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徐陵 子儉 份 儀 弟孝克
徐陵,字孝穆,東海郯人也。祖超之,齊郁林太守,梁員外散騎常侍。父摛, 梁戎昭將軍、太子左衛(wèi)率,贈侍中、太子詹事,謚貞子。母臧氏,嘗夢五色云化而 為鳳,集左肩上,已而誕陵焉。時寶志上人者,世稱其有道,陵年數(shù)歲,家人攜以 候之,寶志手摩其頂,曰:“天上石麒麟也?!惫庹菰品◣熋苦盗暝绯删?,謂之 顏回。八歲能屬文,十二通《莊》、《老》義。既長,博涉史籍,縱橫有口辯。
梁普通二年,晉安王為平西將軍、寧蠻校尉,父摛為王咨議,王又引陵參寧蠻 府軍事。中大通三年,王立為皇太子,東宮置學(xué)士,陵充其選。稍遷尚書度支郎。 出為上虞令,御史中丞劉孝儀與陵先有隙,風(fēng)聞劾陵在縣贓污,因坐免。久之,起 為南平王府行參軍,遷通直散騎侍郎。梁簡文在東宮撰《長春殿義記》,使陵為序。 又令于少傅府述所制《莊子義》。尋遷鎮(zhèn)西湘東王中記室參軍。
太清二年,兼通直散騎常侍。使魏,魏人授館宴賓。是日甚熱,其主客魏收嘲 陵曰:“今日之熱,當(dāng)由徐常侍來?!绷昙创鹪唬骸拔敉趺C至此,為魏始制禮儀; 今我來聘,使卿復(fù)知寒暑?!笔沾髴M。
及侯景寇京師,陵父摛先在圍城之內(nèi),陵不奉家信,便蔬食布衣,若居憂恤。 會齊受魏禪,梁元帝承制于江陵,復(fù)通使于齊。陵累求復(fù)命,終拘留不遣,陵乃致 書于仆射楊遵彥曰:
夫一言所感,凝暉照于魯陽,一志冥通,飛泉涌于疏勒,況復(fù)元首康哉,股肱 良哉,鄰國相聞,風(fēng)教相期者也!天道窮剝,鐘亂本朝,情計(jì)馳惶,公私哽懼,而 骸骨之請,徒淹歲寒,顛沛之祈,空盈卷軸,是所不圖也,非所仰望也。
執(zhí)事不聞之乎:昔分鰲命勣之世,觀河拜洛之年,則有日烏流災(zāi),風(fēng)禽騁暴, 天傾西北,地缺東南,盛旱坼三川,長波含五岳。我大梁應(yīng)金圖而有亢,纂玉鏡而 猶屯。何則?圣人不能為時,斯固窮通之恒理也。至如荊州刺史湘東王,機(jī)神之本, 無寄名言,陶鑄之馀,猶為堯、舜,雖復(fù)六代之舞,陳于總章,九州之歌,登于司 樂,虞夔拊石,晉曠調(diào)鐘,未足頌此英聲,無以宣其盛德者也。若使郊禋楚翼,寧 非祀夏之君,戡定艱難,便是匡周之霸,豈徒豳王徙雍,期月為都,姚帝遷河,周 年成邑。方今越常藐藐,馴雉北飛,肅纻茫茫,風(fēng)牛南偃,吾君之子,含識知?dú)w, 而答旨云何所投身,斯其未喻一也。
又晉熙等郡,皆入貴朝,去我尋陽,經(jīng)途何幾。至于鐺鐺曉漏,的的宵烽,隔 溆浦而相聞,臨高臺而可望。泉流寶碗,遙憶湓城,峰號香爐,依然廬岳。日者鄱 陽嗣王治兵匯派,屯戍淪波,朝夕箋書,春秋方物,吾無從以躡屩,彼何路而齊鑣。 豈其然乎?斯不然矣。又近者邵陵王通和此國,郢中上客,云聚魏都,鄴下名卿, 風(fēng)馳江浦,豈盧龍之徑于彼新開,銅駝之街于我長閉?何彼途甚易,非勞于五丁, 我路為難,如登于九折?地不私載,何其爽歟?而答旨云還路無從,斯所未喻二也。
晉熙、廬江,義陽、安陸,皆云款附,非復(fù)危邦,計(jì)彼中途,便當(dāng)靜晏,自斯 以北,桴鼓不鳴,自此以南,封疆未壹。如其境外,脫殞輕軀,幸非邊吏之羞,何 在匹夫之命。又此賓游,通無貨殖,忝非韓起聘鄭,私買玉環(huán),吳札過徐,躬要寶 劍。由來宴錫,凡厥囊裝,行役淹留,皆已虛罄,散有限之微財(cái),供無期之久客, 斯可知矣。且據(jù)圖刎首,愚者不為,運(yùn)斧全身,庸流所鑒。何則?生輕一發(fā),自重 千鈞,不以賈盜明矣。骨肉不任充鼎俎,皮毛不足入貨財(cái),盜有道焉,吾無憂矣。 又公家遣使,脫有資須,本朝非隆平之時,游客豈皇華之勢。輕裝獨(dú)宿,非勞聚橐 之儀,微騎閑行,寧望輶軒之禮。歸人將從,私具驢騾,緣道亭郵,唯希蔬粟。若 曰留之無煩于執(zhí)事,遣之有費(fèi)于官司,或以顛沛為言,或云資裝可懼,固非通論, 皆是外篇。斯所未喻三也。
又若以吾徒應(yīng)還侯景,侯景兇逆,殲我國家,天下含靈,人懷憤厲,既不獲投 身社稷,衛(wèi)難乘輿,四冢磔蚩尤,千刀剸王莽,安所謂俯首頓膝,歸奉寇仇,珮弭 腰鞬,為其皁隸?日者通和,方敦曩睦,兇人狙詐,遂駭狼心,頗疑宋萬之誅,彌 懼荀幹之請,所以奔蹄勁角,專恣憑陵,凡我行人,偏膺仇憾。政復(fù)俎筋醢骨,抽 舌探肝,于彼兇情,猶當(dāng)未雪,海內(nèi)之所知也,君侯之所具焉。又聞本朝公主,都 人士女,風(fēng)行雨散,東播西流,京邑丘墟,奸蓬蕭瑟,偃師還望,咸為草萊,霸陵 回首,俱沾霜露,此又君之所知也。彼以何義,爭免寇仇?我以何親,爭歸委質(zhì)? 昔鉅平貴將,懸重于陸公,叔向名流,深知于鬷篾。吾雖不敏,常慕前修,不圖明 庶有懷,翻其以此量物。昔魏氏將亡,群兇挺爭,諸賢戮力,想得其朋。為葛榮之 黨邪?為邢杲之徒邪?如曰不然,斯所未喻四也。
假使吾徒還為兇黨,侯景生于趙代,家自幽恒,居則臺司,行為連率,山川形 勢,軍國彝章,不勞請箸為籌,便當(dāng)屈指能算。景以逋逃小丑,羊豕同群,身寓江 皋,家留河朔,舂舂井井,如鬼如神。其不然乎?抑又君之所知也。且夫?qū)m闈秘事, 并若云霄,英俊訏謨,寧非帷幄,或陽驚以定策,或焚藁而奏書,朝廷之士,猶難 參預(yù),羈旅之人,何階耳目。至于禮樂沿革,刑政寬猛,則謳歌已遠(yuǎn),萬舞成風(fēng), 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安在搖其牙齒,為間諜者哉?若謂復(fù)命西朝,終奔東虜, 雖齊、梁有隔,尉候奚殊?豈以河曲之難浮,而曰江關(guān)之可濟(jì)?河橋馬度,寧非宋 典之奸?關(guān)路雞鳴,皆曰田文之客。何其通蔽,乃爾相妨?斯所未喻五也。
又兵交使在,雖著前經(jīng),儻同徇仆之尤,追肆寒山之怒,則凡諸元帥,并釋縲 囚,爰及偏裨,同無翦馘。乃至鐘儀見赦,朋笑遵途,襄老蒙歸,《虞歌》引路。 吾等張拭玉,修好尋盟,涉泗之與浮河,郊勞至于贈賄,公恩既被,賓敬無違,今 者何愆,翻蒙貶責(zé)?若以此為言,斯所未喻六也。
若曰妖氛永久,喪亂悠然,哀我奔波,存其形魄,固已銘茲厚德,戴此洪恩, 譬渤澥而俱深,方嵩、華而猶重。但山梁飲啄,非有意于籠樊,江海飛浮,本無情 于鐘鼓。況吾等營魂已謝,馀息空留,悲默為生,何能支久,是則雖蒙養(yǎng)護(hù),更夭 天年。若以此為言,斯所未喻七也。
若云逆豎殲夷,當(dāng)聽反命,高軒繼路,飛蓋相隨,未解其言,何能善謔?夫屯 亨治亂,豈有意于前期。謝常侍今年五十有一,吾今年四十有四,介已知命,賓又 杖鄉(xiāng),計(jì)彼侯生,肩隨而已。豈銀臺之要,彼未從師,金灶之方,吾知其決,政恐 南陽菊水,竟不延齡,東海桑田,無由可望。若以此為言,斯所未喻八也。
足下清襟勝托,書囿文林,凡自洪荒,終乎幽、厲,如吾今日,寧有其人,爰 至《春秋》,微宜商略。夫宗姬殄墜,霸道昏兇,或執(zhí)政之多門,或陪臣之涼德, 故臧孫有禮,翻囚與國之賓,周伯無愆,空怒天王之使,遷箕卿于兩館,縶驥子于 三年。斯匪貪亂之風(fēng)邪?寧當(dāng)今之高例也?至于雙崤且帝,四海爭雄,或構(gòu)趙而侵 燕,或連韓而謀魏,身求盟于楚殿,躬奪璧于秦庭,輸寶鼎以托齊王,馳安車而誘 梁客。其外膏脣販舌,分路揚(yáng)鑣,無罪無辜,如兄如弟。逮乎中陽受命,天下同規(guī), 巡省諸華,無聞幽辱。及三方之霸也,孫甘言以娬媚,曹屈詐以羈縻,旍軫歲到于 句吳,冠蓋年馳于庸蜀,則客嘲殊險,賓戲已深,共盡游談,誰云猜忤,若使搜求 故實(shí),脫有前蹤,恐是叔世之奸謀,而非為邦之勝略也。
抑又聞之,云師火帝,澆淳乃異其風(fēng),龍躍麟驚,王霸雖殊其道,莫不崇君親 以銘物,敦敬養(yǎng)以治民,預(yù)有邦司,曾無隆替。吾奉違溫清,仍屬亂離,寇虜猖狂, 公私播越。蕭軒靡御,王舫誰持?瞻望鄉(xiāng)關(guān),何心天地?自非生憑廩竹,源出空桑, 行路含情,猶其相愍。常謂擇官而仕,非曰孝家,擇事而趨,非云忠國。況乎欽承 有道,驂駕前王,郎吏明經(jīng),鴟鳶知禮,巡省方化,咸問高年,東序西膠,皆尊耆 耋。吾以圭璋玉帛,通聘來朝,屬世道之屯期,鐘生民之否運(yùn),兼年累載,無申元 直之祈,銜泣吞聲,長對公閭之怒,情禮之訴,將同逆鱗,忠孝之言,皆應(yīng)齚舌, 是所不圖也,非所仰望也。
且天倫之愛,何得忘懷?妻子之情,誰能無累?夫以清河公主之貴,馀姚書佐 之家,莫限高卑,皆被驅(qū)略。自東南丑虜,抄販饑民,臺署郎官,俱餒墻壁,況吾 生離死別,多歷暄寒,孀室嬰兒,何可言念。如得身還鄉(xiāng)土,躬自推求,猶冀提攜, 俱免兇虐。
夫四聰不達(dá),華陽君所謂亂臣,百姓無冤,孫叔敖稱為良相。足下高才重譽(yù), 參贊經(jīng)綸,非豹非貔,聞《詩》聞《禮》,而中朝大議,曾未矜論,清禁嘉謀,安 能相及,諤諤非周舍,容容類胡廣,何其無諍臣哉?歲月如流,平生何幾,晨看旅 雁,心赴江、淮,昏望牽牛,情馳揚(yáng)、越,朝千悲而掩泣,夜萬緒而回腸,不自知 其為生,不自知其為死也。足下素挺詞鋒,兼長理窟,匡丞相解頤之說,樂令君清 耳之談,向所咨疑,誰能曉喻。若鄙言為謬,來旨必通,分請灰釘,甘從斧鑊,何 但規(guī)規(guī)默默,齰舌低頭而已哉。若一理存焉,猶希矜眷,何必期令我等必死齊都, 足趙、魏之黃塵,加幽、并之片骨,遂使東平拱樹,長懷向漢之悲,西洛孤墳,恒 表思鄉(xiāng)之夢。干祈以屢,哽慟增深。
遵彥竟不報書。及江陵陷,齊送貞陽侯蕭淵明為梁嗣,乃遣陵隨還。太尉王僧 辯初拒境不納,淵明往復(fù)致書,皆陵詞也。及淵明之入,僧辯得陵大喜,接待饋遺, 其禮甚優(yōu)。以陵為尚書吏部郎,掌詔誥。其年高祖率兵誅僧辯,仍進(jìn)討韋載。時任 約、徐嗣徽乘虛襲石頭,陵感僧辯舊恩,乃往赴約。及約等平,高祖釋陵不問。尋 以為貞威將軍、尚書左丞。
紹泰二年,又使于齊,還除給事黃門侍郎、秘書監(jiān)。高祖受禪,加散騎常侍, 左丞如故。天嘉初,除太府卿。四年,遷五兵尚書,領(lǐng)大著作。六年,除散騎常侍、 御史中丞。時安成王頊為司空,以帝弟之尊,勢傾朝野。直兵鮑僧叡假王威權(quán),抑 塞辭訟,大臣莫敢言者。陵聞之,乃為奏彈,導(dǎo)從南臺官屬,引奏案而入。世祖見 陵服章嚴(yán)肅,若不可犯,為斂容正坐。陵進(jìn)讀奏版時,安成王殿上侍立,仰視世祖, 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王下殿,遂劾免侍中、中書監(jiān)。自此朝廷肅然。
天康元年,遷吏部尚書,領(lǐng)大著作。陵以梁末以來,選授多失其所,于是提舉 綱維,綜核名實(shí)。時有冒進(jìn)求官,喧競不已者,陵乃為書宣示曰:“自古吏部尚書 者,品藻人倫,簡其才能,尋其門胄,逐其大小,量其官爵。梁元帝承侯景之兇荒, 王太尉接荊州之禍敗,爾時喪亂,無復(fù)典章,故使官方,窮此紛雜。永定之時,圣 朝草創(chuàng),干戈未息,亦無條序。府庫空虛,賞賜懸乏,白銀難得,黃札易營,權(quán)以 官階,代于錢絹,義存撫接,無計(jì)多少,致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咨議、參軍, 市中無數(shù),豈是朝章,應(yīng)其如此?今衣冠禮樂,日富年華,何可猶作舊意,非理望 也。所見諸君,多逾本分,猶言大屈,未喻高懷。若問梁朝硃領(lǐng)軍異亦為卿相,此 不逾其本分邪?此是天子所拔,非關(guān)選序。梁武帝云‘世間人言有目色,我特不目 色范悌’。宋文帝亦云‘人世豈無運(yùn)命,每有好官缺,輒憶羊玄保。’此則清階顯 職,不由選也。秦有車府令趙高直至丞相,漢有高廟令田千秋亦為丞相,此復(fù)可為 例邪?既忝衡流,應(yīng)須粉墨。所望諸賢,深明鄙意?!弊允潜娤谭伞r論比之毛 玠。
廢帝即位,高宗入輔,謀黜異志者,引陵預(yù)其議。高宗纂歷,封建昌縣侯,邑 五百戶。太建元年,除尚書右仆射。三年,遷尚書左仆射,陵抗表推周弘正、王勱 等,高宗召陵入內(nèi)殿,曰:“卿何為固辭此職而舉人乎?”陵曰:“周弘正從陛下 西還,舊籓長史,王勱太平相府長史,張種帝鄉(xiāng)賢戚,若選賢與舊,臣宜居后?!?固辭累日,高宗苦屬之,陵乃奉詔。
及朝議北伐,高宗曰:“朕意已決,卿可舉元帥?!北娮h咸以中權(quán)將軍淳于量 位重,共署推之。陵獨(dú)曰:“不然。吳明徹家在淮左,悉彼風(fēng)俗,將略人才,當(dāng)今 亦無過者?!庇谑菭幷摾廴詹荒軟Q。都官尚書裴忌曰:“臣同徐仆射。”陵應(yīng)聲曰: “非但明徹良將,裴忌即良副也?!笔侨眨t明徹為大都督,令忌監(jiān)軍事,遂克淮 南數(shù)十州之地。高宗因置酒,舉杯屬陵曰:“賞卿知人?!绷瓯芟瘜υ唬骸岸ú叱?自圣衷,非臣之力也?!逼淠昙邮讨校挪⑷绻?。七年,領(lǐng)國子祭酒、南徐州大中 正。以公事免侍中、仆射。尋加侍中,給扶,又除領(lǐng)軍將軍。八年,加翊右將軍、 太子詹事,置佐史。俄遷右光祿大夫,馀并如故。十年,重為領(lǐng)軍將軍。尋遷安右 將軍、丹陽尹。十三年,為中書監(jiān),領(lǐng)太子詹事,給鼓吹一部,侍中、將軍、右光 祿、中正如故。陵以年老累表求致仕,高宗亦優(yōu)禮之,乃詔將作為造大齋,令陵就 第攝事。
后主即位,遷左光祿大夫、太子少傅,馀如故。至德元年卒,時年七十七。詔 曰:“慎終有典,抑乃舊章,令德可甄,諒宜追遠(yuǎn)。侍中、安右將軍、左光祿大夫、 太子少傅、南徐州大中正建昌縣開國侯陵,弱齡學(xué)尚,登朝秀穎,業(yè)高名輩,文曰 詞宗。朕近歲承華,特相引狎,雖多臥疾,方期克壯,奄然殞逝,震悼于懷。可贈 鎮(zhèn)右將軍、特進(jìn),其侍中、左光祿、鼓吹、侯如故,并出舉哀,喪事所須,量加資 給。謚曰章?!?/p>
陵器局深遠(yuǎn),容止可觀,性又清簡,無所營樹,祿俸與親族共之。太建中,食 建昌邑,邑戶送米至于水次,陵親戚有貧匱者,皆令取之,數(shù)日便盡,陵家尋致乏 絕。府僚怪而問其故,陵云:“我有車牛衣裳可賣,馀家有可賣不?”其周給如此。 少而崇信釋教,經(jīng)論多所精解。后主在東宮,令陵講大品經(jīng),義學(xué)名僧,自遠(yuǎn)云集, 每講筵商較,四座莫能與抗。目有青睛,時人以為聰惠之相也。自有陳創(chuàng)業(yè),文檄 軍書及禪授詔策,皆陵所制,而《九錫》尤美。為一代文宗,亦不以此矜物,未嘗 詆訶作者。其于后進(jìn)之徒,接引無倦。世祖、高宗之世,國家有大手筆,皆陵草之。 其文頗變舊體,緝裁巧密,多有新意。每一文出手,好事者已傳寫成誦,遂被之華 夷,家藏其本。后逢喪亂,多散失,存者三十卷。有四子:儉,份,儀,僔。
儉一名眾。幼而修立,勤學(xué)有志操,汝南周弘正重其為人,妻以女。梁太清初, 起家豫章王府行參軍。侯景亂,陵使魏未反,儉時年二十一,攜老幼避于江陵,梁 元帝聞其名,召為尚書金部郎中。嘗侍宴賦詩,元帝嘆賞曰:“徐氏之子,復(fù)有文 矣?!苯晗荩瑥?fù)還于京師。永定初,為太子洗馬,遷鎮(zhèn)東從事中郎。天嘉三年, 遷中書侍郎。
太建初,廣州刺史歐陽紇舉兵反,高宗令儉持節(jié)喻旨。紇初見儉,盛列仗衛(wèi), 言辭不恭,儉曰:“呂嘉之事,誠當(dāng)已遠(yuǎn),將軍獨(dú)不見周迪、陳寶應(yīng)乎?轉(zhuǎn)禍為福, 未為晚也?!奔v默然不答,懼儉沮其眾,不許入城,置儉于孤園寺,遣人守衛(wèi),累 旬不得還。紇嘗出見儉,儉謂之曰:“將軍業(yè)已舉事,儉須還報天子,儉之性命雖 在將軍,將軍成敗不在于儉,幸不見留?!奔v于是乃遣儉從間道馳還。高宗乃命章 昭達(dá)率眾討紇,仍以儉悉其形勢,敕儉監(jiān)昭達(dá)軍。紇平,高宗嘉之,賜奴婢十人, 米五百斛,除鎮(zhèn)北鄱陽王咨議參軍,兼中書舍人。累遷國子博士、大匠卿,馀并如 故。尋遷黃門侍郎,轉(zhuǎn)太子中庶子,加通直散騎常侍,兼尚書左丞,以公事免。尋 起為中衛(wèi)始興王限外咨議參軍,兼中書舍人。又為太子中庶子,遷貞威將軍、太子 左衛(wèi)率,舍人如故。
后主立,授和戎將軍、宣惠晉熙王長史,行丹陽郡國事。俄以父憂去職。尋起 為和戎將軍,累遷尋陽內(nèi)史,為政嚴(yán)明,盜賊靜息。遷散騎常侍,襲封建昌侯,入 為御史中丞。儉性公平,無所阿附,尚書令江總望重一時,亦為儉所糾劾,后主深 委任焉。又領(lǐng)右軍。禎明二年卒。
份少有父風(fēng),年九歲,為《夢賦》,陵見之,謂所親曰:“吾幼屬文,亦不加 此?!苯夂譃槊貢伞^D(zhuǎn)太子舍人。累遷豫章王主簿、太子洗馬。出為海鹽令,甚 有治績。秩滿,入為太子洗馬。份性孝悌,陵嘗遇疾,甚篤,份燒香泣涕,跪誦 《孝經(jīng)》,晝夜不息,如此者三日,陵疾豁然而愈,親戚皆謂份孝感所致。太建二 年卒,時年二十二。
儀少聰警,以《周易》生舉高第為秘書郎,出為烏傷令。禎明初,遷尚書殿中 郎,尋兼東宮學(xué)士。陳亡入隋。開皇九年,隱于錢塘之赭山,煬帝召為學(xué)士,尋除 著作郎。大業(yè)四年卒。
孝克,陵之第三弟也。少為《周易》生,有口辯,能談玄理。既長,遍通《五 經(jīng)》,博覽史籍,亦善屬文,而文不逮義。梁太清初,起家為太學(xué)博士。
性至孝,遭父憂,殆不勝喪,事所生母陳氏,盡就養(yǎng)之道。梁末,侯景寇亂, 京邑大饑,餓死者十八九。孝克養(yǎng)母,饘粥不能給,妻東莞臧氏,領(lǐng)軍將軍臧盾之 女也,甚有容色,孝克乃謂之曰:“今饑荒如此,供養(yǎng)交闕,欲嫁卿與富人,望彼 此俱濟(jì),于卿意如何?”臧氏弗之許也。時有孔景行者,為侯景將,富于財(cái),孝克 密因媒者陳意,景行多從左右,逼而迎之,臧涕泣而去,所得谷帛,悉以供養(yǎng)。孝 克又剃發(fā)為沙門,改名法整,兼乞食以充給焉。臧氏亦深念舊恩,數(shù)私自饋餉,故 不乏絕。后景行戰(zhàn)死,臧伺孝克于途中,累日乃見,謂孝克曰:“往日之事,非為 相負(fù),今既得脫,當(dāng)歸供養(yǎng)?!毙⒖四粺o答。于是歸俗,更為夫妻。
后東游,居于錢塘之佳義里,與諸僧討論釋典,遂通《三論》。每日二時講, 旦講佛經(jīng),晚講《禮傳》,道俗受業(yè)者數(shù)百人。天嘉中,除剡令,非其好也,尋復(fù) 去職。太建四年,征為秘書丞,不就,乃蔬食長齋,持菩薩戒,晝夜講誦《法華經(jīng)》, 高宗甚嘉其操行。
六年,除國子博士,遷通直散騎常侍,兼國子祭酒,尋為真。孝克每侍宴,無 所食啖,至席散,當(dāng)其前膳羞損減,高宗密記以問中書舍人管斌,斌不能對。自是 斌以意伺之,見孝克取珍果內(nèi)紳帶中,斌當(dāng)時莫識其意,后更尋訪,方知還以遺母。 斌以實(shí)啟,高宗嗟嘆良久,乃敕所司,自今宴享,孝克前饌,并遣將還,以餉其母, 時論美之。
至德中,皇太子入之釋奠,百司陪列,孝克發(fā)《孝經(jīng)》題,后主詔皇太子北面 致敬。禎明元年,入為都官尚書。自晉以來,尚書官僚皆攜家屬居省。省在臺城內(nèi) 下舍門,中有閣道,東西跨路,通于朝堂。其第一即都官之省,西抵閣道,年化久 遠(yuǎn),多有鬼怪,每昏夜之際,無故有聲光,或見人著衣冠從井中出,須臾復(fù)沒,或 門閣自然開閉。居省者多死亡,尚書周確卒于此省。孝克代確,便即居之,經(jīng)涉兩 載,妖變皆息,時人咸以為貞正所致。
孝克性清素而好施惠,故不免饑寒,后主敕以石頭津稅給之,孝克悉用設(shè)齋寫 經(jīng),隨得隨盡。二年,為散騎常侍,侍東宮。陳亡,隨例入關(guān)。家道壁立,所生母 患,欲粳米為粥,不能常辦。母亡之后,孝克遂常啖麥,有遺粳米者,孝克對而悲 泣,終身不復(fù)食之焉。
開皇十年,長安疾疫,隋文帝聞其名行,召令于尚書都堂講《金剛般若經(jīng)》。 尋授國子博士。后侍東宮講《禮傳》。十九年,以疾卒,時年七十三。臨終,正坐 念佛,室內(nèi)有非常異香氣,鄰里皆驚異之。子萬載,仕至?xí)x安王功曹史、太子洗馬。
史臣曰:徐孝穆挺五行之秀,稟天地之靈,聰明特達(dá),籠罩今古。及締構(gòu)興王, 遭逢泰運(yùn),位隆朝宰,獻(xiàn)替謀猷,蓋亮直存矣。孝克砥身厲行,養(yǎng)親逾禮,亦參、 閔之志歟!
譯文及注釋
徐陵,字孝穆,是東海郯人。祖父超之,是齊朝的郁林太守,后任梁朝員外散騎常侍。父親徐摘是梁朝戎昭將軍、太子左衛(wèi)率。贈侍中、太子詹事,謐貞子。母親臧氏,曾夢見五色云朵化作鳳凰,落到她的左肩上,不久生下徐陵。當(dāng)時有個叫賓志上人的,社會上都說他有道行,徐陵幾歲的時候,家裹人攜帶他去見寶志上人,實(shí)志上人手摩徐陵的頭頂,說:“這是天上的石麒麟啊?!惫庹禄菰品◣熋棵扛袊@徐陵年輕有為,稱他是顏回。徐陵八歲能寫文章,十二歲通曉《莊子》《老子》的文義。長大后又廣泛地涉獵史籍,頗有縱橫家的口才。
梁普通二年,晉安王為平西將軍、寧蠻校尉時,父親徐搞為晉安王諮議參軍,晉安王又請徐陵參與寧蠻府軍事。中大通三年,晉安王被立為皇太子,東宮設(shè)置學(xué)士,徐陵充當(dāng)學(xué)士人選。稍后升任尚書度支郎,離京作上虞縣令。御史中丞劉耋儀與涂慶先前不和,根據(jù)傳聞彈劾途壁在上虞縣貪臟,因此被免官。遇了很久,才起用為魚堊王府行參軍,再調(diào)任通直散騎侍郎。鑾.筵塞童在東宮撰《長春殿義記》,讓徐陵作序。又令他在少傅府講述他撰寫的《莊子義》。不久調(diào)任鎮(zhèn)西湘東王中記室參軍。
太清二年,兼通直散騎常侍。出使魏,魏人安排行館宴請賓客。逭一天很熱,魏主持宴客的瑟業(yè)嘲諷f鑪說:“今天的熱是由涂當(dāng)售引來的吧?!蓖緣櫘?dāng)即答道:“從前玉蟲到逭襄替墓制訂了禮儀;今日我來訪,又使你知道了寒暑?!蔽菏蘸軕M愧。
到侯景侵?jǐn)_京城時,徐陵父徐摘被困在圍城之中,徐陵得不到家中消息,就吃粗食穿布衣,好像居喪的情形。適逢齊接受魏禪讓,梁元帝在江陵秉承武帝旨意即皇帝位,又派使臣到齊。徐陵屢次請求齊準(zhǔn)許他返梁覆命,始終被拘留不放,徐陵就寫信給仆射楊遵彥說:
被一句話感動,夕陽的余暉為魯陽公凝聚照耀;一念暗中契合,干涸的疏勒也為之涌出飛瀑流泉。何況元首偉大,輔臣優(yōu)良,鄰國聲音相互聽到,風(fēng)俗教化相互會合!天象窮厄,專亂本朝,情計(jì)惶惑,于公傷懷,于私恐懼,可是保全身體回家的請求,白白費(fèi)了歲月,狼狽困頓的申訴,空空塞滿了卷軸,這樣不圖謀,不是我等希望的啊。執(zhí)事沒聽說這些嗎!上古女媧分鱉足立四極、軒轅劃野分邑的時世,伏羲觀河圃繪八卦、夏禹拜洛書成九疇的年代,驕陽肆虐,風(fēng)妖逞兇,天塌西北,地陷東南,大旱時三川干裂,雨澇時五岳淹沒。我大梁承應(yīng)上天旨意而輔臣盡忠,繼承清政卻遭逢艱難。為什么呢?圣人不能造就時運(yùn),遣原本是窮困輿顯達(dá)的常理。至如荊州刺史湘束王蕭繹本是樞要的根苗,不用依附名稱說法,經(jīng)過一番陶冶之后,還可具有堯、舜的風(fēng)范,即使在總章那樣的宮觀、明堂,再陳設(shè)上六代時的舞蹈,在主管音樂的地方演奏九州的歌曲,舜時的典樂官夔來敲打石器,晉國的師曠演奏編鐘,也不足以歌頌此等美名,無以彰明他的大德啊。假如讓他在楚地郊外祭梼天地,能不是承祀夏朝的君王?戡定艱難,便是匡扶周室的霸主,哪能僅僅是西周末豳王遷徙雍州一月之間整個豳國就變成了地方區(qū)域,姚帝遷移黃河邊,剛一年就成了一個城市?,F(xiàn)在正所謂遙遠(yuǎn)的南海越常國向北進(jìn)獻(xiàn)馴雉,茫茫海外肅音國放逸的牛群奔到南邊即停止,我們君上的子民,胸懷卓識,深知南歸的意義,可是得到的答覆卻說投身到什么地方呢?這是我不明白的第一點(diǎn)。
又,晉熙等郡都并入貴朝,距我國尋陽能有幾多路途。至于鐺鐺報時的鐘聲,隔著溆浦彼此能聽見,天空中明明白白的烽煙,登上高臺就可望見。遙想湓城,實(shí)碗泉流,廬山依舊,香鑪峰高。近來鄱陽嗣王在匯派統(tǒng)管軍隊(duì),屯駐在水邊,早晚書信往來,褒貶人事,辨別名分,我卻穿著草鞋無從邁步,他是何種道路偏可并駕齊驅(qū)。難道就是這樣的嗎?這不對啊。還有,最近邵陵王與這個國家通和,郢中貴賓像風(fēng)卷云霓一樣聚集到魏國都城,鄴下的要員也像風(fēng)一樣馳向江邊,怎么盧龍山的道路能為他人新開出來,洛陽的銅馳街對我就長期封閉?為何他人的道路那么容易,也不勞五丁力士去開辟,我的道路卻如此艱難,好像登九折坂令王陽感嘆兇險?地不私載,這是何等清楚?可是卻回答說沒有回去的途徑,這是不明白的第二點(diǎn)。
晉熙、廬江,義陽、安陸,都說歸附貴朝,不再是危險地區(qū),估計(jì)途中就應(yīng)太平。自此以北,戰(zhàn)鼓不響,自此以南,疆界不一。像這樣在境外逃避死亡,看輕自己,幸而不屬守邊官吏失土被俘蒙受羞辱,又為何在乎一個尋常人的性命。還有,此次旅游作客,財(cái)物全都沒有,愧的不是像韓起出訪鄭時,想私自買玉環(huán),也不是像吳國季札過徐時,腰上掛帶令人艷羨的寶劍。由來宴請賞賜,總?cè)鄙馘X財(cái),旅行滯留都已用盡,正是散有限的財(cái)物,供無期的客用,這種窘?jīng)r是可以知道的。況且據(jù)圃自殺,愚蠢的人也不干,揮斧保身,平常人也會明白如鏡。為什么呢?盡管生命輕如一發(fā),自覺重有千鈞,不因此而賣給盜寇,道理是明白的。再說骨頭和肉不配充作鍋內(nèi)輿砧板上的物品,皮毛不值得算入財(cái)貨之屬,盜寇也有盜寇的才智與品德,我不用擔(dān)心了。公家派遣使臣,缺少財(cái)貨,本朝并非興盛太平的時候,出訪的人哪裹有皇華的地位與權(quán)力。輕裝獨(dú)宿,不勞集合擊柝者敲奏的儀式,為數(shù)很少的幾騎隨便動身,哪會想有輔軒名號的輕車乘坐的儀禮?;貧w的人帶著隨從,自己準(zhǔn)備驢騾,沿途亭郵,衹希望有些蔬菜米糧。假如說留下我等對于管事的無煩擾,遣送我等對于官方卻有破費(fèi),或者用顛沛辛苦為話由,或者說行李供給令人擔(dān)驚受怕,逭原本不是通達(dá)之言,都是題外文章。這是不明白的第三點(diǎn)。
又,若認(rèn)為我等應(yīng)歸還侯景,侯景是叛逆兇犯,殲滅我等的國家,天下的人,人人心懷憤恨,既不能投身國家社稷,保衛(wèi)皇上,四冢分裂葬蚩尤,干刀剮王莽,怎能說俯首屈膝,回去侍奉寇仇,腰掛革囊,佩帶弓箭,作他的皂隸近來兩朝通和,正促進(jìn)先前的友好,詭詐兇寇的狼子野心受到驚駭,很疑心自己會遭受到像春秋時宋萬即南宣姜那樣誅滅的下場,更害怕出現(xiàn)像晉人歸還楚公子臺巴巨而交換螢螢的請求。我等之所以奔波抗?fàn)?,任由侵侮,是因?yàn)槲覀冨找恍腥硕夹貞殉鸷蕖G∏∮质菙嘟钏楣?、抽舌摘肝那樣的深仇還未申雪,海內(nèi)人所共知,君侯所開列過的。還聽說本朝王公,京都男女,風(fēng)行雨散,束播西流,繁華的京城蕭條破敗,一片廢墟。真是還望偃師都成了蒿草,回首憂慶披霜帶露,逭又是大人您所知道的。他憑什么道義避免仇敵賊子的臭名?我憑什么親誼回去屈身下跪?從前晉鉅平貴將堇繭被里陸運(yùn)深信不疑,春秋晉國叔血是社會名人,對于鄭國貌丑的酸篾早有深入的了解。我雖說不夠聰敏,但常常仰慕前代名人的道德操守,不能希圖胸懷明亮,卻也要以此衡量社會事物。先前魏氏將亡,群兇競爭,諸賢盡力,都希望得到他的朋黨。成為墓塋的部眾嗎?成為邢呆那一類的人嗎?假如說不是這樣,這是不明白的第四點(diǎn)。
假使我等回去作了侯景的幫兇,侯景生在趙代一帶,家在幽恒之間,居住的是官衙,行動時有統(tǒng)帥的儀仗,山川形勢,軍國日常規(guī)章,用不著拿箸作籌,衹消屈指即能算計(jì)。侯景逃亡小丑,豬羊一般,寓身長江邊上,家人卻棄置在黃河北岸。春舂井井,如鬼如神。難道不是這樣嗎?或許也是您知道的。宮闈機(jī)秘,如隱云霄。漂亮的大謀劃,能不在軍帳之內(nèi)進(jìn)行。有的才俊之士的謀劃像漠張安世表面驚訝而實(shí)際早已參與的決策;有的像漢孔光、晉羊祜那樣奏聞朝廷后即燒毀了書稿,不留痕跡。在朝的人尚難參預(yù)其事,羈絆在外的旅人怎能接近其事呢?至于禮與樂的延續(xù)變更,刑政的寬松和嚴(yán)厲,那是頌歌遠(yuǎn)揚(yáng),萬舞成風(fēng),不知道為此手舞足蹈啊,哪在于搖唇鼓舌充當(dāng)間諜呢?假如說我等以回江陵覆命為名,到頭來還是會投奔東邊的賊寇,雖說齊、梁兩國有所阻隔,就像“東南一尉,西北一候”那樣,又有什么不同?難道說因?yàn)楹忧y以行船,卻以為江關(guān)可以渡過?河陽津放跑了司馬睿,難道不是由于宋典的奸詐?出函谷關(guān)路上未到五更而有雞啼,都稱贊田文門客的技能,行輿不行,為什么如此相互影響?這是不明白的第五點(diǎn)。
再說兩國交兵,互通使臣,這是以前經(jīng)典上有的,假如以古代不殺而殺仆的事例而肆意追泄梁武帝筑寒山堰水灌彭城的怨怒,那么眾多元帥,釋放俘虜,寬放到偏將、裨將一起都不剪割左耳。甚至像鐘儀那樣的也被赦免以禮放歸,途中充滿朋友般的笑聲。楚國大夫襄老得以回歸,《虞哥》為之引路。我等來時張著大紅的旗幟,把實(shí)玉擦拭得亮亮的,尋找朋友建立友誼,跨過泗水渡過黃河。到時郊外有迎候慰問直至惠贈,深荷你們的恩德,不失款待貴賓的禮節(jié),現(xiàn)在因何遇錯,反而被貶斥?假若把逭當(dāng)作不準(zhǔn)回去的藉口,這是我不明白的第六點(diǎn)。
若說戰(zhàn)亂氣氛長久不息,死亡隨時都會發(fā)生,同情我奔波顛沛,保全我等的性命,本來我早巳銘記這番好意,感戴那比渤海深,比嵩山、華山還重的大恩。可是雉飲食愿在野外尋找,并不對樊籠有意,長江大海中的飛鳧,即使像魯侯那樣供以鐘島鼎食依然憂悲而死,因?yàn)樗鼈儗τ阽姽谋緹o留戀之情。何況我等精神已失,空留活命,悲苦沉默地生活,怎能長時間支撐下去,這樣即使承蒙供養(yǎng)保護(hù),也還要短命的。若據(jù)此說不能回去,這是我不明白的第七點(diǎn)。
若說侯景逆賊殲滅蕩平了就由我等返回,高敞的車子于路相繼,遮陽的車蓋自然相隨,不弄清那些話的含義,怎能隨便開玩笑?艱難與順暢,太平輿動亂,哪是特意在事前預(yù)料得到的。謝常侍今年五十一歲,我今年四十四歲,已處在知命之年,行將又到六十歲,算來與那個侯生的年齡七十也相差無幾丫。成仙的要術(shù)他還未從師學(xué)習(xí),煉丹灶內(nèi)的配方那訣竅我卻知道。正恐怕南陽菊水到頭來不延長壽命,束海變桑田的事無從看到。若以此為由說不讓我等回去,是我不能明白的第八點(diǎn)。
足下胸懷寬廣值得信托,書識囊括文士之林,從洪荒之世到幽、厲時代,像我等現(xiàn)在,還有那樣的人嗎至于《春秋》,才稍可商討。姬周宗廟崩塌,霸道惑亂兇殘,有的是政出多門,有的是臣下德薄,像魯臧孫文仲作為友好國家的賓朋訪齊,反而被齊國囚禁;周伯作為天子的使臣并無罪錯,卻遭受戎的攻伐,春秋晉箕卿出使被邾人強(qiáng)遷到別的館舍,唐成公到楚國因有兩匹好馬被莖人看中,唐成公不給而被拘滯三年。遣不是貪亂的風(fēng)氣所致嗎?能作為當(dāng)今的范例嗎?至于秦齊都想稱帝,天下爭雄,或者交結(jié)趙國而侵犯燕國,或者聯(lián)合韓國而算計(jì)秀困,或者在楚殿尋求結(jié)盟,或者在豢庭搶奪璧玉,用輸送寶鼎來托付齊王,用一馬拉的小坐車誘載客卿范睢入秦。此外群邪油嘴滑舌,或勢均力敵,各有千秋,談不上罪錯,如兄弟一般。等到沛豐邑中陽里漢高祖秉承天命,天下同規(guī),巡視中國,沒聽說有拘押羞辱的。待到三方稱霸,孫則甜言媚態(tài),曹則委曲欺詐而四方籠絡(luò),年年有官車到句吳,歲歲有使臣通庸蜀,那么譏嘲很險厄,玩笑已加深,盡興交游談笑罷了,誰說猜疑忤逆呢。假若搜尋以往的事例,倘若有以前的蹤跡,恐怕是亂世的奸謀,不是治理邦國的好策略。
還聽說,黃帝與炎帝時代,社會風(fēng)氣有浮薄和敦厚的不同,蛟龍騰躍、麒麟出世,王道霸道雖說有差別,但沒有不推崇君親銘刻碑板器物以贊頌他們的功德,敦促敬長養(yǎng)親以治理百姓,國家部門干預(yù),竟沒有改換。我侍奉親長有違冬溫夏清做人子的禮節(jié),還連著離亂,賊寇猖獗,致使官民四處流散。蕭車無人駕御,王舫誰來把持?回望家鄉(xiāng),還有什么心緒活在天地之間?自己并非像夜郎那樣由廩竹而生,也不是像采桑女在空桑樹中拾得嬰兒那樣是撿來的。過路的人懷著情感,也會相互同情。常言道挑揀官位任職,不能說是孝,選擇有利之事去攀附,不能叫做忠。況且我主承接天道,為前王之伴駕。郎官吏屬悉明經(jīng)義,冥頑不孝之人亦懂得禮儀,檢查四方、知曉教化。衹要是年老高壽之人,都會像夏后氏和周那樣?xùn)|序西膠地予以敬重贍養(yǎng)。我以圭璋玉帛般的南尚品格、美好資質(zhì),到貴朝出使訪問,遇上世道動亂,匯聚了人民的厄運(yùn),連年累載,不能像徐元直在劉備處提出到曹營侍奉老母的請求,含淚吞聲,長對公間的怒容,一點(diǎn)情理的訴說,也將同觸摸龍的逆鱗似的激怒人主,忠孝的話語,都皆該當(dāng)咬破舌頭以作失言之戒。這是不去謀取的,不是要依賴他人啊。
而且兄弟的友愛。怎能忘懷?妻子兒女之情愛,誰能不被拖累?以清河公主的高貴身份,筮毖主辦文書佐吏的家室,不管其高貴卑賤,都被驅(qū)趕掠奪。自從侯景丑虜在東南作禍以來,饑餓的百姓被抄掠販賣;臺署郎官在墻壁之間一起挨餓。何況我生離死別,歷經(jīng)多年,家中妻子兒女,哪還談得上掛念二字。我如能夠回到家鄉(xiāng),親身操持,也許還能幫助他們免遭兇犯殘害。隔絕四方的消息,秦國的華陽君被說成是亂臣,百姓沒有冤屈,漢朝的孫叔敖被稱作良相。足下才學(xué)高、聲譽(yù)好,參與處理國家大事,猶如周文王遇見姜太公,聽到的是《詩》、《禮》般高談宏議。可是關(guān)系朝中大事的商談,竟不曾夸贊自己的主張,皇宮禁苑的良謀,怎能相及,并不像趟筒子的直臣周舍那樣直言爭辯,倒類似束漢太傅胡廣而隨大流。為什么就沒有直言進(jìn)諫之臣呢?歲月如流水,人生有幾何。清晨看到南飛雁,這顆心也跟著到了江淮,晚上望著牽牛星,情思馳向了揚(yáng)越。早晨心懷千種悲傷而掩面哭泣,夜晚有萬般愁緒在腹內(nèi)縈回,自己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足下一向擅長言談,更兼深明義理,就像漠丞相匡衡令人開顏歡笑的演講,晉尚書令樂廣使人靜心傾聽的言談,一向不明白想探問,誰能清楚地告訴我。如果我的話是錯的,回信我定會理解,如我罪當(dāng)死,甘愿被斧砍鍋煮,為什么足下衹是拘泥不語,咬著舌,低著頭呢?假如我說的這些有點(diǎn)道理,還希望矜憫眷顧,又何必一定讓我們死在齊國都城,給趙魏幽并之地加一點(diǎn)塵埃,多一片白骨?遂使得西漢東平思王因思念京城而死,后出現(xiàn)墳頭上大樹都傾向京都的悲劇。溫序死節(jié),光武帝賜葬渣堡城西,其子過晝夢見父親訴說思鄉(xiāng)之苦。多次請求放返故里,悲傷之情,與日俱增。 遵彥始終沒有回信。直到江陵被攻陷后,齊送貞陽侯蕭淵明為梁的嗣君,才讓江陵跟他返梁。梁太尉玉僧巒起初拒絕蕭淵明入境不肯接鈉,蕭淵明的來往書信,都是途篋的手筆。等到齟塱入鑿,得到筮墮大為高興,接待贈送,禮遇十分優(yōu)厚。任徐陵作尚書吏部郎,主持韶誥事宜。那年陳霸先率兵誅減王僧辯,進(jìn)而討伐僧辯的心腹義興太守韋載。當(dāng)時任約、徐嗣徽乘虛襲取石頭城,徐陵為感激王僧辯先前知遇之恩,就投奔任約處,待到陳霸先蕩平任約等,赦免徐陵不予追究。不久以徐陵為貞威將軍、尚書左丞。
紹泰二年,徐陵又出使到齊,回來后授任給事黃門侍郎、秘書監(jiān)。陳高祖霸先受梁禪位時加徐陵散騎常侍,尚書左丞照舊。天嘉初年任太府卿。天嘉四年升任五兵尚書,領(lǐng)大著作。天嘉六年任散騎常侍、御史中丞。當(dāng)時安成王陳頊為司空,憑著皇帝弟弟的尊榮,權(quán)勢壓倒朝野。直兵鮑僧散憑藉安成王的威權(quán)壓抑訴訟,大臣沒有敢講的。徐陵聽說這件事就寫奏章彈劾,讓御史臺的屬官跟著他,帶著奏案上朝。世祖陳蓓見徐陵身著朝服莊重嚴(yán)肅,正氣凜然像不可冒犯,也隨之嚴(yán)肅面孔端正坐姿。徐陵上前誦讀奏板,當(dāng)時安成王陳頊正侍立殿上,仰望世祖皇童,變臉變色,冷汗直冒。徐陵讓殿中御史把安盛王帶下殿來,于是彈劾免除塞旦適侍中、中書監(jiān)職。從此朝廷上下為之肅然。
天康元年,徐陵調(diào)任吏部尚書,領(lǐng)大著作。繼認(rèn)為自鑿塑后期以來,選拔授官大多失當(dāng),于是整理列舉國家主要法典,綜合審核才智資歷是否同所任職官相一致。當(dāng)時有冒進(jìn)求官喧鬧競爭沒完沒了的,徐陵就作書宣示說:“自古吏部尚書一職,在于評論人物,選拔才士,探尋他的門第,依據(jù)情況,評估他應(yīng)授的官爵品位。梁元童承位于{呈墨之亂后,玉立盛接掌權(quán)柄于墾幽敗亡之時,那時節(jié)因?yàn)閼?zhàn)亂,不再有健全的典章制度,故而使官方為紛雜情況所困擾。永定時,我朝由于剛剛創(chuàng)建,戰(zhàn)爭尚未休止,也沒有條理,府庫空虛,缺少賞賜物品,白銀難以獲得,黃卷容易營造,暫且用官階代替錢絹,意義在于存恤撫養(yǎng),不能計(jì)較多少。致使員外、常侍路上比肩接踵;諮議、參軍街市中無法統(tǒng)計(jì),哪是朝廷章程上應(yīng)該這樣?現(xiàn)在衣冠禮樂不斷富足繁榮,怎么能還照先前的用意呢?遣不是于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F(xiàn)在見到各位仁君,官職待遇大多超過了應(yīng)有的,還說受了大委屈,未能顯示坦蕩的胸懷。假若問到梁朝領(lǐng)軍朱異也作了卿相,遣不超過他的本分嗎?這是出自皇上的賞拔,不關(guān)吏部按等第選授的事。梁武帝說‘世間人說有偏愛,我特不偏愛范悌’。宋文帝也說‘人世難道沒有命運(yùn),每有好官缺,就想羊玄保,。這些都是地位尊貴職司重要,不由吏部選拔的。秦朝有車府令趙高直做到丞相,漢朝有個高廟令田千秋也做了丞相,這些能再作為例規(guī)嗎?既然我辱居簡選人才的職分,自應(yīng)做些有裨益的事情。希望各位賢達(dá),深明我淺陋的意見。”從逭以后大家都佩服他,當(dāng)時人把他比作毛蚧。
陳廢帝伯宗即位時,高宗陳頊入朝輔政,謀劃罷黜心懷不軌的人,延引徐陵參預(yù)籌劃。高宗繼位,徐陵受封建昌縣侯,食邑五百戶。太建元年官拜尚書右仆射。太建三年調(diào)任尚書左仆射時,徐陵上表推拒,薦舉周弘正、王勵等,高宗陳頊召徐陵到內(nèi)殿,說:“愛卿為什么堅(jiān)決推辭這一職務(wù)并且薦舉別人呢?”徐陵說:“周弘正是跟隨陛下從北周回來的原藩國長史,王勘是太平相府長史,張種是皇上同鄉(xiāng)親戚中的賢人,假若選拔賢達(dá)舊臣,我理應(yīng)在后?!眻?jiān)持推辭多Et,高宗苦苦勸說他,他才接受韶旨。
待到朝中議論北伐,高宗說:“我已經(jīng)決定伐齊,你們可以推舉元帥。”大家都以為中權(quán)將軍違王量權(quán)位重要,共同推舉他。惟獨(dú)說:“不能這樣。吳明徹家住淮左,熟悉那裹的風(fēng)俗,而且將略人才方面現(xiàn)在也沒有超過他的。”于是一連爭論幾天都決斷不下。都官尚書裴忌說:“我贊同涂壁逝的意見?!蓖緣櫨o接著說:“不但明徹是良將,裴忌也是良副。”這天,皇帝詔令吳明徹為大都督,令苤顯監(jiān)軍事,于是攻取了淮南敷十州的地方。擺設(shè)酒宴,舉杯對著途建說:“獎賞愛卿知人善任。”繼離開席位回奏:“定策出自圣上,并非我的功勞啊?!蹦悄昙觾€墮侍中,且其余官職照舊。太建七年徐陵領(lǐng)國子監(jiān)祭酒、南徐州大中正。以公事免侍中、仆射。不久又加侍中,給扶。又拜受領(lǐng)軍將軍。太建八年加翊右將軍、太子詹事,置佐史。不久調(diào)任右光祿大夫,其他任官照舊。太建十年重任領(lǐng)軍將軍,隨后調(diào)安右將軍、且墨尹?;ㄊ隇橹袝O(jiān),領(lǐng)太子詹事,給鼓吹一部,侍中、將軍、右光祿、中正照舊。途墮由于年老,屢次上表辭官,產(chǎn)塞還是特別優(yōu)待他,下韶讓將作為他造一所大房屋,讓涂陸在自己府第處理事務(wù)。
后主即皇帝位,任徐陵左光祿大夫、太子少傅,其余都照舊。至德元年逝世,享年七十七歲?;实巯略t說:“依據(jù)典章制度,務(wù)使德行彰明,喪盡其哀,祭盡其敬。侍中、安右將軍、左光祿大夫、太子少傅、南徐州大中正建昌縣開國侯徐陵,年少學(xué)問深厚,在朝為官聰穎雋秀,業(yè)績高出名家,文章號稱一代宗師。朕近年在承華宮與他特相親昵,雖說經(jīng)?;疾∨P床,正希望康復(fù),忽然辭世,實(shí)令朕心震驚傷悼??勺焚涙?zhèn)右將軍、特進(jìn),他的侍中、左光祿、鼓吹、侯依舊,舉哀一并如儀,喪事費(fèi)用,酌予供給。謐號為章?!?/p>
徐陵才識胸懷深遠(yuǎn),形貌舉動可作表率,秉性清廉簡潔,家資無所積累,所得薪俸同親族之人共享。太建年間,領(lǐng)食建昌縣,縣民送賦稅米糧到水邊,逮陵親戚中有貧窮的,都讓他們領(lǐng)取,數(shù)日便光了,以致徐陵自家不久也窮困了。幕僚感到奇怪,問他為什么這樣做?徐陵說:“我家尚有車、牛、衣服可以賣,其余人家有賣的嗎?”他就是這樣來周濟(jì)別人。他從年輕時起尊崇信仰佛教,很多經(jīng)典都能解說精到。后主在束宮時,讓涂陸講解大品經(jīng)義學(xué),高僧遠(yuǎn)道趕來如云霓相聚,講席時每有疑義商較,在座的沒人能夠同他抗辯。他眼中有青睛,當(dāng)時的人都認(rèn)為這是聰慧的面相。自從陳朝創(chuàng)業(yè)以來,文檄軍書等重要文書以及禪位韶旨等,都是徐陵撰寫,其中《九錫》尤其好。是一代文章宗師,而且不因此恃才傲物,對著書立說之人從無貶斥,而對晚生后輩的接待引進(jìn)卻樂此不疲。世祖、高宗時,國家有重要文章,都由徐陵草擬。他的文章對于舊有文體多有變異,剪裁組織,細(xì)密精巧,常有新意。每每一文撰出,有興趣愛好的人已為傳抄背誦,于是他的文章散布華夏外夷,家中多有收藏。后歷經(jīng)死喪禍亂,大多散失,留存的有三十卷。繼有四個兒子,依次是!繼,徐撿,涂儀,徐傅。
徐儉又名眾。從小修養(yǎng)成立,勤奮好學(xué)志行操守好,汝南周弘正看重他的為人,嫁女給他為妻。梁太清初年,出仕為豫章王府行參軍。堡景作亂時,徐陵出使魏未回朝,徐儉當(dāng)時二十一歲,攜老帶幼到江陵避難。梁元帝聽說他的名聲,召他任尚書金部郎中。他曾經(jīng)陪從元帝宴會而賦詩,元帝贊賞說“徐家的孩子,又是有文才的”。江陵淪陷,徐儉又回到京城。永定初年為太子洗馬,調(diào)鎮(zhèn)束從事中郎。天嘉三年,調(diào)任中書侍郎。
太建初年,廣州刺史歐陽紇起兵反叛,高宗命令途俊持帶信節(jié)宣讀圣旨。歐墾區(qū)絲起初見選儉時,排列許多衛(wèi)隊(duì)器仗,言語間頗不尊重,徐儉說:“呂嘉的故事已久遠(yuǎn)了些,將軍難道沒看到旦迪、陳實(shí)應(yīng)的事嗎?變禍為福還不算晚啊。”歐陽紇默然不答,擔(dān)心徐儉渙散他的部眾,不準(zhǔn)途儉入城,把涂堡安置在巫璽寺,派人守衛(wèi),幾十天不能返回。匭陽紇曾經(jīng)出城會見徐儉,徐儉對他說:“將軍已經(jīng)起事,我徐儉須回去向天子報告,我的性命雖然在將軍掌握中,可將軍的成敗卻不在于我徐儉,徐儉以不再被留為幸?!睔W屋匿緯于是打發(fā)途儉從小路騎馬奔回。產(chǎn)塞于是就命童旦旦崖率領(lǐng)部眾討伐匭壓墾選,還因?yàn)槭煜つ枪男蝿?,詔令徐儉監(jiān)昭達(dá)軍。平叛結(jié)束,高祖嘉獎繼,賞賜奴婢十人,米五百斛,授鎮(zhèn)北鄱陽王諮議參軍,兼中書舍人。積累年資而升任國子博士、大匠卿,其余任職照舊。不久升任黃門侍郎,轉(zhuǎn)太子中庶子,加通直散騎常侍,兼尚書左丞。后因公事免職。不久又起用為中衛(wèi)始興王限外諮議參軍,兼中書舍人。又為太子中庶子,遷貞威將軍、太子左衛(wèi)率,中書舍人照舊兼任。
后主即位,授繼和戎將軍、宣惠晉熙王長史,行且墜郡國事。隨后因父喪去職。不久起用為和戎將軍,再調(diào)至尋陽內(nèi)史。為政嚴(yán)明,盜賊不興。升任散騎常侍,襲封建旦堡,入朝為御史中丞。途儉秉性公正平和,不阿附勢要,尚書令江總聲威重極一時,也被徐儉糾察彈劾,后主對他非常信任。又領(lǐng)右軍。禎明二年逝世。
徐份從小有他父親的風(fēng)度,九歲時,寫了一篇《夢賦》,徐陵看后,對他親近的人說“我小時候?qū)懳恼?,也不比這好”。步入仕途任秘書郎,轉(zhuǎn)太子舍人。多次升遷后任豫章王主簿、太子洗馬。后離京任海鹽令,治理很有成績。任期滿。返京任太子洗馬。
徐份生性孝順長輩友愛兄弟,徐陵曾經(jīng)患病很厲害,徐份流淚燒香禱告,跪著誦念《孝經(jīng)》,晝夜不停,就這樣三天,徐陵的病突然痊愈,親戚都說是因?yàn)樾旆莸男⑿懈袆恿松咸臁Lǘ晔攀?,那時年僅二十二歲。
徐份自小聰慧機(jī)敏,以《周易》生考試名次高任秘書郎,離京作j錘令。擅塱初年,升任尚書殿中郎,不久兼東宮學(xué)士。速亡后轉(zhuǎn)入墮曲。盟皇九年,在魚瞳趙旦隱居,:艷征召他作學(xué)士,不久改任著作郎。太墓四年逝世。
孝克是徐陵的第三個弟弟。小時作《周易》生,能說會道,能講說幽深微妙的義理。長大后,遍通《五經(jīng)》,博覽史籍,也很會寫文章,但對于文采不及義理更擅長。梁太清初年,初仕任太學(xué)博士。
孝克為人最孝,父喪時幾乎經(jīng)受不了哀痛。侍奉生母陳氏,極盡贍養(yǎng)的義務(wù)。梁朝末年,侯基作亂,京城大饑荒,十有八九的人都餓死了。孝克贍養(yǎng)母親,連粥飯也拿不出。他的妻子姓臧,東莞人,是領(lǐng)軍將軍臧盾的女兒,很有姿色,孝克就對她說:“現(xiàn)在這樣饑荒,供養(yǎng)缺少,想把你嫁給富人,彼此都可能度遇難關(guān),你看怎么樣?”臧氏不答應(yīng)。當(dāng)時有個叫孔景行的人,是侯景的部將,富有錢財(cái),孝克秘密通過媒人陳述此意,孔景行多帶隨從,逼著迎娶她,臧氏哭著離別了孝克。得來的糧食布匹,孝克全敷用來供養(yǎng)母親。孝克又剃掉頭發(fā)當(dāng)了和尚,改名法整,兼帶乞食以補(bǔ)充給養(yǎng)。臧氏也很記念先前的恩情,多次私下送他些財(cái)物吃食,所以不至于窮絕。后來孔量丘戰(zhàn)死,在路上等候:好些天才見到,臧氏對孝克說:“往日的事情,并非相負(fù),現(xiàn)在既然能夠脫離這場災(zāi)禍,就應(yīng)當(dāng)回歸供養(yǎng)?!毙⒖四徽f不出話來。于是還俗,又同臧氏作了夫妻。
后來向東游歷,住在錢塘的佳義里,同僧人們研討佛經(jīng),于是精通《三論》。每天早晚兩次開講,早晨講佛經(jīng),晚上講《禮》《傳》,僧俗來聽講的達(dá)數(shù)百人。玉嘉年間,任剡令,這不合他的趣味,不久又離職了。太建四年,征作秘書丞,他不就職,還素食齋戒,持菩薩戒,晝夜講誦《法華經(jīng)》,高宗很褒獎他的操行。
立建六年,任國子博士,升任通直散騎常侍,兼國子祭酒,不久授實(shí)職。孝克每次陪侍宴席,沒見他吃什么,到席散,在他座席前的食品卻少了,直塞暗暗記著逭件事用以詢問中書舍人笪遜,笪越回答不了。從此管斌留意觀察遣件事,看到耋克拿珍果塞在寬腰帶內(nèi),管斌當(dāng)時不解他的用意,后來查訪,才知是拿回去送給母親。笪遜據(jù)實(shí)向產(chǎn)塞稟報,直塞感嘆很久,于是詔令有關(guān)管事人員,以后宴會時,孝克席前食物,全讓他拿回去孝敬他母親。當(dāng)時輿論都夸贊遣件事情。
至德年間,皇太子入學(xué)舉行祭拜至圣先師儀禮,百官陪列,耋直闡發(fā)《孝經(jīng)》題意,后主命皇太子面朝北方向孝克致敬。
禎明元年,入朝任都官尚書。自晉以來,尚書官與僚屬都攜帶家眷一起住在官署。尚書官署在臺越內(nèi)下舍門,中間有閣道,東西跨路,通到朝堂。其中第一家就是都官的官署,西面挨著閣道,年代久遠(yuǎn),常鬧鬼怪,每每夜裹無緣無故出現(xiàn)聲音和光亮;有時看見穿衣戴帽的人從井內(nèi)出來,一會兒又沒了;有時閣門自開自閉。住在官署的人多有死亡,尚書周確就死在這個官署襄,孝克接替周確也就住在這裹,經(jīng)歷兩年,妖孽之事都平息了。當(dāng)時的人都認(rèn)為是正氣導(dǎo)致的結(jié)果。
孝克生性清廉并且喜歡接濟(jì)他人,因而不免窮困,后主詔命把石頭津的稅收給他,孝克全都用作設(shè)齋寫經(jīng),隨得隨盡。楨明二年,孝克為散騎常侍,侍奉束宮。陳亡,按例進(jìn)入關(guān)中。家徒四壁,生身母親患病,想吃粳米粥,也不能經(jīng)常辦到。母親亡故之后,孝克就常吃麥飯,有人送來粳米,他對著粳米悲傷哭泣,終身不再吃粳米。
開皇十年,長安發(fā)生疾疫,隋文帝聽說他的名聲德行,召他在尚書都堂講《金剛般若經(jīng)》。不久授他國子監(jiān)博士。后侍奉東宮講《禮》《傳》。
開皇十九年因病死去,當(dāng)時七十三歲。臨終時,正坐念佛,室內(nèi)有平常沒有的特殊香味,鄰居都為此驚奇。他的兒子萬載,官做到晉安王功曹史、太子洗馬。
史臣曰:徐孝穆秉承天地五行之靈秀,聰明練達(dá),籠蓋古今。至于營建興王大業(yè),遭遇鴻運(yùn),地位高過朝廷重臣,靜言進(jìn)諫謀劃,都因存心忠耿。壟直磨煉節(jié)操德行,供養(yǎng)親人超越常禮,也具有豐參、閔子騫的志行啊。
參考資料:
1、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804291427744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