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爾亦已久，天寒關塞深。

塵中老盡力，歲晚病傷心。

毛骨豈殊眾？馴良猶至今。

物微意不淺，感動一沉吟。

　　這是一首有寄托的詠物詩，通過吟詠那“老盡力”的病馬，來表現(xiàn)自己晚年那種落魄的心態(tài)。首聯(lián)是說自己和這匹馬共渡患難相處的時間已經(jīng)很久了，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頷聯(lián)是承接首聯(lián)兩句，在句法上一句變作三折，具體描寫馬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老了且病了。但是，在艱苦路途上，依舊還在為詩人賣力；在當歲晚天寒的時候，況且又生病，不能不讓人為它傷心。老盡力，用《韓詩外傳》典故。頸聯(lián)兩句用先抑后揚的手法，抒發(fā)對病馬的濃濃深情。尾聯(lián)說：馬之為物雖然低微，可是對人的情分卻是十分深厚，使詩人禁不住為它感動、沉吟起來?！俺烈鳌倍?，寫出詩人感慨非常深，有一種人不如馬的感嘆。

　　杜甫既受到統(tǒng)治者的棄斥，同時又很少得到人們的關懷和同情，這也是他為什么往往把犬馬——特別是馬看成知己朋友并感到它們所給予他的溫暖的一個客觀原因。讀者能夠從中看到作者自身的影子。申涵光說：“杜公每遇廢棄之物，便說得性情相關，如病馬、除架是也。”其所以如此，是和他自己便是一個“廢棄之物”的身世密切相關的。

　　杜甫在這首詩里，感情是多么深沉！他抒寫了對病馬的憐愛，又運用“以彼物比此物”的手法，表達了對病馬同病相憐的感慨，令人如見到一個“漂泊西南天地間”的老詩人的艱難蹭蹬的憔悴形象，出現(xiàn)于字里行間。清代仇兆鰲注釋這首詩，說它反映了杜甫的“愛物之心”，其實并不止于愛物，而是借馬以自況。詩中的“馴良”、“長吟”顯然別有寄托，全詩以四十字抒寫了辛勞、遭遇、怨懟、不平、感悟的幾層意思，歸結(jié)到自己嘆老嗟卑，風塵仆仆，輾轉(zhuǎn)征途，與老馬的結(jié)局是沒有兩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