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將帥上
《開元文字》曰：將，率也。
《春秋元命苞》曰：上天一星為郎將。
《左傳》曰：楚子及諸侯圍宋，宋公孫固如晉告急。(公孫固，宋莊公孫。)先軫曰："報施救患，取威定霸，於是乎在矣。"(先軫，下軍之佐原軫也。報宋贈馬之施也。)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婚於衛(wèi)，若伐曹、衛(wèi)，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前年楚使申叔戍穀以逼齊。)於是乎蒐於被廬，(晉常以蒐禮改政令，敬其始也。被廬，晉地。)作三軍，(閔元年晉獻(xiàn)公作三軍，令復(fù)大國之禮。)謀元帥。(中軍師。)趙衰曰："郤縠可。臣亟聞其言矣。說禮樂而敦詩書。詩書，義之府也；禮樂，德之則也；德義，利之本也?！断臅吩唬?賦納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尚書，虞夏書也。賦納以言觀其志也，明試以功考其事也，車服以庸報其勞也。賦，猶取也。庸，功也。)君其試之。"乃使郤縠將中軍，郄溱佐之；使狐偃將上軍，讓於狐毛，而佐之；(毛，狐偃之兄。)命趙衰為卿，讓於欒枝、先軫。(欒枝，貞子也。欒賓之孫。)使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荀林父御戎，魏犨為右。(荀林父，中行桓子。)
《公羊傳》曰：君將使射姑將，陽處父諫曰："射姑民眾不說，不可使將。"於是廢將。
《戰(zhàn)國策》曰：秦與趙兵相距長平，趙孝成王使趙奢之子將。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而鼓瑟耳。此子徒能讀其父奢書傳，而不知合變也。"趙王不聽。奢子括少時學(xué)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當(dāng)。嘗與其父言兵事，奢不能難，然不謂之善。其母問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乃易言之。趙若以為將，破軍者必是兒。"及括將行，其母上書具言不可，曰："始妾事其父，時為將，大王及宗室所賞者盡以與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此兒為將，東向而朝，軍吏無敢仰視之者，王所賜金帛，歸藏于家，而日視便利田宅買之。王以為如其父？父子異心，愿王毋遣。"王曰："吾已決矣。"其母因曰："即有如不稱，妾得無隨罪乎？王許之："諾。"遂與秦軍戰(zhàn)，死，軍敗，數(shù)十萬降秦，秦悉坑之。
《國語》曰：公使趙衰為卿，辭曰："欒枝貞慎，(枝，晉大夫欒共子之子也。)先軫有謀，胥臣多聞，皆可以為輔，臣弗若也。"乃使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前取五鹿，先軫之謀也。(五鹿，衛(wèi)地。)郤縠卒，使先軫代之。(從下軍之佐超將中軍。傳曰：尚德也，代先軫之。)胥臣佐下軍。
又曰：公使原季為卿，(原季，趙衰也，文公二年為原大夫卿次卿。)辭曰："夫三德者，偃之出也。(偃，狐偃。三德謂勸文公納襄王以示民義，伐原以示民信，大蒐以示民禮，故以三德紀(jì)民。三德紀(jì)之語在下。)以德紀(jì)民，其章大矣，不可廢也。"(章，著也。)使狐偃為卿，辭曰："毛之智，賢於臣，其齒又長。(毛，偃之兄也。)毛也不在位，不敢聞命。"乃使狐毛將上軍，狐偃佐之。(尚齒也?！秱鳌吩唬?使狐偃將上軍，讓於狐毛而佐之。"是也。)狐毛卒，使趙衰代之，(虞唐云：代將新軍。昭謂代將上軍。)辭曰："城濮之役，先且居之佐軍也善，(先且居，先軫之子，蒲城伯復(fù)受霍為霍伯也。)軍伐有賞，(伐，功也。)善君有賞，能其官有賞。且居有三賞，不可廢也。且臣之倫，箕鄭、胥嬰、先都在。"(倫匹三子，晉大夫。)乃使先且居將上軍。(代狐毛也。)公曰："趙衰三讓。(三使為卿，三讓之。進(jìn)欒枝等八人。)其所讓，皆社稷之衛(wèi)也。廢讓，是廢德也。"以趙衰之故，蒐於清源，作五軍。(清源，警地。晉本三軍，有中軍上下，今有五，益新上下。)使趙衰將新上軍，箕鄭佐之；胥嬰將新下軍，先都佐之。子犯卒，蒲城伯請佐，(蒲城伯，先且居。)公曰："夫趙衰三讓不失義。(義，宜也。)讓，推賢也。義，廣德也。德廣賢至，有何患矣！請令衰也從子。"(從先且居。)乃使趙衰佐新上軍。(此有新字，誤也。趙衰從新上軍之將進(jìn)佐上軍為外一等，新上軍之將位在上軍佐之下。此章或在狐毛卒上，非也，當(dāng)左下。)
《史記·孟嘗君傳》曰：文聞將門必有將，相門必有相。
又《項(xiàng)羽本紀(jì)》曰：項(xiàng)氏世世為楚將，封於項(xiàng)，故姓項(xiàng)氏。
又曰：章邯已破項(xiàng)梁軍，則以為楚兵不足憂，乃渡河擊趙，大破之。當(dāng)此之時，趙歇為王，陳馀為將，張耳為相。
又曰：魏文侯問曰："吳起何如人？"李克曰："起貪而好色，然其用兵，司馬穰苴弗能過也。"於是魏文侯以為將，擊秦，拔五城。
又《王翦傳》曰：或曰："王離，秦之名將也。今將強(qiáng)秦之兵，攻新造之趙，舉之必矣。"客曰："不然。夫?yàn)閷⑷勒弑財?。何以？其殺伐多矣，其后受其不祥?
又《淮陰侯傳》曰：韓信曰："陛下非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信之所以為陛下禽也"。
《漢書·韓信傳》曰：漢王使酈生往說魏王豹，豹不聽，乃以信為左丞相擊魏。信問酈生："魏得毋用周叔為大將乎？"曰："栢直也。"信曰："豎子耳。"遂進(jìn)擊魏。
又《陸賈傳》曰：賈謂陳平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則士豫附，士豫附，天下雖有變，則權(quán)不分。為社稷計，在兩君掌握耳。"
又《齊王傳》曰：祝午紿瑯琊王曰："呂氏為亂，齊王發(fā)兵欲西誅之。齊王自以兒子年少，不習(xí)兵革之事，愿舉國委大王。大王自高帝將也。"
《后漢書·虞詡傳》曰：李循曰："關(guān)西出將，關(guān)東出相，觀其習(xí)兵壯勇，實(shí)過馀州。"
又曰：大將曹公每攻城破邑，得靡麗之物則悉以賜有功者。若勛勞宜賞，則不吝萬金。無功冀施，分毫不與。
《魏志》曰：太祖既破張繡，東擒呂布，定徐州，遂與袁紹相距?？兹谥^荀彧曰："紹地廣兵強(qiáng)，田豐、許攸智計之士為之謀；審配、逢紀(jì)，盡忠之臣也任其事；顏良、文丑勇冠三軍，統(tǒng)其兵。殆難克乎？"彧曰："顏良、文丑，匹夫之勇，可一戰(zhàn)而擒。"
又曰：太祖征荊南，劉備奔吳，論者以為權(quán)必殺備。程昱料之曰："孫權(quán)新立，未為海內(nèi)所憚。曹公無敵於天下，初舉荊州，不能獨(dú)當(dāng)。劉備英名，關(guān)羽、張飛皆萬人敵，權(quán)必資之以御我。難解勢分，備資以成，又不可得而殺也。"權(quán)果多與備兵以御太祖。
《晉書》曰：王導(dǎo)，字茂弘，光祿大夫覽之孫也。父裁，鎮(zhèn)軍司馬。導(dǎo)少有風(fēng)鑒，識量清遠(yuǎn)。年十四，陳留高士張公見而奇之，謂其從兄敦曰："此兒容貌志氣，將相之器也。"
又《張華傳》曰：今之所要在軍帥，然議者舉將，多推宿舊。
又《莫容德載記》曰：昔韓信以裨將伐齊，有征無戰(zhàn)；耿弇以偏軍討張涉，克不移朔。
《后周書》曰：王勵，性忠果，有才幹。年七十，從太祖入關(guān)，及太祖平秦隴、定關(guān)中，勵常侍從。太祖嘗謂之曰："為將，坐見成敗者上也，被堅(jiān)執(zhí)銳者次也。"勵曰："意欲兼之。"太祖大笑。
《隋書》曰：煬帝之在東宮，嘗謂弼曰："楊素、韓擒虎、史萬歲，三人俱稱良將。其間優(yōu)劣何如？"弼曰："楊素是猛將，非謀將；韓擒虎是斗將，非領(lǐng)將；史萬歲是騎將，非大將。"太子曰："然則大將誰也？"弼拜曰："惟殿下所擇。"弼意自許為大將。(弼，賀若弼。)
《唐書》曰：太宗嘗論將帥，謂左右曰："當(dāng)今名將，惟李勣、任城王道宗、薛萬徹三人而已。李勣、道宗不能大勝亦不大敗，萬徹非大勝即大敗。"
又曰：太宗與長孫無忌、薛萬徹等宴於丹霄殿，各賜膜皮，而誤呼"萬徹"為萬均，因愴然曰："萬均，朕之勛舊，不幸早亡，不覺呼名，豈其魂靈欲朕之賜也。"因取膜皮，呼"萬均"以同賜而焚之於前，侍坐者無不感泣。潞公薛萬均，萬徹兄也，國初立大功，故太宗思之。
又曰：賈言忠，乾封中為侍御史。時朝廷有事遼東，言忠奉使往支軍糧。及還，高宗問以軍事，言忠畫其山川、地勢，具陳遼東可平之狀，高宗大悅。又問諸將優(yōu)劣，言忠曰："李勣先朝舊臣，圣鑒所悉；龐同差雖非斗將，而持軍嚴(yán)整；薛仁貴勇冠三軍，名可振敵；高侃儉素自處，忠果有謀，契苾何力，沉毅持重，有統(tǒng)御之才，然頗有忌前之癖。諸將夙夜小心，忘身憂國，莫逮於李勣者。"高宗深然之。
又曰：裴度使蔡州行營，宣諭諸軍既還，帝問諸將之才，度曰："臣觀李光顏，見義能勇，終有所成。"不數(shù)日，光顏?zhàn)啻笃瀑\軍於時曲。帝尤嘆度之知人。
又曰：朱滔效順，代宗臨軒勞問，既而曰："卿自謂才孰與泚多？"滔曰："各有長短。統(tǒng)御士眾，方略明辨，臣不及泚。臣年二十八獲謁龍顏，泚長臣五歲，未朝鳳闕，泚不及臣。"代宗愈喜。
《古司馬兵法》曰：上貴不伐之士。不伐之士，上之器也。茍不伐，則無求，無求則不爭。國中之聽，必得其情；軍旅之聽，必得其宜。此貴不伐之士也。(不伐之士治國必得其實(shí)，在軍必得其宜，故先貴而用之。)從命為士上賞，犯命為士上戮，故其勇力不相犯。既致教其民，然后謹(jǐn)選而使之。事極修則百官給矣。教極省則人興良矣。
又曰：凡戰(zhàn)，勝則與眾分善。(將雖有獨(dú)見之知，戰(zhàn)勝不自取功，常推與下分者也。)選良，先無功者。(勇猛勁才，戰(zhàn)不得功，后戰(zhàn)必選為前，當(dāng)以激致其銳氣也。)若使不勝，使過在已。(戰(zhàn)有失利，當(dāng)為吏士引其過咎，令無慚愧，使復(fù)可使。)
又曰：上同無獲，(將智與眾同等不能自用，又不能用人，隨眾取同，故無功也。)上專多死，(將無明智，恥求賢問智，自專事為眾所弊，故戰(zhàn)多死也。)上生多疑。(將無義必，茍求全免害避難，則士多疑者也。)上死不勝。(將無善略，茍以死當(dāng)敵，故不勝也。)凡民死愛，死怒，死威，死義，死利。(視下如子，則民生愛；志意激揚(yáng)，則民怨怒；使民以禮，征伐以義，則民死威；賞賜分明，則民死義；爵賞厚，則民死利。)
《孫子》曰：將者，智信仁勇嚴(yán)也。故知兵之術(shù)，人之司命，國家安民之主也。將者，國輔。輔周，則國必強(qiáng)；(將周密謀不泄也。)輔隙，則國必弱。
又曰：故君之所以患於軍者三。三者何也？曰：不知軍之不可進(jìn)而謂之進(jìn)，不知軍之不可退而謂之退，是謂縻軍；(縻，御。)不知軍中之事而同軍中之政，則軍士惑也；不知三軍之任權(quán)而欲同三軍之任，則軍事覆疑。(不得其人也。)三軍既惑且疑，則諸侯之難至矣，是謂亂軍而引勝；(引，奪也。)故知勝有五：知可以戰(zhàn)與不可以戰(zhàn)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御者勝。(司馬法曰：進(jìn)退惟時，無白寡人。)此五者，知勝之道。(此上五事。)故曰：知彼知己，百戰(zhàn)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fù)；不知彼不知己，每戰(zhàn)必殆。
又曰：凡用兵之法，將受命於君，合軍聚眾，汜地?zé)o舍，(無所依也。)衢地合交，(結(jié)諸侯也。)絕地?zé)o留，(無久止也。)圍地?zé)o謀，(發(fā)奇兵也。)死地則戰(zhàn)。途有所不由，(死難之地所不當(dāng)從也，不得也。)軍有所不擊，(軍難可擊。以地險難，不留之失前利，若得之，又利薄。)城有所不攻，(城小固糧饒，不可攻也。)地有所不爭，(皆與上同操所以置華費(fèi)而深入徐州拔十四縣。)君命有所不受。(茍便于事，不茍于君命也。)故將通于九變之利者，則知用兵矣。(九事之變。)將不通於九變之利，雖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
又曰：治人不知五變，雖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下五事也。)是故智者之慮必雜於利害，(在利思害，在害思利。)雜於利而務(wù)可信，(計敵不能依五地為我害信，務(wù)為可信也。)雜於害而患可解。(并計于害，雖有患可解也。害中雜利，陷之死地而后生也。)趣之以利。(令自來也。)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安不忘危，常備之也。)無恃其不攻吾也，恃吾不可攻。故將有五危：必死可殺，(勇無疑也。)必生可虜，(見利不進(jìn)將怯弱必生之意，上下猶豫，可急而取。)忿速可侮，(忿疾之人可忿怒侮而致也。)廉潔可辱，(廉潔之人可污辱而致必來戰(zhàn)。)愛人而煩，(出必所走，愛人者必倍道兼行救之，則煩勞也。)凡此五者，將之過，用兵之災(zāi)。覆軍救將，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又曰：吏強(qiáng)卒弱，曰陷。(吏強(qiáng)欲進(jìn)，卒弱輒陷，敗也。)大吏怒而不服，遇敵懟而自戰(zhàn)，將不知其能，曰崩。(大吏小將也，大將怒之，不厭服，忿而赴敵，不量輕重，則必崩壞也。)將弱不嚴(yán)，教道不明，吏卒無常，陳兵縱橫，曰亂。(為將若此，亂之道也。)將不能料敵，以少合眾，以弱擊強(qiáng)，兵無避鋒，曰北。(兵勢若此，必走也。)凡此六者，勝敗之道，將之至任也。
又曰：明主慮之，良將修之。非利不起，非得不用，非危不戰(zhàn)。(不得已而用兵)主不可以怒而興軍，將不可以慍而合戰(zhàn)，合於利而用，不合於利而止。(不得以喜怒而用兵。)怒不可復(fù)喜，慍不可復(fù)悅，亡國不可復(fù)存，死者不可復(fù)生。故曰：明主慮之，良將警之，此安國之道也。
《吳子》曰：人有三不和；不和於國，不可以出軍；不和於軍，不可以出陣；不和於陣，不可以進(jìn)戰(zhàn)。
又曰：將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備，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約。戎者，雖克如始戰(zhàn)。
《孔叢子》曰：子思居衛(wèi)，言荀變於衛(wèi)君曰："其才可將五百乘。君任軍旅率得此人，則無敵於天下矣。"衛(wèi)君曰："吾知其才可將。變也嘗為吏，賦於民而食人三雞子，以故弗用也。"子思曰："夫圣人官人，猶大匠之用木也，取長棄短，故材連抱而有數(shù)尺朽者，良工不棄，以其所妨者細(xì)也。卒成不訾之器。今君處戰(zhàn)國之世，選爪牙之士，以三卵焉棄捍城之將！此不可使聞于鄰國也。"衛(wèi)君再拜曰："謹(jǐn)受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