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前秦符堅

　　崔鴻《十六國春秋·前秦錄》：符堅，字永固，健弟雄之子。趙建武中，母茍氏祈西門豹祠，歸而夜夢與神交，遂孕，十二月而生。有神光之異，自天屬庭，背有赤文，隱起成字，曰："草付臣又土王咸陽。"秘而莫之傳也。姿貌魁杰，臂垂過膝，目有紫光。祖洪奇而愛之，名"堅頭"，因而謂健曰："此兒頭大鎮(zhèn)重，身長任大，足短安下，非常相。"趙右光祿大夫司隸校尉高平徐統(tǒng)有知人之鑒，遇堅於路，異之，執(zhí)其手曰："符郎，此官之御街，小兒敢戲！"統(tǒng)顧左右曰："此兒有霸王之相。"后復(fù)遇之，統(tǒng)下車謂曰："符郎當(dāng)大貴，但仆不及見，如何？"堅曰："若如公言，不敢忘德。"八歲，請就師學(xué)。洪曰："尚小未可，吾年十三，方欲求師，時人猶以為速成。"健之入關(guān)，次于曲沃，夢天神遣使，朱衣赤冠，命拜堅為龍驤將軍。旦而為壇於曲沃，拜堅，泣謂曰："先王昔始受此號，汝父次為之，今若(若，汝也)復(fù)為神明所授，可不勉之！"性至孝，有器度，博學(xué)多才藝，年十一，便有經(jīng)略大志。

　　堅既殺符生，永興元年六月去皇帝之號，僣稱大秦天王，即位太極殿，誅董龍等二十馀人，改壽光三年為永興元年。追尊父為文桓皇帝，世子宏為皇太子。兄清河王法為丞相、東海公，永安公符侯為太尉，諸王皆貶爵為公。符柳為尚書令，封弟融為陽平公，雙河南公，子丕為長樂公，暉為平原公，熙為廣平公。李威為左仆射，梁平老為右仆射，席寶為丞相長史，王猛為中書令侍郎，權(quán)翼為黃門郎。諸公卿為生所誅者，悉復(fù)本官。十月，丞相東海公法以疑忌賜死，茍?zhí)笾庖?。堅性友愛，與法訣于東堂，慟哭嘔血。二年四月，堅如雍，祀五畤。六月，如河?xùn)|，祀后土。八月，自臨晉登龍門，顧謂群臣曰："美哉！山河之固。"權(quán)翼對曰："吳起有言：'在德不在險。'愿陛下追蹤唐、虞，懷遠以德，山河之固不足恃也！堅大悅。至韓原，觀晉魏顆鬼結(jié)草抗秦軍之處，賦詩而歸。

　　甘露元年正月，起明堂，禪南北郊。六月，甘露降，乃大赦，改年。八月，堅下書曰："咸陽內(nèi)史猛聲彰出納，所在著績，有臥龍之才，宜入贊百揆，絲綸王言，可征拜侍中、中書令、領(lǐng)京兆尹。"中丞鄧羌性鯁直，與猛協(xié)規(guī)齊志，于是百僚肅整，豪右屏氣，風(fēng)化大行。堅嘆曰："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以猛為吏部尚書，遷太子詹事。十一月，以猛為司隸、侍中，領(lǐng)選如故，猛上疏曰："伏見陽平公融明德懿親，光祿西河任群，忠禎淑慎，處士朱彤博識聰辯，并宜左右彌綸，暉贊九棘。愚臣庸鄙，請避賢路。"堅曰："機務(wù)俟才，允屬明哲，朝野所望，豈容致辭？所舉融等，尋別銓授。"于是以融為侍中、中書監(jiān)、右仆射，任群為光祿大夫、領(lǐng)太子家令，朱彤為中書侍郎、領(lǐng)太子庶子。

　　三年九月，鳳皇集于東閣，大赦天下。初，將為赦，與左仆射猛、右仆射融議於露堂，悉屏左右。堅自為文，猛、融進紙筆。有一大蒼蠅入自牖間，鳴聲甚大，集于筆端，而復(fù)來，堅惡之，久而乃去。俄而長安街巷市里民相告曰："官今大赦。"有司以聞。堅驚謂融曰："事何從而泄？"敕外窮推，咸言有一小人衣黑衣，呼於市曰："官今大赦。"須臾不見。堅嘆曰："其向蒼蠅乎？聲狀非常，吾固惡之。"四年七月，黃龍見於成紀，梁山崩。五年，白虎見天水。六年，遣鴻臚拜張?zhí)戾a為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建元元年正月，雍州秀才段鏗對策上第，拜吏部郎中。孝廉通經(jīng)者十馀人皆拜令長。

　　五年六月，晉大司馬桓溫伐燕，次于枋頭。燕師屢敗，遣散騎侍郎樂嵩來乞師，請賂秦以虎牢以西之地。八月，遣將軍茍也、洛州刺史邵羌帥步騎二萬救燕。溫敗歸。是月，京兆民王攸上書獻十略："一曰君道宜明，二曰臣尚忠敬，三曰子貴孝養(yǎng)，四曰民生在勤，五曰教無偏黨，六曰養(yǎng)民在惠，七曰延聘耆賢，八曰懲惡顯善，九曰伐叛柔服，十曰易簡弘大。"堅納之，以攸為諫議大夫。十一月，燕車騎吳王垂來奔?；笢丶茸?，慕容暐悔割河洛之地以賂秦，乃曰："行人失辭。分災(zāi)救患，理之常也。"堅大怒。六年，令輔國王猛帥鎮(zhèn)南楊安、虎牙將軍張蠔、建節(jié)鄧羌等步騎六萬討平燕冀。八月，猛攻克壺關(guān)。暐遣太傅上庸王評等帥四十萬屯於潞川。猛覘(丑艷切。覘：候也。)知評賣水鬻樵，不撫將士，大笑謂楊安等曰："慕容評真奴才，雖億兆之眾，尚不足為慮，況數(shù)十萬乎！今破之必矣。"甲戌，陳於渭原，猛誓眾曰："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內(nèi)外，今與諸君深入賊地，宜各勉進，不可退也。受爵明君之朝，慶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眾皆勇奮，破釜棄糧，大呼競進。猛望燕師之眾，惡之，謂鄧羌曰："今日之事，非將軍莫可以捷也。成敗之機，在此一舉。"羌曰："若以司隸見與，公無以為憂。"猛曰："此非吾所及，必以安定太守、萬戶侯相處。"羌不悅而退。俄而兵交，猛召羌，羌寢而不應(yīng)。猛乃馳就許之，羌于是飲，與張蠔、徐成等跨馬馳入，旁若無人，搴旗斬將。燕師敗績，進師圍鄴。猛之未至鄴也，劫盜公行，及猛至，遠近怗然。十一月，堅自帥精銳十萬攻鄴，七日而至于安陽故宅，引諸耆老語及祖父舊事，泫然流涕。猛潛如安陽迎堅，堅謂曰："昔亞夫不出軍迎漢文，將軍何以臨敵背眾乎？"猛曰："臣每覽亞夫之事，常謂前卻人主，以此而為名將，竊未多之。臣奉陛下神算，擊垂亡之虜，若摧枯拉朽，何足憂也！"戊寅，克鄴。慕容暐出奔，將軍郭慶執(zhí)暐於高陽，送之。辛巳，堅入鄴宮，大赦。閱其圖籍，郡百五十七，縣一千五百七十九，戶二百四十五萬八千九百六十九。以王猛為都督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冀州牧，鎮(zhèn)鄴，封清河郡侯，以偽太宰恪、太傅評之第盡賜之，加美妾五人、上女妓十人、中女妓三十八人。猛辭，堅曰："昔魏絳和戎，猶有金石絲竹之賞，山甫翼周，實受四牡之錫。卿功超二子，任過管、葛，安得辭也！其敬受之，無逆朕命。"以鄧羌為散騎常侍、安定太守、真定郡侯，邑三千戶，賞潞川之功。

　　七年七月，日堅如洛陽，下書曰："士死知己，猶來格模，故喬公一言，魏祖追慟。趙司隸高平徐統(tǒng)往在鄴都，識朕於童稚，每思其殷勤之言，弗敢忘也。可召其子孫詣行所。"八年五月，以高平徐攀為瑯琊太守。攀，統(tǒng)之少子，以舊恩拔之也。六月，冀州牧猛入為丞相、中書監(jiān)、司隸校尉，猛固辭丞相，改授司徒，又固辭，不拜，乃停司徒之授。四月，天鼓鳴，彗出于尾箕，長十馀丈，或名蚩尤旗。太史令張猛言於堅曰："尾，燕之分野；而掃東井，東井秦之分，災(zāi)深禍大，十年之后，燕滅秦之象。二十年之后，燕當(dāng)為岱所滅。慕容暐父子兄弟，亡虜也，而布列朝廷，貴盛不二，宜除渠帥以寧皇秦。若旦誅鮮卑，不夕滅客彗者，臣請就妖言之戮。"堅不納，更以暐為尚書，垂為京兆尹，沖為平陽太守。

　　十年三月，侍中太尉李威卒。威字伯龍，漢陽人，茍?zhí)蠊米印Ｉ倥c苻雄刎頸之交，苻生屢欲誅堅，賴威以免。堅深德之，事威如父。誅苻生及法，皆威與太后潛決大謀，遂有辟陽之寵。雅重王猛，勸堅以國事任之。堅常謂猛曰："李公知卿，猶鮑叔之於夷吾，罕虎之於子產(chǎn)。"猛兄事之。夏四月，堅下書曰："巴夷崄逆，寇亂益州，招引吳軍為唇齒之勢，特進鎮(zhèn)軍將軍護羌校尉鄧羌可帥甲士五萬星夜赴討。"五月，蜀人張育、楊光等起兵二萬以應(yīng)巴獠(音老)晉威遠將軍桓石帥眾三萬入據(jù)墊江。張育自號蜀王，稱藩于晉。八月，鄧羌敗晉師于涪，西擊張育、楊光於綿竹，皆斬之。益州平，羌勒銘于岷山而還。十二月，羌至自成都，堅引見東堂，謂之曰："將軍之先仲華遇漢世祖於前，將軍復(fù)逢朕於后，何鄧氏之多幸！"羌曰："臣常謂光武之遇仲華，非獨仲華之遭光武！"堅笑："將軍蓋以自貺，非直將軍之幸，亦朕之遇賢。"

　　十一年正月，以征士樂陵王忻為國子祭酒，堅雅好文學(xué)，英儒畢集，純博之精，莫如忻也，終于太子少傅。五月，猛寢疾，堅親祈南北郊、宗廟、社稷，分遣使臣禱河岳諸神，無不周備。以猛少瘳，赦殊死。七月，堅臨省疾，問以后事，猛曰："晉僻陋吳越，乃正朔相承。臣沒之后，愿不以晉為圖。鮮卑，羌虜，我之仇讎，終為大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卒，年五十一。堅哭之慟，謂太子宏曰："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何奪吾景略之速也！"贈侍中、丞相，馀如故，謚武侯。朝野巷哭三日。

　　十二年正月，高陵民穿井得龜，大三尺六寸，背有八卦文。命太卜池養(yǎng)之，食之以粟。四月，堅下書曰："涼州刺史張?zhí)戾a雖稱藩受位，而臣道未純，可遣步兵校尉姚萇等自石城津伐。"天錫率勁勇五萬來拒。戰(zhàn)于赤岸，涼師大潰。天錫率騎數(shù)千奔還姑臧，箋降于萇。甲午，大軍至姑臧，天錫素車白馬，面縛舁櫬，降于軍門。萇釋縛焚櫬，送之長安。諸郡悉降，涼州平。九月，以梁熙為西中郎將、涼州刺史，鎮(zhèn)姑臧。徙豪右七千戶於關(guān)中。封天錫重光縣之東寧鄉(xiāng)二百戶，號歸義侯，拜比部尚書，遷右仆射。萇之征也，堅為天錫立第，既至如歸。

　　十三年正月，太史奏："有星見於外國之分，當(dāng)有圣人之輔中國，得之者昌。"堅聞西域有鳩摩羅什，襄陽有釋道安，并遣求之。十七年正月，不雨，至于六月，徹樂減膳，出宮女以迎和氣。八月，堅收起居注及著作所錄而觀之，見茍?zhí)?、李威之事，慚怒，乃焚其書。著作郎董朏(音斐)雖更書時事，然十不留一。十八年三月，徙鄴銅駝、銅馬、飛廉、翁仲于長安。十月，堅引群臣於太極殿議曰："東南一隅，未賓王化，今欲起天下兵討之。計其兵仗精卒九十七萬，吾將先啟行，薄伐南裔。此行也，朕與陽平公之任，非諸將之事。"左右仆射權(quán)翼、沙門道安、陽平公融、尚書石越等上書面諫，前后數(shù)十，堅終不納。

　　十九年，晉車騎桓沖率眾十萬攻襄陽，遣其前將軍劉波攻沔北。堅大怒，遣其子征南鉅鹿公叡、冠軍慕容垂，佐衛(wèi)毛當(dāng)?shù)葘⒉阶湮迦f救襄陽。堅下書曰："吳人敢恃江山，屢寇王境，宜時進討，以清宇內(nèi)。便可戒嚴，速修戎備，發(fā)州民則十丁遣一，兵若門在灼然者為崇文義從。朕將登會稽，復(fù)禹績，伐國存君，義同三王。其以司馬昌明為左仆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沖為侍中，勢還不遠，可并為起第。"八月戊午，遣征南大將軍陽平公融、騎從張蠔、撫軍大將軍高陽公符方，衛(wèi)軍梁成、平南慕容暐、冠軍慕容垂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甲子，堅發(fā)長安戎卒六十馀萬、騎二十七萬，前后千里。九月，堅至項城，涼州之兵始達咸陽，蜀漢之軍順流而下，幽冀之眾至于彭城，東西萬里，水陸齊進。融等攻壽春。晉遣都督謝石、徐州刺史謝玄、豫州刺史桓伊水陸七萬，敗堅于淝水。堅為流矢所中，單騎遁還于淮北，顧謂夫人張氏曰："朕用朝臣之言，豈見今日之事耶！何面目復(fù)臨天下？"泫然流涕。堅諸軍悉潰，及慕容垂一軍獨全。比至洛陽，百官威儀，軍容粗備。未及關(guān)而垂有貳志，說堅請巡撫燕、代，并求拜墓，堅許之。權(quán)翼固諫，以為不可，堅不從。堅至自淮南，次于長安東之行宮，入告罪於太廟。

　　丁零翟斌反于河南，長樂公符丕遣慕容垂及符飛龍討之。垂南結(jié)丁零，殺飛龍，盡坑其眾。垂引丁零、烏丸之眾二十馀萬，為飛梯、地道以攻鄴城。慕容暐弟泓先為北城長史，聞垂攻鄴，亡命奔關(guān)東，收諸馬牧鮮卑，眾數(shù)千，還屯華陰。暐乃潛使諸弟及宗人起兵于外。堅遣將軍強永騎擊之，為泓所敗。泓自稱大都督、雍州牧、濟北王，推叔父垂為丞相、大司馬、冀州牧、吳王。

　　堅謂權(quán)翼曰："將若泓何？"翼曰："慕容垂正可據(jù)山東為亂，不暇近逼。今暐宗族盡在京師，鮮卑之眾布在畿甸，實社稷之憂，宜遣重將討之。"堅乃以廣平公符熙鎮(zhèn)蒲坂；符叡為都督，配兵五萬，姚萇為司馬，討泓于華陽。平原太守慕容沖起兵河?xùn)|，有眾二萬，進攻蒲阪，堅命竇沖討之。符睿勇果輕敵，戰(zhàn)于華陰，睿敗績被殺。堅大怒，萇懼誅，遂叛。竇沖大破慕容沖于河?xùn)|，沖奔于泓。泓眾至十萬余，遣使謂堅曰："秦師傾敗，將欲興復(fù)大燕。吳王以定關(guān)東，可速資備大駕，奉送家兄皇帝返鄴都，與秦以虎牢為界，分王天下。"堅大怒，召暐責(zé)之。暐叩頭流血陳謝。堅曰："此自三豎之罪，非卿之過。"復(fù)其位，待之如初。命暐以書招諭垂及泓、沖，使息兵。暐密遣使謂之曰："今秦數(shù)已終，當(dāng)不能復(fù)久。吾籠中之人，必?zé)o還理，勉建大業(yè)，以興復(fù)為務(wù)。"泓于是進向長安。

　　堅率步騎二萬討姚萇于北地。萇率眾七萬來攻，堅為萇所敗。聞慕容沖去長安二百馀里，退師而歸，使符方戍驪山，符暉都督中外諸軍事，配兵五萬拒沖。暉師敗績。堅又以尚書姜宇與苻琳率眾三萬，擊沖于霸上，為沖所敗，宇死之，琳中流矢，沖遂據(jù)阿房城，進逼長安。堅登城觀之，嘆曰："此虜從何出也？吾不用王景略、陽平公之言，使白虜敢以至于此。"長樂公符丕在鄴糧竭，馬又無草，削松木而食之。會丁零叛慕容垂，引師去鄴，始具西問，知長安危逼，遣從弟求救于謝玄。

　　二十一年，慕容沖僣稱尊號于阿房，改年更始。沖率眾登城，堅身貫甲胄，督戰(zhàn)拒之，飛矢滿身，血流被體。時雖兵寇危逼，馮翊諸堡猶有負糧冒難而至者，多為賊所殺。先是，謠言"堅入五將久長得"。堅乃留太子宏守長安，謂之曰："天或?qū)в啵羧昙婵側(cè)终?，勿與爭利，吾當(dāng)出隴收兵運糧以給汝。"自將張夫人及中山公詵率騎數(shù)百出奔，如五將山。六月，太子宏將母、妻、數(shù)千騎出奔。沖入據(jù)長安。

　　堅至五將山，姚萇遣將軍吳忠圍之。堅眾奔散，獨侍御數(shù)十人而已，神色自若，召宰人進食。俄而忠至，執(zhí)堅以歸新平縣，幽之別室。萇求傳國璽于堅曰："萇次應(yīng)符歷，可以為惠。"堅叱之曰："小羌乃敢干逼天子，豈以傳國璽授汝羌乎！五胡次序，無汝羌名。違天不祥，其能久乎！璽已送晉，不可得也。"萇遣右仆射尹偉說堅，求為堯舜禪代之事。堅曰："姚萇叛賊，奈何擬之古人！"因問偉曰："卿于朕朝作何官？"對曰："尚書令史。"堅嘆曰："卿宰相才也，王景略之流，而朕不知卿。亡也，不亦宜乎！"。

　　八月，縊堅于新平佛寺中，時年四十八。張夫人、中山公等皆自殺。三軍莫不哀慟。萇欲匿煞殺堅之名，乃謚為莊烈天王。長樂公稱尊號，偽謚堅為世祖宣昭皇帝。初，太子之奔也，假道歸晉，歷位輔國將軍，桓玄篡位，以為梁州刺史。

　　《晉書》曰：堅在位二十七年。

　　○符丕

　　崔鴻《十六國春秋·前秦錄》曰：符丕字永敘，堅之長庶子。少而聰慧好學(xué)，堅與之言將略，嘉之。才幹亞于符融，為將善收士卒，時出鎮(zhèn)于鄴，東夏安之。

　　堅敗歸長安，丕為慕容垂所逼，自鄴奔于枋頭。堅之死也，建元二十一年丕復(fù)入鄴城，將收兵趙、魏，西赴長安。會平州刺史符沖帥幽、并之眾擊慕容垂，頻為垂將帶方等所敗，乃率眾三萬進屯壺關(guān)，使招丕。丕乃去鄴，率男女六萬進如潞州。驃騎將軍張蠔、并州刺史王騰迎之，入據(jù)晉陽，始知長安不守，堅為姚萇所殺，乃舉哀于晉陽。僣即皇帝位于晉陽南，立堅行廟，大赦，改建元二十一年為太平元年。九月，置百官。是月，安西呂光自西域還師。二年正月，慕容垂僣稱尊號。二月，慕容沖左將軍韓延殺沖，立段隨為燕王，改年昌平。五月，丕以呂光為車騎將軍、梁州牧、酒泉公。是月，姚萇僣稱尊號，氐有啖青者，謂諸將曰："狄道長符登，雖王室疏屬，而志略雄明，請共立之，以赴大駕。"于是推登為使持節(jié)，督隴右、雍河二州牧，率眾五萬，東下隴右，據(jù)南安，馳使請命。八月，丕以登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南安王、持節(jié)、雍州牧，因其所稱而授之。九月，丕下書："鮮卑慕容永，我之騎將，首亂京畿，禍傾社稷，其遣丞相王永帥禁衛(wèi)虎旅覆而取之。"十月，與慕容永戰(zhàn)于襄陵，王師大敗。丕懼，帥騎數(shù)千南奔東垣。晉揚威將軍馮該自陜要擊，斬之，送丕首于江東。符登稱尊號，謚為哀平皇帝。

　　○符登

　　崔鴻《十六國春秋·前秦錄》曰："符登字文高，丕之族子。父敞，太尉司馬。登少勇，有壯氣。建元元年初，拜殿中將，遷羽林監(jiān)、長安令，坐事黜為狄道長。

　　太平二年，與姚萇戰(zhàn)于胡奴塠，大破之。十一月，丕子渤海王懿自杏城奔登，登乃具丕死問，于是為丕發(fā)喪行服。為壇于隴東。僣即皇帝位，改太平二年為太初元年。十二月，立堅神主于軍中，引師而告堅神主曰："今收合義族，眾馀五萬，星言邁，直造賊庭，庶上報皇帝酷怨，下雪民人大恥。"二年，登次于凡亭。九月，進據(jù)胡空堡，戎夏歸之者十有馀萬。姚萇掘堅尸，鞭撻無數(shù)，裸剝衣裳，附之以棘，坎土埋之。三年，登次朝那，姚萇據(jù)武都相持，累戰(zhàn)互有勝負。萇以登戰(zhàn)勝，謂堅神象所助，亦於軍中立堅神主，謂曰："往年新平之禍，非萇之罪。陛下假臣龍驤曰：'朕以龍驤建業(yè)，卿其勉之。'明詔昭然，言猶在耳，豈假手符登而圖臣，忘前征時之言耶！今為陛下立神像，可歸休于此，勿計臣過，聽臣至誠。"四年正月，登昇樓謂萇曰："自古安有殺君反立神像！"大呼曰："殺君賊姚萇出來，與汝決之，何為枉害無辜！"萇憚而不應(yīng)。萇自立堅神像，戰(zhàn)未有利，軍每夜驚，乃斬像首送登。六年三月，登自雍攻長安。七月，登攻新平，姚萇救之，登引退。八年十二月，姚萇薨。

　　九年，登聞萇死，喜曰："姚興小兒，吾折杖以笞之。"于是大赦，盡眾而東。四月，登從六陌趣廢橋，興將軍尹緯據(jù)橋以待。登與緯大戰(zhàn)，為緯所敗，登單馬奔雍。初，登之東也，留太子崇守胡空堡。崇聞登敗，棄城出奔。登至無歸，乃奔平?jīng)?，收集遺兵入馬毛山。七月，興攻登于馬毛，登遣子崇質(zhì)于隴西鮮卑乞伏乾歸，結(jié)婚請援。乾歸遣騎二萬救登。登引軍出迎，與興戰(zhàn)于山南，為興所敗，死之，時年五十二。子崇奔隍中，復(fù)稱尊號，改年延初。謚登為高皇帝。十月，崇為乾歸所逐，奔于楊定，與崇帥眾二萬攻乾歸，為乾歸所敗，崇、定皆死之。自符健皇始元年，歲在辛亥，晉永和七年；是歲，歲在甲午，四十四年，晉太元十九年也。

　　《晉書》曰：登在位九年，始健以穆帝永和七年僣立，至登五世，凡四十有四年，以孝武帝太元十九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