鴟鴸見城邑,其國有放士。
念彼懷王世,當時數(shù)來止。
青丘有奇鳥,自言獨見爾;
本為迷者生,不以喻君子。
此詩用《山海經(jīng)》中兩則奇異之鳥的神話,來表達詩人對政治時事的感慨,其內(nèi)涵具顯隱兩重。從表層看,含義頗為明確,古今學者多有解說。大致而言,是采《南山經(jīng)》所記述的鴟鴸、灌灌故事:柜山“有鳥焉,其狀如鴟而人手,其音如痹,其名曰鴸,其鳴自號也,見則其縣多放士”;青丘之山“有鳥焉,其狀如鳩,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通過對當年楚國屈原被放而懷王不悟,終至亡國的歷史教訓的回顧,影射批評東晉政權在用人上的親信邪佞,疏放忠良,不重正士。此層含義,感慨極深,理想和現(xiàn)實的沖突也很強烈,它們一方面體現(xiàn)了淵明在當時特有的關于“入國而不存其士,則亡國矣……非士無以慮國,緩賢忘士,而能以其國存者,未曾有也”的治國尚賢重士的政治理念,另一方面也包含了詩人自己在東晉社會里所深切體會到的“雷同毀異,物惡其上,妙算者謂迷,直道者云妄。坦至公而無猜,卒蒙恥以受謗,雖懷瓊而握蘭,徒芳潔而誰亮”的感士不遇的家國身世之嘆。如進一步對此詩的深層含蘊進行探索,可以發(fā)現(xiàn),此詩還在一層奇幻迷離的神話氣氛遮蔽下,隱含有陶淵明對當時敏感政治時事的進一步揭露之成分。具體而言,此詩在引用《山海經(jīng)》傳說時,也利用上古神話系統(tǒng),借“鴟鴸”之語言符號,暗示了恭帝被害的歷史真相,在命義上,與詩人大致在同一時期所作的《述酒》有異曲同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