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相下
《唐書》曰:高祖生長安,紫氣沖庭,神光照室,體有三乳,左腋下有紫志如龍。初有善相者史良言於高祖曰:"公骨法非常,必為人主。至於命也,非所敢知。"久之,史良復遇高祖,乃大驚曰:"骨法如舊,年壽之相頓異昔時。勿忘鄙言,愿深自愛。"高祖心益自負。
又曰:隋尚食奉御郭弘道,字大寶,弘農華陰人也。性寬厚如愚而內敏。仕隋,歷通事舍人、滄州長史。煬帝時,徵為奉御。時高祖為殿內少監(jiān),深善之,亟相往來,情契愈昵。弘道善相,因言曰:"公天中伏犀,下相接於眉,此非人臣之相,愿深自愛。"高祖取弘道銀盆,置之於地,引弓射之,謂弘道曰:"向言有驗,當一發(fā)中之。"既發(fā),應弦而中。弘道曰:"愿公事驗之后賜償金盆。"高祖大悅。
又曰:太宗年四歲時,忽有書生自言善相,詣高祖門曰:"公是貴人,有大貴子。"因目太宗曰:"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也。公之貴以此兒,后必由之而創(chuàng)功業(yè),年將二十,必能濟世安民。"高祖聞其言甚懼,及書生辭出,使人捕,欲煞之以滅口,而不知所在。高祖以為神,陰彩濟世安民之義,遂以名焉。
又曰:乙弗弘禮,貝州高唐人也。隋煬帝居藩,召令相己。弘禮跪而賀曰:"大王骨法非常,必為萬乘之主,誠愿誡之在德。"煬帝即位,召天下道術人,置坊以居之,仍令弘禮統(tǒng)攝。帝見海內漸亂,玄象錯謬,內懷憂恐,嘗謂弘禮曰:"卿昔相朕,其言己驗。且占相道術,朕頗自知。卿更相朕,終當奈何?"弘禮逡巡不敢答,帝迫之曰:"卿言與朕術不同,罪當死。"弘禮曰:"臣本觀相書,凡人之相有類於陛下者,不得善終。臣聞圣人不相,故知凡圣不同耳。"自是帝常遣人監(jiān)之,不得與人交言。
又曰:則天初在襁褓,袁天綱來弟中,謂其母氏曰:"惟夫人骨法,必生貴子。"乃召諸子令天綱相之,見元慶、元爽,曰:"此二子皆保家之主,官可至三品。"見韓國夫人,曰:"此女亦大貴,然不利其夫。"乳母時閉打天,衣男子之服,天綱曰:"此郎君子,神形爽徹,不易可知,試令行看。"於是步於床前,仍令舉目,天綱大驚曰:"龍睛鳳頸,貴人之極也。"更轉側視之,曰:"若是女,后當為天下之主也。"
又曰:乙弗弘禮善占相。初,泗州刺史薛大鼎隋時嘗坐事,沒為奴。貞觀初,與數(shù)人詣弘禮。次至大鼎,曰:"君奴也。欲何所相?"咸曰:"何以知之?"弘禮曰:"觀其頭目,貞是賊人,但不知馀處何如耳?"大鼎有慚色,乃解衣視之。弘禮曰:"看面不異前言,占君自腰己下,當為方岳之任。"其占相皆此類也。貞觀末卒焉。
又曰:袁天綱,成都人也。尤工相術,以大業(yè)元年至洛陽。時杜淹、王珪、韋挺就之相,天綱謂淹曰:"公蘭臺成就,學堂寬博,必得親糾察之官,以文藻見知。"謂王曰:"公三亭成就,天地相臨,從今十年已外,必得五品要職。"謂韋曰:"公面似大獸之面,交友極誠,必得士友攜接,初為武職。"復語淹等:"二十年外,終恐三賢同被責黜,暫去即還。"淹尋遷侍御史,武德中為天策府兵曹文學館學士。王珪為太子中允。韋挺隋末與隱太子友善,后太子引以為率。至武德六年,俱配流巂州。淹等至益州,見天綱曰:"袁公洛邑之言則信矣,未知今日之后何如?"天綱曰:"公等骨法大勝往時,終當俱授榮貴。"至九年,被召入京,共造天綱。天綱謂杜公曰:"當即得三品要職,年壽非天綱所知。王、韋兩公在后,當?shù)萌饭伲嬗心陦?,然晚途皆不稱愜,韋公尤甚。"淹至京,拜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王珪尋授侍中,出為同州刺史。韋挺歷御史大夫,太常卿,貶授象州刺史。皆如天綱之言,大業(yè)末,竇軌客游德陽,嘗求問天綱,天綱謂曰:"君額上伏犀,貫玉枕,輔角又成,必於梁益州大樹功業(yè)。"武德初,軌為益州行臺仆射,引天綱深禮之,天綱又謂軌曰:"骨法成就,不異往時之言。然目氣赤脈貫瞳子,語則赤氣浮面。如為將軍,恐多煞人,愿深自戒慎。"武德九年,軌坐事被徵,將赴京,謂天綱曰:"更得何官?"曰:"面上家人坐仍未見動,輔角右畔光澤更有喜詩。至京必承恩還來此任。"其年,果重授益州都督。貞觀八年,太宗聞其名,召至九成宮。時中書舍人岑文本令視之,天綱曰:"舍人學堂成就,眉覆過目,文才振於海內。頭又生角,猶未大成。若得三品,恐是損壽之徵。"文本官至中書令,尋卒,其年。侍御史張行成、馬周同問天綱,天綱曰:"馬侍御伏犀貫腦,兼有玉枕文,背如負物,當富貴不可言。近古已來,君臣道合,罕有如公者。公面色赤,命門色暗,耳后骨不起,耳無根,只恐非壽者。"周后位至中書令兼吏部尚書,年四十八卒。謂行成曰:"公五岳四瀆成就,下亭豐滿。得官雖晚,終居宰輔之地。"行成后至尚書右仆射。天綱相人所中,皆此類也。申國公高士廉嘗謂曰:"君更作何官?"天綱曰:"自知相命今年四月盡矣。"果至是月而卒。
又曰:劉仁軌初為陳倉尉,相工袁天綱謂曰:"君相當位鄰臺輔,年將九十。"后果如其言。
又曰:張憬藏,許州長社人。少工相術,與袁天綱齊名。太子詹事蔣儼年少時常遇憬藏,因問祿命。憬藏曰:"公從今二年當?shù)脰|宮掌兵之官,秩未終而免職。免職之后,厄在三尺土下。又經六年,據(jù)此合是死徵,然后當享富貴,名位俱盛。即又不合中夭,至六十一歲為蒲州刺史,十月三十日午時祿絕。"儼后皆如其言。嘗奉使往高麗,被莫離支困於地窖中,經六年然后得歸。及在蒲州,年六十一矣。至期,召人吏及妻子,與之告別云:"當死。"俄而有敕許令致仕左仆射。劉仁軌微時,常與鄉(xiāng)人靖思賢各赍絹贈憬藏以問官祿。憬藏謂仁軌曰:"公居五品要官,雖暫解黜,終當位極人臣。"仁軌后自給事中坐事,令白衣海東效力。固辭思賢之贈,曰:"公當孤獨客死。"及仁軌為仆射,思賢尚存,謂人曰:"張憬藏相劉仆射則妙矣。吾今己有三子,田宅自如,豈其言亦有不中也?"俄而三子相次而死,盡貨田宅,寄死於所親園內。憬藏相人之妙,皆此類。竟不仕,壽終。
又曰:高智周之少也,與來濟、郝處俊、孫處約同游,寓幼娠州,江都人石仲覽傾產以待之。嘗引相工視濟等,相工曰:"四人皆宰相也。而石氏不及見焉。然來早貴而末途屯躓,高晚達而最為壽考。夫速登者易顛,徐進者少患,天之道也。"仲覽貞觀末為兵部郎中,卒后濟等乃貴,皆如相工所言。
又曰:金梁鳳,不知何許人也。天寶十三載客於河西,善相人,又言玄象。時哥舒翰為節(jié)度使,詔入京師。斐冕為祠部郎中,知河西留后左武威。梁鳳謂冕曰:"玄象有變,半年間有兵起,郎中此時當?shù)弥胸?,不拜中丞即得宰相,不離天子左右,大富貴。冕曰:"公乃狂言,冕何至此?"梁鳳曰:"有一日向東京,一日入蜀川,一日來朔方,此時公得相。"冕懼其言,深謝絕之。其后安祿山反,南犯洛陽,僣稱偽位。哥舒翰東守潼關累月,奏冕為御史中丞,追赴京。冕又詰曰:"事驗矣。"冕又問三日之兆,梁鳳曰:"東京日即自磨滅,蜀川日亦不能久,此間日何轉分明?不可說。"冕志之。即潼關失守,玄宗幸蜀。肅宗北如靈武,冕為之,勸成策立,改元為至德。。元年,冕果為中書侍郎平章事。冕奏之肅宗,召拜都水使者。梁鳳在河隴,謂呂諲曰:"判官骨相亦合得宰相,須得一大驚怖即得。"諲后至驛,責讓驛長榜之,驛吏武將,性粗猛,持弓矢突入射諲,再發(fā),幾中諲面,諲逾墻得免。以報梁鳳,梁鳳曰:"此必入相。"逾年,諲以黃門侍郎知政事。梁鳳在鳳翔,李揆、盧允二人同見之,俱素服,自稱選人。梁鳳謂之曰:"公等并至清望官,那得云無官。"揆、允以實對,梁鳳遣二人行,謂揆曰:"公從舍人即入相,一年內事。"謂允曰:"公好即是吏部郎中。"及克復兩京,揆自中書舍人知吏部侍郎事,入為中書侍郎平章事,乃以允為吏部郎中。其驗多此類。佯聾自以晦。后冕為右仆射兼御史大夫,成都尹劍南節(jié)度使有進止令,將梁鳳行。后病卒。
《后周史》曰:周玄豹者,本鄴人,少為僧。其師有知人之鑒,從游十馀年,苦辛無憚。師知其可教,遂傳其秘旨。既長,還歸俗。盧程寄褐嘗游於燕,與同志二人謁焉。玄豹退謂鄉(xiāng)人張殷袞曰:"適二君子明年花發(fā),俱為故人。惟彼道士他年甚貴。"來歲,二子果零落於趙魏間。又二十年,程登庸於鄴下。
《周書》曰:師曠見太子晉曰:"汝聲輕浮,汝色赤火,色不壽。"王子曰:"后三年上賓於帝所,汝慎毋言,殃將及汝。"師曠歸,未及三年,告死者至。
《孔叢子》曰:魏安厘王問子順曰:"馬回之為人雖少文,鯁亮直,有丈夫大節(jié)也。吾欲以為相,可乎?"答曰:"知臣莫若君,何有不可?"至於亮直之節(jié),臣未明也。聞諸孫卿,其為人也,長目而豕視者,必體方而心員。每以其法相人,千百不失。臣見回,然甚疑其目。王卒用之,三月,果詐得罪。
《金樓子》曰:宣修容善許負之術,曾正會登樓,還語人曰:"太尉今年必當不濟。"時靜惠王尚康勝,或以為不然,曰:"行步向前,氣韻殊下。若其不爾,不復言相。"至其年末,靜惠王薨。及昭明入朝,又云:"必無詞立之相。"俄而,昭明薨。
《孫卿子》曰:古者有姑布子卿,今世之梁有唐舉,相人形狀顏色,而知其吉兇。世俗稱之。故相形不如論心,論心不如擇術。形不勝心,心不勝術。術正而心從之,則形相雖惡而心術善。無害為君子也;形相雖善而心術惡,無害為小人也。
《符子》曰:楚成王生太子商臣,乃召楚之善相者相之。楚巫相之己,而言於楚王曰:"子吉矣,而王不吉。臣聞鴟梟者,食母而飛。非其子之不吉,但其母為之災。今太子非子之不吉,但其王為之災耳。"楚王怒而煞之。
《論衡》曰:世人固有身瘠而志立,體小而名高者,於圣則否。是以堯眉八彩,舜目重瞳,禹耳參漏,文王四乳。然則世亦有四乳者,此則駑馬一毛似驥耳。
又曰:宋臣有公孫呂者,長七尺,面長三尺,廣三寸,名震天下。若此之狀,蓋遠代而求,非一世之異也。使形殊於外,道合其中,名震天下,不亦宜乎?語云:"無愛而戚,憂必及之;無慶而歡,樂必還之。"此心有先動而神有先知,則色有先見也。故扁鵲見桓公,知其將亡,申叔見巫臣,知其竊妻而逃也。荀子以為,天不知人事邪?則周公有風雷之災,宋景有三次之福。知人事乎?則楚昭有弗禜之應,邾文無延期之報。由是言之,則天道之與相占,可知而疑,不可而尾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