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鶴一為別,存亡三十秋。
今來數(shù)行淚,獨上驛南樓。
這是一首“感舊”之作。所感懷的對象為三十年前見到的“德公”,德公已如海鶴仙逝。當年一別,轉(zhuǎn)眼三十載了,生死存亡真是無常?。∮|發(fā)其感懷的媒介則是“長沙驛前南樓”。陳景云《柳集點勘》說:“長沙驛在潭州,此詩赴柳時作,年四十三。觀詩中‘三十秋’語,則驛前之別甫十余齡耳。蓋隨父在鄂時亦嘗渡湘而南?!睋?jù)詩意,大約三十年前,宗元之父柳鎮(zhèn)任鄂岳沔都團練判官,宗元隨父曾在長沙驛前南樓與“德公”話別?!昂zQ”自然是指德公,但稱德公為“海鶴”,卻自有其獨特的蘊涵。其具體所指,今日雖已不可確知,卻可從中領(lǐng)略到一種瀟灑、自由、無拘無束、來去自如的意味,并由此給全詩增添一種空靈的詩化的情調(diào)。
通首抒情,藹然仁者之言。無一字不質(zhì)樸,無一語不出自肺庸。今昔之感,洋溢在字里行聞,字字句句扣緊感舊的題旨,一氣貫注,自然渾成。“存亡三十秋”,蘊藏著無限的傷感。既有世路的艱險,更有人生的坎坷,既有昔日的情愫,又有今朝的思慕?!皵?shù)行淚”是哭德清公,也是哭自己的功業(yè)未就,謗責飛騰。著一“獨”字,而身世之寂寥。前路之渺茫,概可想見。詩人懷舊傷今,所以有諸多感慨。
其實還有一層無常感他沒說出來:仕宦更是無常!一月奉命北歸,二月到京,三月又貶柳州,人生太難預料了!懷舊傷今,詩人禁不住流下數(shù)行清淚。這首詩與前《過衡山見新花開卻寄弟》詩相較而讀,一喜一悲,炎涼相繼,頗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