遠(yuǎn)趣,心耳所及,敢不盡誠?!备咦嬖唬骸靶㈨樦?,天地之經(jīng),今承三老明 言,銘之于懷?!泵鞲栽唬骸胺蛑列⑼`,至順感幽,故《詩》云:孝悌之至, 通于神明,光于四海。如此則孝順之道,無所不格。愿陛下念之,以濟(jì)黎庶。臣年 志朽弊,識見昧然,在于心慮,不敢不盡?!备咦嬖唬骸拔甯弦匝灾练叮?展德音,當(dāng)克己復(fù)禮,以行來授。”禮畢,乃賜步挽一乘。詔曰:“夫尊老尚更, 列圣同致;欽年敬德,綿哲齊軌。朕雖道謝玄風(fēng),識昧睿則,仰稟先誨,企遵猷旨。 故推老以德,立更以元,父焉斯彰,兄焉斯顯矣。前司徒公元、前鴻臚卿明根并以 沖德懸車,懿量歸老,故尊公以三,事更以五。雖更、老非官,耄耋罔祿,然況事 既高,宜加殊養(yǎng)。三老可給上公之祿,五更可食元卿之俸,供食之味,亦同其例?!?/p>

  十七年七月,元疾篤,高祖親幸省疾。八月,元薨,時(shí)年八十一。詔曰:“元 至行寬純,仁風(fēng)美福,內(nèi)秉越群之武,外挺溫懿之容。自少暨長,勛勤備至,歷奉 五朝,美隆四葉。南曜河淮之功,北光燕然之效,魯宋懷仁,中鉉載德。所謂立身 備于本末,行道著于終始,勛書玉牒,惠結(jié)民志者也。爰及五福攸集,懸車歸老。 謙損既彰,遠(yuǎn)近流詠,陟茲父事,儀我萬方。謂極眉壽,彌贊王業(yè)。天不遺老,奄 爾薨逝。念功惟善,抽怛于懷。但戎事致奪,恨不盡禮耳。可賜布帛彩物二千匹、 溫明秘器、朝衣一襲,并為營造墳域?!敝u曰景桓公。葬以殊禮,給羽葆鼓吹、假 黃鉞、班劍四十人,賜帛一千匹。

  子羽,名犯肅宗廟諱,頗有器望。起家秘書中散,駕部令,轉(zhuǎn)主客給事,加通 直散騎常侍,守殿中尚書,兼侍中。以父憂去職。又起復(fù)本官,詔襲爵,加平南將 軍。高祖親考百司,以羽怠惰,降常侍為長兼,仍守尚書,奪祿一周。遷洛,以山 陽在畿內(nèi),改為博陵郡開國公。后為征虜將軍、恆州刺史。卒,仍以為贈,謚曰順。

  子景興,襲。正始元年卒,贈兗州刺史。無子。

  景興弟景俊,襲爵。員外散騎常侍。延昌中,坐杖國吏死,降封深澤縣開國公。

  子伯永,襲。無子,爵除。

  羽弟靜,寬雅有才識。世宗時(shí),為尚書左民郎中。卒,贈博陵太守,重贈鎮(zhèn)軍 將軍、洛州刺史,謚曰敬。

  子祐之,通直散騎常侍、護(hù)軍長史。卒。

  慕容白曜,慕容元真之玄孫。父琚,歷官以廉清著稱,賜爵高都侯。卒于冠軍 將軍、尚書左丞,贈安南將軍、并州刺史、高都公,謚曰簡。白曜少為中書吏,以 敦直給事東宮。高宗即位,拜北部下大夫。襲爵,遷北部尚書。在職,執(zhí)法無所阿 縱,高宗厚待之。高宗崩,與乙渾共秉朝政,遷尚書右仆射,進(jìn)爵南鄉(xiāng)公,加安南 將軍。

  劉彧徐州刺史薛安都、兗州刺史畢眾敬并以城內(nèi)附,詔鎮(zhèn)南大將軍尉元、鎮(zhèn)東 將軍孔伯恭率師赴之。而彧東平太守申纂屯無鹽,并州刺史房崇吉屯升城,遏絕王 使?;逝d初,加白曜使持節(jié)、都督諸軍事、征南大將軍、上黨公,屯于碻磝,以為 諸軍后繼。白曜攻纂于無鹽城,拔其東郭。其夜纂遁,遣兵追執(zhí)之,獲其男女?dāng)?shù)千 口。先是,劉彧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并遣使內(nèi)附,既而彧遣招慰,復(fù) 歸于彧。白曜既拔無鹽,回攻升城。肥城戍主聞軍至,棄城遁走,獲粟三十萬斛。 既至升城,垣苗、麋溝二戍拒守不下。白曜以千余騎襲麋溝,麋溝潰,自投濟(jì)水死 者千余人。擊垣苗,又破之,得粟十余萬斛,由是軍糧充足。先是,淮陽公皮豹子 等再征垣苗不克,白曜以一旬之內(nèi),頻拔四城,威震齊土。顯祖嘉焉,詔曰:“卿 總率戎旅,討除不賓,霜戈所向,無不摧靡,旬日之內(nèi),克拔四城,韓白之功,何 以加此?雖升城戍將房崇吉守遠(yuǎn)不順,危亡已形,潰在旦夕。宜勉崇威略,務(wù)存長 轡,不必窮兵極武,以為勞頓。且伐罪吊民,國之令典,當(dāng)招懷以德,使來蘇之澤, 加于百姓?!鄙遣唤?,白曜忿之,縱兵陵城,殺數(shù)百人,崇吉夜遁。白曜撫慰其 民,無所殺戮,百姓懷之。獲崇吉母妻,待之以禮。劉彧遣其將吳憘公率眾數(shù)萬, 欲寇彭城。鎮(zhèn)南大將軍尉元表請濟(jì)師。顯祖詔白曜赴之。白曜到瑕丘,遇患。時(shí)泗 水暴竭,船不得進(jìn)。憘公退,白曜因停瑕丘。會崇吉與從弟法壽盜彧盤陽城以贖母 妻。白曜自瑕丘遣將軍長孫觀等率騎入自馬耳關(guān)赴之。觀至盤陽,諸縣悉降。

  平東將軍長孫陵、寧東將軍尉眷東討青州,白曜自瑕丘進(jìn)攻歷城。白曜乃為書 以喻之曰:“天棄劉彧,禍難滋興,骨肉兄弟,自相誅戮,君臣上下,靡復(fù)紀(jì)綱。 徐州刺史薛安都、豫州刺史常珍奇、兗州刺史畢眾敬等深睹存亡,翻然歸義。故朝 廷納其誠款,委以南蕃。皆目前之見事,東西所備聞也。彼無鹽戍主申纂敢縱奸慝, 劫奪行人,官軍始臨,一時(shí)授首。房崇吉固守升城,尋即潰散。自襄陽以東,至于 淮海,莫不風(fēng)靡,服從正化。謂東陽、歷城有識之士,上思安都之榮顯,下念申纂 之死亡,追悔前惑,改圖后悟。然執(zhí)守愚迷,不能自革。猥總?cè)致?,掃定北方。?jì) 黃河知十二之虛說,臨齊境想一變之清風(fēng),踟躕周覽,依然何極?故先馳書,以喻 成敗。夫見機(jī)而動,《周易》所稱;去危就安,人事常理。若以一介為高,不悛為 美,則微子負(fù)嫌于時(shí),紀(jì)李受譏于世。我皇魏重光累葉,德懷無外,軍威所拂,無 不披靡。固非三吳弱卒所能擬抗。況于今者,勢已土崩。劉彧威不制秣陵,政不出 閫外,豈復(fù)能浮江越海,赴危救急?恃此為援,何異于蹄涔之魚,冀拯江海?夫蝮 蛇螫手則斷手,螫足則斷足,誠忍肌體以救性命。若推義而行之,無割身之痛也, 而可以保家寧宗,長守安樂。此智士所宜深思重慮,自求多福?!?/p>

  道固固守不降,白曜筑長圍以攻之。長孫陵等既至青州,沈文秀遣使請降。軍 人人其西郛,頗有采掠,文秀悔之,遂嬰城拒守。二年,崔道固及兗州刺史梁鄒守 將劉休賓并面縛而降。白曜皆釋而禮之。送道固、休賓及其僚屬于京師。后乃徙二 城民望于下館,朝廷置平齊郡、懷寧、歸安二縣以居之。自余悉為奴婢,分賜百官。 白曜雖在軍旅,而接待人物,寬和有禮。獲崇吉母妻、申纂婦女,皆別營安置,不 令士卒喧雜。

  乃進(jìn)討東陽。冬,入其西郭。三年春,克東陽,擒沈文秀。凡獲倉粟八十五萬 斛,米三千斛,弓九千張,箭十八萬八千,刀二萬二千四百,甲胄各三千三百,銅 五千斤,錢十五萬;城內(nèi)戶八千六百,口四萬一千,吳蠻戶三百余。始末三年,筑 圍攻擊,日日交兵,雖士卒死傷,無多怨叛。督上土人租絹,以為軍資,不至侵苦。 三齊欣然,安堵樂業(yè)。克城之日,以沈文誘抗倨不為之拜,忿而棰撻,唯以此見譏。 以功拜使持節(jié)、都督青齊東徐州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濟(jì)南王,將軍 如故。

  四年冬見誅。初乙渾專權(quán),白曜頗所俠附,緣此追以為責(zé)。及將誅也,云謀反 叛,時(shí)論冤之。

  白曜少子真安,年十一,聞父被執(zhí),將自殺。家人止之,曰:“輕重未可知。” 真安曰:“王位高功重,若有小罪,終不至此。我何忍見父之死!”遂自縊焉。

  白曜弟如意,亦從白曜平歷下,與白曜同誅。

  太和中,著作佐郎成淹上表理白曜曰:

  臣聞經(jīng)疆啟宇,實(shí)良將之功;褒德酬庸,乃圣王之務(wù)。昔姜公杖鋱,開隆周之 基;韓生秉旄,興鴻漢之業(yè)。故能賞超當(dāng)時(shí),名垂前史。若閫外功成,而流言內(nèi)作, 人主猜疑,良將懷懼,樂毅所以背燕,章邯所以奔楚。至如鄧艾懷忠,矯命寧國, 赤心皎然,幽顯同見,而橫受屠戮,良可悲哀。及士治伐吳,奮不顧命,萬里浮江, 應(yīng)機(jī)直指,使孫皓君臣,輿櫬入洛。大功亦舉,讒書驟至,內(nèi)外唱和,貝錦將成, 微晉武之鑒,亦幾于顛沛矣。每覽其事,常為痛心,圣主明王,固宜深察。

  臣伏見故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濟(jì)南王慕容白曜,祖父相資, 世酋東裔,值皇運(yùn)廓被,季節(jié)臣妾。白曜生長王國,飲服道教,爵列上階,位登帝 伯。去天安初,江陰夷楚,敢拒王命,三方阻兵,連城岳峙。海岱蒼生,翹首拯援。 圣朝乃眷南顧,思救荒黎,大議廟堂,顯舉元將,百僚同音,僉曰惟允。遂推轂委 誠,授以專征之任,握兵十萬,杖鉞一方。威陵河濟(jì)則淮徐震懼,師出無鹽而申纂 授首。濟(jì)北、太原,同時(shí)消潰;麋溝、垣苗,相尋奔走。及回麾東掃,道固銜璧, 盤陽、梁鄒,肉袒請命。于時(shí)東陽未平,人懷去就。沈文靜、高崇仁擁眾不朝,扇 擾邊服。崔僧祐、蓋次陽、陳顯達(dá)連兵淮海,水陸鋒起,揚(yáng)旌而至,規(guī)援青齊。士 民洶洶,莫不南顧。時(shí)兵役既久,咸有歸心,而白曜外宣皇風(fēng),內(nèi)盡方略,身擐甲 胄,與士卒同,安撫初附,示以恩厚。三軍懷挾纊之溫,新民欣來蘇之澤。遂使僧 祐擁徒弭旆,效順軍門;文靜、崇仁棄城竄海;次陽、顯達(dá)望塵南奔。聲震江吳, 風(fēng)偃荊漢。及青州克平,文秀面縛,海波清靜,三齊克定,逖彼東南,永為國有。 使天府納六州之貢,濟(jì)泗息烽警之虞,開岱宗封禪之略,辟山川望秩之序。斯誠宗 廟之靈,神算所授,然抑亦白曜與有力矣。

  及氛翳既靜,爵命亦隆,榮燭當(dāng)時(shí),聲譽(yù)日遠(yuǎn)。而民惡其上,妄生尤隙,因其 功高,流言惑聽。巧偽亂真,朱紫難辨,傷夷未瘳,合門屠戮。鴻勛盛德,蔑爾無 聞。有識之徒,能不凄愴?

  臣謂白曜策名王庭,累荷榮授,歷司出內(nèi),世載忠美。秉鉞啟蕃,折沖敵國, 開疆千里,拔城十二,辛勤于戎旅之際,契闊于矢石之間,登鋒履危,志存靜亂。 及方難既夷,身膺高賞,受胙河山,與國升降,六十之年,寵靈已極。觀其立功, 足明機(jī)運(yùn),豈容僥幸,更邀非望者乎?且于時(shí),國家士馬,屯積京南,跨州連鎮(zhèn), 勢侔云岳。主將驍雄,按鉀在所,莫不殉忠死難,效節(jié)奉時(shí)。此之不可生心,白曜 足知之矣。況潛逆阻兵,營岱厭亂,加以王師仍舉,州郡屠裂,齊民勞止,神膽俱 喪,亡燼之眾不可與圖存,離敗之民不可與語勇哉!白曜果毅習(xí)戎,體閑兵勢,寧 不知士民之不可藉,將士之不同己,據(jù)強(qiáng)兵之勢,因涂炭之民,而欲立非常之事, 此愚夫之所弗為也?料此推之,事可知矣。

  伏惟陛下圣鑒自天,仁孝宰世,風(fēng)冠宇宙,道超百王。開國以來,諸有罪犯極 刑,不得骸骨者,悉聽收葬。大造之恩,振古未有。而白曜人舊功高,嬰禍淪覆, 名滅國除,爵命無紹。天下眾庶,咸共哀憐,方之余流,應(yīng)有差異。愿陛下?lián)P日月 之光,明勛臣之績,垂天地之施,慰僵尸之魂。使合棺定謚,歿有余稱。選其宗近, 才堪驅(qū)策,錫以微爵,繼其絕世。進(jìn)可以獎勸將來,退可以顯國恩澤。使存者荷莫 大之恩,死者受骨肉之惠,豈不美哉!仰惟圣明,霈然昭覽,狂瞽之言,伏待刑憲。

  高祖覽表,嘉愍之。

  白曜弟子契,輕薄無檢。太和初,以名家子擢為中散,遷宰官。南安王楨有貪 暴之響,遣中散閭文祖詣長安察之。文祖受楨金寶之賂,為楨隱而不言。事發(fā),坐 之。文明太后引見群臣,謂之曰:“前論貪清,皆云克修,文祖時(shí)亦在中,后竟犯 法。以此言之,人心信不可知?!备咦嬖唬骸肮庞写胖?,亦有離俗之士,卿等 自審不勝貪心者,聽辭位歸第?!逼踹M(jìn)曰:“臣卑微小人,聞識不遠(yuǎn),過蒙曲照, 虛忝令職。小人之心無定,帝王之法有常。以無恆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 乞垂退免?!备咦嬖唬骸拔羿嵪嗍若~,人有獻(xiàn)魚者,相曰‘若取此魚,恐削名祿’, 遂不肯受。契若知心不可常,即知貪之惡矣,何為求退?”遷宰官令,微好碎事, 頗曉工作,主司廚宰,稍以見知。及營洛陽基構(gòu),征新野、南陽起諸攻具,契皆參 典。太和末,以功遷太中大夫、光祿少卿、營州大中正,賜爵定陶男。正始初,除 征虜將軍、營州刺史。徙都督活野、薄骨律二鎮(zhèn)諸軍事、沃野鎮(zhèn)將,轉(zhuǎn)都督御夷、 懷荒二鎮(zhèn)諸軍事、平城鎮(zhèn)將,將軍并如故。轉(zhuǎn)都督朔州、沃野懷朔武川三鎮(zhèn)三道諸 軍事、后將軍、朔州刺史。熙平元年卒,贈鎮(zhèn)北將軍、并州刺史,謚曰克。

  初,慕容破后,種族仍繁。天賜末,頗忌而誅之。時(shí)有遺免,不敢復(fù)姓,皆以 “輿”為氏。延昌末,詔復(fù)舊姓,而其子女先入掖庭者,猶號慕容,特多于他族。

  契長子升,字僧度。建興太守,遷鎮(zhèn)遠(yuǎn)將軍、沃野鎮(zhèn)將,進(jìn)號征虜將軍。甚得 邊民情。

  和第二子僧濟(jì),自奉朝請稍轉(zhuǎn)至五校。耽淫酒色,不事名行。

  契北暉,歷涇州長史、新平太守,有惠政。景明中,大使于忠賞粟二百石。卒, 贈幽州刺史。

  孫善,儀同開府主簿。

  史臣曰:魏之諸將,罕立方面之功。尉元以寬雅之風(fēng),受將帥之任,取瑕丘如 覆掌,克彭城猶拾遺,擒將馘丑,威名遠(yuǎn)被。位極公老,圣主乞言。無乃近世之一 人歟?白曜有敦正之風(fēng),出當(dāng)薄伐,席卷三齊,如風(fēng)靡草,接物有禮,海垂欣慰。 其勞固不細(xì)矣。功名難處,追猜嬰戮,宥賢議勤,未聞于斯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