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御史大夫
《六典》曰：御史大夫之職，掌邦國刑憲、典章，以肅正朝列；中丞為之貳。凡天下之人有稱冤而無告者，與三司詰之。(三司即御史大夫、中書、門下也。)凡中外百寮之事應(yīng)彈劾者，御史言於大夫，大事則方幅奏彈之，小事但署名而已。
《漢書·公卿表》曰：御史大夫，秦官也。應(yīng)劭曰："侍御之率，故稱大夫。"
《史記》曰：趙堯者，少為符璽御史。趙人方興公謂御史大夫周昌曰："君之史趙堯，年雖少，奇士也，君必異之，且代君位。"昌笑曰："堯，刀筆吏，何能至是乎？"居頃之，堯侍，高祖獨(dú)不樂，悲歌，群臣不知所以然。堯進(jìn)問："陛下所悲者，非為趙王年少而戚夫人與呂后有隙，萬歲之后而趙王不能自全乎？"高祖曰："然。吾私憂之，不知所出。"堯曰："陛下獨(dú)宜為趙王置強(qiáng)相，及呂后、太子、群臣所素敬憚?wù)吣丝伞?高祖曰："然。誰可？"堯曰："御史大夫周昌，其人堅(jiān)忍質(zhì)直，且呂后，太子及大臣皆敬憚之。獨(dú)昌可。"高祖乃召問昌，謂之曰："吾欲固煩公，公強(qiáng)為我相趙。"昌泣曰："臣初起從陛下，獨(dú)奈何中道而棄之於諸侯？"高祖曰："吾極知其左遷，然吾私憂趙，念非公毋可者。"於是徙昌為趙王相。既行，高祖持御史大夫印弄之，曰："誰可為御史大夫者？"熟視趙堯，曰："毋以易堯。"遂拜堯?yàn)橛反蠓颉?/p>
《漢書》曰：元帝時(shí)，瑯琊貢禹為御史大夫，而華陰守承嘉上封事言："治道在於得賢。御史之官，宰相之副，九卿之右，不可不選。平陵朱云兼資文武，中正有智略，可使以六百石秩，試守御史大夫，盡其能。"
又曰：朱博為御史大夫，府吏舍百馀區(qū)，井泉俱竭；又其府中列柏樹常有野烏數(shù)千棲其上，晨去暮來，號(hào)曰朝夕烏。后去不來者數(shù)月，長老異之，果廢焉。
又曰：汲黯謂上曰："公孫弘位在三公，奉祿甚多，然為布被，此詐也。"上問弘，弘謝曰："有之。夫三公為布被，誠飾詐以釣名，今臣弘位為御史大夫，九卿以下無差，誠如黯言。"
又曰：公孫弘為御史大夫時(shí)，又東置滄海，北置朔方之郡。弘諫以為罷弊中國以奉無用之地，愿罷滄海，專奉朔方，上許之。
又曰：張湯為御史大夫，舞文巧詆以輔法。
又曰：張歐為御史大夫，上具獄事可卻之，不可者不得已而為之，涕泣對(duì)之。其愛人若此。年老請(qǐng)免，天子亦寵以上大夫祿歸老於家。
又曰：杜周為御史大夫，后周子延年又為御史大夫，以居父官府，不敢當(dāng)舊位，坐臥皆易其處。
又曰：倪寬為御史大夫，以稱意任職，故久無所匡諫，官屬易之。
又曰：張湯為御史大夫，每朝奏事，語國用，日旰、天子忘食。丞相充位而已。
又曰：晁錯(cuò)遷御史大夫，請(qǐng)諸侯之罪過則削其地，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集議，莫敢難錯(cuò)，獨(dú)竇嬰爭之，由此與嬰有隙。
又曰：哀帝建平二年，朱博奏請(qǐng)罷大司空，以御史大夫?yàn)榘倭艓煟蹚闹?/p>
又曰：梁相褚大通五經(jīng)，為博士，倪寬為弟子。及御史大夫缺，征褚大，大自以為得御史大夫。至洛陽，聞寬為大夫，褚大笑。及至與寬議封禪於上前，大不能及，退而服曰："誠知人。"
《漢書·百官志》曰：御史大夫，秦官，位上卿，銀印青綬，掌副丞相事。
《漢雜記事》曰：故事，上書為二封，其一曰副，領(lǐng)尚書者先發(fā)之，有不善，屏去不奏。魏相為御史大夫，奏去副封以防擁蔽。
《漢舊儀》曰：御史大夫寺，在司馬門內(nèi)，門無塾，門署用梓板，不起雘色，題曰："御史大夫寺。"
北齊楊楞伽《鄴都故事》云：御史臺(tái)在宮闕西南，其門北開，取冬殺之義也。
《唐書》曰：韋挺。太宗嘗謂挺曰："卿之任御史大夫，獨(dú)朕意耳！左右大臣無為卿地者，卿勉之哉！"
又曰：薛謙光拜御史大夫時(shí)，僧惠范恃太平公主權(quán)勢，逼奪百姓店肆，州縣不能理。謙光將加彈奏，或請(qǐng)寢之。謙光曰："憲臺(tái)理冤滯何所回避？朝彈暮黜亦可矣。"遂與殿中慕容珣奏彈之。
又曰：韋思謙除右肅政大夫，遂坐受拜，或以為言。謙曰："國家班列自有等差，奈何以姑息為事。"
又曰：崔隱甫為大夫，一切督責(zé)之事，無大小，悉令咨決，稍有忤意，列上其罪。前后貶黜者過半，群僚側(cè)目。上常謂曰："卿為大夫，深副朕所委。"
又曰：肅宗幸靈武，李峴應(yīng)召至行在，拜扶風(fēng)郡太守兼御史大夫。既收京師，拜禮部尚書、守京兆尹，復(fù)兼御史大夫。時(shí)峴兄峘為戶部尚書，兼成都尹。乾元初，玄宗還京，峘自蜀至，又兼御史大夫，兄弟俱判臺(tái)事。自國初以來，兄弟并拜大夫，未有其比。時(shí)長安士庶，皆賦美之。
又曰：崔縱勸李懷光西至奉天，加右庶子充使，無幾，拜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數(shù)奏懷光剛愎反覆，宜陰備之。及幸梁州，左右或短之，曰："縱素善懷光，必不來矣。"上曰："他人不知，縱吾可保。"不數(shù)日，縱至，拜御史大夫。
又曰：李元素征拜御史大夫。大夫自貞元中位缺，久難其人。至是，元素以名望召拜，中外聳聽。及居位，--無修舉，但規(guī)求作相。久之，寢不得志。見客必曰："無以某官散相疏也。"見屬官必先拜，脂韋在列，大失人情。
又曰：李景讓轉(zhuǎn)御史大夫。景讓慷慨有大志，事母以孝聞，正色立朝，言無避忌。時(shí)宣宗皇舅鄭光卒，詔贈(zèng)司徒。罷朝三日，景讓曰："國舅雖親，朝典有素，無容過越。"乃上言曰："鄭光是陛下親舅，外族之愛，誠軫圣心；況皇太后哀切之時(shí)，理合加等，而賜之粟帛，降之吊問。自家刑國，允謂合宜，今以輟朝之?dāng)?shù)，比於親王公主，即前例所無，縱有亦不可施用。何者？先王制禮，所貴防微。大凡人情，於外族則深，於宗屬則薄。所以先王制禮，割愛厚親，士庶猶然，況當(dāng)萬乘。親王公主，宗屬也；舅氏，外族也。今朝廷公卿以至庶人，據(jù)《開元禮》，外祖父母及親舅喪，止服小功五月；若親伯叔、親兄弟，即服齊縗周年，所以疏其外而密於內(nèi)也。有天下者，尤不可使外戚強(qiáng)盛。故西漢有呂氏之侈，幾滅劉氏；國朝有則天之篡，殆革唐命。蓋非一朝一夕，其所由來漸也。今鄭光輟朝日數(shù)，與親王公主同，設(shè)使陛下速改詔命，輟朝一日或兩日，示其升降有差，恩禮無僣，使四方見陛下欽明之德，青史傳陛下制度之文，垂之百王，永播芳烈。臣愚不肖，謬竊恩私，實(shí)愿陛下處於堯、舜之上，羲、軒之列，所以甘心鼎鑊，伏進(jìn)危言。"優(yōu)詔報(bào)之，乃罷朝兩日。
又曰：田令孜軍敗，沙陀逼京師，帝移幸鳳翔，邠帥朱玫引兵來迎駕。令孜挾帝幸山南。時(shí)中夜出幸，百官不及扈從，而隨駕者黃門衛(wèi)士數(shù)百人而已。帝駐寶雞候館，詔授孔緯御史大夫，遣中使傳詔，令緯率百僚赴行在。時(shí)京師急變，從駕官屬至盩厔，并為亂兵所剽，資裝殆盡。緯承令見宰相論事，蕭遘以田令孜在帝左右，意不欲行，辭疾不見。緯遣臺(tái)吏促百官上路，皆以袍笏不具為詞。緯無如之何，乃召三院御史，謂之曰："吾輩世荷國恩，身居憲秩，雖六騑奔道，而咫尺天顏，累詔追征，皆無承稟，非臣子之義也。凡布衣交舊，緩急猶相救恤，況在君親？策名委質(zhì)，安可背耶！"言竟泣下。三院曰："夫豈不懷，但盩厔剽剝之馀，乞食不給，今若首途聊營一日之費(fèi)，俟信宿繼行可也。"緯拂衣而起曰："吾妻危疾，旦不得夕，丈夫豈以妻子之故，怠君父之急耶？公輩善自為謀，吾行決矣。"即日見李昌符告曰："主上再有詔命，令促百寮前進(jìn)。觀群臣之意，未有發(fā)期，仆忝憲闈，不宜居后。道途多梗，明公幸假五十騎，送至陳倉。"昌符嘉之，謂緯曰："路無頓遞，裹糧辦耶？"乃送錢五十緡，令騎士援緯達(dá)散關(guān)。緯知朱玫必蓄異志，奏曰："關(guān)城小邑，不足以駐六師，請(qǐng)速幸梁州。"翌日，車駕離陳倉，才入關(guān)，而邠、岐之兵圍寶雞，攻散關(guān)。微緯之言，幾危矣。
《五代史·后唐史》曰：天成元年夏六月，以李琪為御史大夫，自后不復(fù)除。
《通典》曰：漢御史大夫，副丞相事，若今之同平章及參知機(jī)務(wù)之類。所以《漢書》云："薛、貢、直匡迭為宰相。"薛宣、韋賢、匡衡則是丞相，而貢禹但為御史大夫。
又曰：武后時(shí)，改御史臺(tái)為肅政臺(tái)，凡置左、右肅政二臺(tái)，別置大夫、中丞各一人，侍御史、殿中、監(jiān)察各二十人。
《漢武帝集》曰：武帝作柏梁臺(tái)，詔群臣二千石，有能為七言詩者乃得上坐，御史大夫曰："刀筆之吏臣執(zhí)之。"
《唐中宗授楊再思檢校左臺(tái)大夫制》曰：避車要秩，非德靡升；專席雄班，惟賢是屬。侍中楊再思，衣冠舊齒，廊廟宏材，寒暑不易其心，始終弗虧其度。在明時(shí)而有立，居暗室以無欺。投水陳謨，邁漢朝之三杰；霑沙作相，掩虞日之五臣。森乎抱松柏之心，凜若負(fù)冰霜之氣。佇因獻(xiàn)替，兼肅權(quán)豪。宜分務(wù)於鸞扃，俾效能於烏署。
又《蘇〈王冏〉授右臺(tái)大夫制》曰：烏臺(tái)峻秩，望總鐵冠，蒼珮崇班，威高石室。誠副相之榮級(jí)，實(shí)次卿之通任。前岐州蘇〈王冏〉，詞吞楚澤，量湛黃陂。既光大廈之材，堪入巨川之用。西京展驥，道掩題輿；右輔憑熊，風(fēng)超露冕。朱幡霧撤，初停州縣之勞；白簡霜凝，宜屏權(quán)豪之氣。
○御史中丞上
韋昭《辨釋名》曰：御史中丞，居中丞相者也。辨云：此中丞自御史大夫下丞有二，其一別居殿中，舉不法，故曰中丞。
《周禮》曰：天官，小宰之職，掌建邦之宮刑，以理王宮政令，凡宮之糾禁。(注曰：若漢之御史中丞。)
《史記》曰：臧宣為御史及中丞者幾三十年，以微文深詆、殺者甚眾，稱為敢決。
《漢書》曰：陳咸字子康，沛郡人。為中丞總領(lǐng)州郡奏事，課第諸刺史，執(zhí)法殿中。公卿已下，皆敬憚之。
又曰：鮑宣字貢君，為中丞，執(zhí)法殿中，外總部刺史、郡國二千石所貶退稱進(jìn)，白黑分明，由是知名。
又曰：中丞有石室，以藏秘書圖讠韱之屬，以其居殿中，故曰中丞。
又曰：張湯為御史大夫，丞上旨，請(qǐng)?jiān)彀捉鹋c五銖錢，籠天下鹽鐵，排富商大賈。
《東觀漢記》曰：樊準(zhǔn)字幼陵，為御史中丞，舉正非法，百僚震悚。
又曰：宣秉，建武元年拜御史中丞，上特詔御史中丞與司隸校尉尚書令會(huì)同并專席而坐，故京師號(hào)曰三獨(dú)坐。
《后魏書》曰：高恭之字道穆，為御史中丞。帝姊壽陽公主行犯清路，執(zhí)赤棒卒呵之不止，道穆令卒棒破其車，公主深以為恨，泣以訴帝。帝謂公主曰："高中尉清直之人，彼所行者公事，豈可以私恨責(zé)之耶！"道穆后見帝，帝曰："一日家姊行路相犯，極以為愧！"道穆免冠謝曰："臣蒙陛下恩，奉陛下法，不敢獨(dú)於公主虧朝廷典章。"
謝承《后漢書》曰：陳謙字伯讓，拜御史中丞，執(zhí)憲奉法，多所糾正，為百僚所敬。尚書選舉，序位旌賢，常咨問謙。自陳蕃雖尊為宰相，論議褒貶，每往質(zhì)疑，皆服其清識(shí)高亮。
《續(xù)漢書》曰：馬嚴(yán)字威卿，拜御史中丞，賜冠、幘、衣服、車馬。嚴(yán)舉劾案章，申明舊典，奉法按舉，無所回避，百寮憚之。
《漢官儀》曰：御史中丞二人，本御史大夫之丞。其一別在殿中兼典蘭臺(tái)秘書，外督部刺史，內(nèi)領(lǐng)侍御史，受公卿章奏，糾察百僚。
《漢舊儀》曰：御史中丞，督司隸，司隸督司直，司直督刺史，刺史督二千石以下。
《漢官解詁注》曰：建武以來，省御史大夫官屬入侍蘭臺(tái)。蘭臺(tái)有十五人，特置中丞一人以總之。此官得舉非法，其權(quán)次尚書。
《魏志》曰：鮑勛字叔業(yè)。黃初四年，尚書令陳群、仆射司馬宣王并舉勛為官正，官正即御史中丞也。帝不得已而用之，百寮嚴(yán)憚，罔不肅然。
《魏氏春秋》曰：故事，御史中丞與洛陽令相遇，則分路而行，以土主多逐捕，不欲稽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