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吐明月,流影玉階陰。
千里雖共照,安知夜夜心?
夜色沉沉,明月皎皎,透進了窗戶,女子滿腹牢愁,無法排遣,只好把目光投向空中的月亮。她看的時間很長,品味得很細,只見到一片浮云遮沒了月亮,云飄過去了,月亮又露了出來;月光的影子,灑在窗前階上,移動著。前兩句是借月寫人。中國古代的宮怨、閨思詩總喜歡寫月亮,似乎唯有月亮,才能理解與陪伴孤凄的女子,才能襯托女子思夫的苦思,如李白的《長門怨》說:“夜懸明鏡秋天上,獨照長門宮里人。”這首詩也信手拈出望月,來寫女子心理。詩在寫月時,又把筆墨凝聚在寫云上。一個“吐”字用得很形象,杜甫詩有“四更山吐月”(《月》)句,寫月亮從山后出現(xiàn),歐陽修演化成從云中穿出,更使人感到新鮮,下句寫月影也恰到好處。這就是傳統(tǒng)的“烘云托月”法,云寫得越好,月亮也就越有神采。
三、四句具體寫懷人。自謝莊《月賦》寫出“隔千里兮共明月”這一名句后,用望月寫懷人的作品大致都寫人雖然分隔千里萬里,但同在這明月照耀下,彼此思念的心意相同。如唐錢起《裴迪書齋望月》:“今夕遙天末,清輝幾處愁?!卑拙右住栋嗽率逡菇性⒅奔脑酿 罚骸叭逡怪行略律Ю锿夤嗜诵?。”這些,也就是后來蘇軾《水調(diào)歌頭》中“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意思。歐陽修這首詩在寫月后,故作轉(zhuǎn)折,翻過一層,說這明月雖然照著相隔千里的我們,可你又何曾知道我每夜思念戀人的心;所思念的人,雖然同在月光照耀之下,又是否知道我的心呢?于是把思念之情更加深了一層,由一夜擴展到夜夜,同時把所思之人別離長久、沒有音信的事也隱括其中,由愛、由思又透出了幾分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