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陀兮下屬江,勢崖絕兮游波所蕩如頹墻。
松茀律兮百尺旁,拔此驚葛之。
上不見日兮下可依,吾曳杖兮吾僮亦吾之書隨。
藐余望兮水中汦,頎然而長者黃冠而羽衣。
澣頤坦腹盤石箕坐兮,山亦有趾安不危,四無人兮可忘饑。
仙人偓佺自言其居瑤之圃,一日一夜飛相往來不可數(shù)。
使其開口言兮,豈惟河漢無極驚余心。
默不言兮,蹇昭氏之不鼓琴。
憺將山河與日月長在,若有人兮,夢中仇池我歸路。
此非小有兮,噫乎何以樂此而不去。
昔余游于葛天兮,身非陶氏猶與偕。
乘渺茫良未果兮,仆夫悲余馬懷。
聊逍遙兮容與,晞?dòng)喟l(fā)兮蘭之渚。
余論世兮千載一人猶并時(shí),余行詰曲兮欲知余者稀。
峨峨洋洋余方樂兮,譬余系舟於水,魚潛鳥舉亦不知。
何必每念輒得,應(yīng)余若響,坐有如此兮人子期。
第一層,寫登大庾嶺巔,觀湞水,借史嘆息不幸人生?!吧狡峦印?、“下屬江”描繪嶺的形景?!皠菅陆^”、“游波所蕩如頹墻”,描繪水的勢態(tài)?!八筛ヂ伞?、“百尺旁”,描繪山水問的松貌。即景聯(lián)想,追述歷史,發(fā)出驚嘆。接著寫夢中的自我:“上不見日”,“下可依”,老了只有幫助“曳杖”的“吾僮”亦是“書隨”。詞人仿佛是“水中溉”,是“頎然”“長者”即“黃冠而羽衣”道士,是“搟頤坦腹”,“盤石箕坐”,是“山亦有趾安不?!?,快活地過著“四無人兮可忘饑”的悠靜生活。
第二層,幻想、追求仙境及仙人偓佺。一開頭就以仙人的口氣自報(bào)家門:我“仙人偓佺”,居“瑤之圃”仙境。論本事,“一日一夜飛相往來不可數(shù);一“開口”,“河漢無極驚余心”,“默不言”,“蹇昭氏”“不鼓琴;論壽命,“憺將山河與日月長在”?!叭粲腥恕苯B介“仙人俚儉”的“瑤之圃”,我將視為“夢中仇池”,夢中“歸路”和歸宿。這的確是廣闊的仙境,“我何以樂此而不去”。除此,還有其它樂土,詞人追慕偓佺,欲走仙人之路,顯然是對(duì)召用無望的自我嘲笑。
第三層,寫夢中神游、人生追求與晚年向往。一開頭用“昔余游”三字,仿佛神話般的世界,也許是詞人曾經(jīng)有過的夢寐以求的幻境神游之地?!坝斡诟鹛臁焙汀疤帐稀边@些古老部落——桃花源般的世界。盡管“身非”葛天、陶氏之民,但與他們“猶與偕”。在神游中遇到去理想國“乘渺?!?,“良未果”,“仆夫悲余馬懷”的不悅花絮,但詞人仍放任前行,“聊逍遙兮容與”,“唏余發(fā)兮蘭之渚”。由此顯然看出詞人所追求的是歌舞升平的樂土與愉悅放曠的晚年生活。同時(shí),他深深感嘆人生道路極其艱難:“千載一人猶并時(shí)”,曇花一現(xiàn),“余行詰曲”,世人“知余者稀”。這是東坡的自信、自謙而又自卑之詞。最后六句,詞人仰天長嘯,隨緣放曠:“峨峨洋洋余方樂”啊,如系舟于水,如“魚潛鳥舉亦不知”。似覺自由了,解放了,物我相忘,清凈無為,可謂高山流水覓知音:“應(yīng)余若響”的鐘子期——仙人俚儉。如夢,如醉,召用無望,只好以仙道來寄寓晚年歸隱情懷。
此詞全部采用神話之筆,史故之典,傳達(dá)出詞人晚年召用無望的無奈而求助于仙道的夢幻情調(diào)。名為寫“山坡陀”,實(shí)際寄寓著他的曲折坎坷的人生之路與矢志不渝的晚年美好追求。全詞道話色彩特濃,充滿了浪漫主義情愫,是東坡繼承與發(fā)展楚詞與屈風(fēng)的另一特色。